<p class="ql-block">文 : 老头</p><p class="ql-block">图 : 网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和衣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件当年上班时穿的旧工作服。他几次试着想坐起来,可头疼的又让他躺了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怎么会躺在沙发上呢”?他顾不得还在发烧的肠胃和干疼的喉咙,绞尽脑汁,努力回放头晚的镜头。“昨晚和几个老朋友在一起小聚,喝了点小酒。几点散的伙啊?怎么回来的?怎么到的家”?没得一点印象了。“难道我昨晚又喝多了”?他使劲抓了抓快要炸裂的脑壳,又揪住自己的头发不停的摇晃着。他不相信自己会喝多,可就是啥也回忆不起来,大脑全断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都七十出头的人了,这辈子没什么过多的喜好。比起那些“吃喝嫖赌抽,坑懵拐骗偷”这十项全能的人来,充其量也就染上了两个最小的毛病——抽烟、喝酒。有句话不是说了吗,“男人不喝酒,枉来世上走,男人不抽烟,活的像太监”。你说,咱做为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不抽不喝,岂不被他人耻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些年在老伴强有力的监管下,老郝强忍着巨大的痛苦,硬是受着憋屈,活生生把烟给断了,可这酒,无论老伴采取什么措施,老郝硬是软抵硬磨,保住了这一合法权益。那养生的口诀不是清楚写着“戒烟限酒”吗,所谓限,那就是可以喝。虽然老伴最终妥协不再管了,但老伴的嘟噜,埋怨,惩罚便成了家常便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有几块污渍,脏兮兮的还散发着熏人的怪味。他干呕了几下,有点想吐,于是便挣扎着坐起来,稳稳神,头重脚轻的晃到卫生间。还没走到马桶跟前,顿时清醒了。因为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和下巴都破了,虽已不再流血,但看着确实渗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惊出一身冷汗,他轻轻摸摸受伤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是摔哪了?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这要等到天亮,老伴发起飙来,百分之百的没有好果子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离开家,那就一了百了啦”。“去哪儿呢?对,昨晚喝酒时老魏不是说今天要去钓鱼吗?和他一起去躲躲,等过个三两天回来,老伴气也该消了”。老郝拿定主意,蹑手蹑脚的开始准备钓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这是要去哪儿”?老伴声音虽然不大,但那种低沉的严厉具有极强的震慑力。唉!到底还是把大神给吵醒了。老郝看着老伴那布满乌云的脸,心里有点发虚,“昨晚和老魏约好了,今天一起去钓鱼”。老郝结巴了半天,才把这句谎言憋出来。“今天就在家,哪也不能去”。老伴在家是主导一切的领导,说出的话就是最高指示,从来不容违逆。“可已经约好了人家啊”。老郝还抱着一线希望,试图再做最后的努力。“约好也不能去”。这口气分明就是少说废话,说不能去就不能去,说到天边也没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转身回了卧室,随后是沉闷的关门声。老郝站在那儿,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无奈地又把钓具放回原处,重新躺倒在沙发上,虔诚的开始悔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酒精和伤疤给他带来的痛苦已经不重要了,老郝这会心里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最关心的是怎么才能过了今天这一关,更担心是这酒以后还让不让再继续喝,有一条可以肯定,老伴这次绝不会轻饶了他,不会因他受到重创而动恻隐之心,一句话,这次肯定是死定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和老伴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又同在一个学校读书,虽不是青梅竹马,也算是知根知底、两小无猜的近邻。真是天巧地合,参加工作时两人又先后来到了同一个单位,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月老即时为他们搭起鹊桥,毫无悬念地把一根红线交给了两个情投意合的恋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的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腻,早上两口一起出门上班,下午下班一起回家,真是妇走夫随,寸步不离,恩爱有加。把个简单的日子过得充实快乐,有滋有味。这让街坊邻居们是赞不绝口,羡慕不已。老郝不仅在厂里是技术权威,在家那也是一把好手,洗衣、做饭、缝补、修理、样样拿得起,再加上老郝爱干净、人勤快,会收拾,整日里把个家料理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说不清从何时起,老郝慢慢的喜欢上了抽烟、喝酒。时不时的和厂里的师傅们在一起小聚小坐,像神仙似的抽上一支,喝上两口。这一来,家里不光有了难闻的酒气,还有了呛人的烟味。这让家里的人孰不可忍。在大家多次抗议无果后,换来的是毫不留情的强制措施。结果,烟戒了,酒未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按理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虽然以前也时不时有喝多的时候,但从没造成像今天这样的严重后果。想想老伴以往那生气的脸色、严厉的训斥和无休止的嘟噜,老郝心里那叫一个怕。转念再想想,嘟噜咱活该,谁让咱没出息,屡教不改呢,人家也是为咱好嘛!换了别人谁管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想的不是没有道理。