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逃</p><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前,曾在一个阳光漫天的天气里,有过生平的第一次逃课。</p><p class="ql-block"> 其时已经是六年级了。那时身边总有一些同学逃课,莫名地今天这个不来,明天那个缺席,老师似乎也不太在意,没有问过这些缺席的孩子去向哪里。</p><p class="ql-block"> 反正心里就有了莫名地冲动,蠢蠢欲动地撩拨着年少的心,且连日里欲罢不能。</p><p class="ql-block"> 于是在一个异常寻常的早晨,吃过早饭,带上蒸饭的饭盒,也跟站在池子边吃饭的母亲道了再见,循着往常上学的路一直往前走。其实都已经望得到学校没有校门的矮墙了,突然地就折身,转向了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路。</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条小路,右边是河渠,渠里的水静静地流淌,看上去没有声息,但水草在晃动。左边是极高的悬崖。整个路上,心里的欣喜的,像完成了某一个渴望已久的梦想一般,我甚至用脚去踢遮掩着路径的野草,极富闲情地观望河渠里游动的小鱼。</p><p class="ql-block"> 我在油菜花田里找了一块干燥的石板,躺在上面看油菜花顶着纷繁的花朵曼妙地晃荡,看碧蓝的天空,还有横在半空中的电线。</p><p class="ql-block"> 中间有人来田间除草,为躲避锄地的农民,我又换了另一块田地。然后在同样粗糙的石板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醒来,就不知道干什么了。田间地头只有几枞野草,我想象应该有鲜活的蚱蜢或者成群的蚂蚁,但是都没有。我只好坐着发呆,甚至还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翻了几页。</p><p class="ql-block"> 想年少的自己是多么的愚钝,蠢笨到都不知道逃课也是要做功课的。既没有贮备好这一天的粮草以解决身体的温饱,也不知道逃课应该是群体性集结的趣味活动。我坐在那个山包上,一边望着家里烟囱冒出的炊烟,一边忍受着饥肠辘辘的煎熬。我甚至有一种想要折转回到学校的冲动,但是那一刻知道,有些地方是平常几身可达可此刻却回不去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天知道那个下午,我有多盼望,早早出现下课的铃声和放学路上学生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踩着时间点回到家里,母亲没有任何的问询,我长吁了一口气。第二天到学校,老师也没有问起,想是早已经忘记了我昨天的缺席。</p><p class="ql-block"> 于是,童年时代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课就这样草草收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完第一节课,外出办完事,又突然萌发出想要逃班的愿望——我想大约还是因为天气晴好的缘故,漫天的阳光拉扯着身体和心理,不顾一切地想要虚度这样的时光。不想回去的想法是真真切切的,但是知道下午的会是要点名的,手头是有一堆活儿等着干的,但是脑子里还是不肯服输地盘旋着为请假、逃班、编排着各种理由。</p><p class="ql-block"> 毕竟四十过了,反正有人说是散淡的人,那就随性地放荡一回。还是一个人,去哪里还是不知道。顺着这个小城的街道往下走,被修剪了枝叶的榕树顶着寸头,在春天的阳光里拼命生长,熠熠发光。路过手工棉絮的作坊,一位头发银灰的老人,极有节奏撩拨着硕大的弓弦,“邦邦”的声响很有节奏,他弹奏的姿势很享受,像一位散落民间的艺术家。土家扣碗门前的公路上,三个小方桌拼在一起,几位农名工在矮小的桌子前热气腾腾地边吃边聊,有着烟火气息的满足感。</p><p class="ql-block"> 循着这样的路一直往前走,没有目的,脚步却停在了单位门口。 </p><p class="ql-block"> 穿过门去,一切如常。不过是多了一段时间的遐想。</p><p class="ql-block"> 终不是少年,再不能在烟火尘世里不管不顾地由着自己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