多少年来,老伴对他的体贴关爱,那真是没的说,刚结婚那些年,老伴就给他约法三章,清晨不准起的比她早;好吃的不准比她吃的少;家务活干的不准比她多。他在厂里干活累,出力大、老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回到家什么也不让他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伺候的那是周周到到。两个人知冷知热,你疼我爱,美得老郝睡梦里都能笑醒。现在老伴脾气见长,这还不是因为咱有了这点毛病了吗,谁看见自己老头子隔三差五满身酒气晕乎乎的回家,不是抱着马桶积极退赃,就是搅得大家不得安宁,叫谁谁也恨,叫谁谁也烦。这么大年纪了,人家不是也是替咱担心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要放在以前,老伴早就该出来给他上“政治课”了,但现在已经日出三杆了,老伴的屋里还没动静。他不知老伴今天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心里就像揣着几十只兔子,跳的心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眼看着时针指向了十一点,老伴屋里还没动静。家里就像大战前夜,静的让人窒息。突然,老郝听到有人拿钥匙开家门的声音,哈哈,一定是闺女外孙回来了。老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这下好了,老伴总不能当着闺女的面给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吧”。真是人不该死有人救啊。“等过了这个点,烟消云散了,一切也就恢复正常了”。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老郝心里顿时轻松许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门开了,外孙连蹦带跳的跑了进来,一下子抱住了老郝的腿,嚷嚷着“姥爷,快给我讲打仗的故事”。小外孙五岁,是姥爷的开心果,一点点个小人精就喜欢当兵打仗,整天缠着姥爷讲打仗的故事,白天听,晚上睡觉也得听,听的到处炫耀自己有航母舰队,有空军基地,还有坦克、大炮、洲际导弹。还吹着自己小时候都指挥过世界大战,星球大战,打下来好多好多飞机。那小家伙只要吹起打仗来,说话都不带标点符号,简直是吹得漫无边际,天昏地暗。吹得大家伙都打心眼里夸奖这孩子脑瓜聪明,都说长大了不当个元帅也得当个将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别闹,让姥爷歇会”。闺女呵住小外孙。突然发现了老郝脸上的伤。“爸,你的脸怎么了”?这时老伴刚好出来,闺女赶忙转过身问她妈,老伴紧绷着脸“叫他自己给你说”。老郝脸上火辣辣的,赶快转向一边,这会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赶快钻进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闺女马上明白了。赶快岔开话题。“妈,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叫我们回来,是不是又给我们做好吃的了”。老伴憋着火,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回来开个家庭会,听你爸给咱们做报告”。老郝这会一下明白过来,原来闺女是老伴叫回来的,“这是要开我的批斗会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客厅里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气氛严肃紧张。如果墙壁上再挂上一条横幅,那绝对就成批斗会场了。参会人员一个个如同当年搞阶级斗争一样,大有不把敌人批倒斗臭,誓不罢休,决不收兵的架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郝在家本来就属于弱势群体,这会蜷缩在小凳子上,可怜兮兮的面对着三个表情严峻的革命群众。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犯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等候批斗宣判的坏分子,只许老老实实,不准乱说乱动。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认清形势,端正态度,触及灵魂,深挖根源,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虚心接受革命群众的批判,妄图狡猾抵赖,企图蒙混过关,那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清了一下嗓子,首先做主题发言:“今天咱们全家人开一个家庭会……”。老伴话音未落,立刻被小外孙打断了“姥姥,不是全家,我爸爸没来”。“今天这事就不让你爸参加了,还是给你姥爷留点面子吧”。“什么面子啊?好吃吗?有我的份吗”?小外孙一连串天真的话语,把一个十分严肃的会场彻底搅和的没了原型。老郝低着头,使劲咬住舌头,憋着不敢笑出声来。他心里祷告着,“小祖宗啊,你太给力了,只要帮姥爷逃过了这一劫,你说去哪玩咱就去哪儿玩,你啥时说听故事我马上给你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闭嘴”!女儿呵斥住外孙。小家伙噘起嘴,气呼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了。“你把你昨晚的精彩表现给我们说说吧”。老伴拨乱反正,把被转移的矛头扭转了过来。接下来是长时间让人窒息的寂寞。老郝急了一头汗,硬是不知说什么。说句实话,喝成那个模样,怎么可能想起头晚的事呢,可老郝又没法解释,当着闺女的面又不愿太失当爹的身份,急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见老郝半天不吱声,老伴以为老郝在负隅顽抗,彻底发飙了,他指着老郝吼道:“你这顽固不化的老倔头,今天你要不把昨晚的事说清楚,做出深刻检讨,并且立下保证,今天咱就没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话音刚落,外孙突然大声命令到:“姥爷,我饿了,快去做饭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