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寻找来娃（5）

闲情生

小说：草芥（5）

文∕闲情生

八、婚姻

其实在“幸福党”案件之后，我还见过来娃一次。那时，我在县文艺宣传队工作。一次到高岭演出，顺便去看望他。他家依然是穷困潦倒，如果你不明白“家徒四壁”的含义，来他家看一看就知道了。他还是那样热情，想让我坐下，但环顾一周也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屋里就一口破木箱，我在箱子上坐了。看到木箱，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说，你们这儿不是产木头吗？听说箱子便宜，我想买一个……他说，到我这儿了，还能让你买？我送你一个吧！我笑笑说，哪能让你送，你帮我看看就行了。他说没问题，现在就去给你弄。然后就带我去另一个村子，拐来拐去，来到一座破落的草房前，门锁着，他让我隔窗往里面看，里面放着几个白茬箱子和桌子，显然是一个做家具的地方。他说他去找人开门，去了一会儿回来说人进城了。他抱歉地说，你们不是还要在这儿演几天吗，你先回去，明天，等人回来了，我给你背一个过去，你顺车拉走。

但是直到我们演出结束离开高岭，往下一个地方转场时，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不过我不相信他在骗我，更相信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后来得知，就在我们见面的第二天，他就被抓起来了。罪名是拐卖妇女。在镇平县五里河劳改审查站，一关就是8个月。值得庆幸的是审查站的头头知道他有些冤枉，加上劳动积极，于是便让他在伙上做采买。天天进城买菜，比其他“罪犯”自由多了，也能吃饱。

在去看箱子的路上，他说起了和夫人离婚的事。

那年，她岳母被火烧伤后，妻子就回临颖娘家了。岳母夜里纺花时，点个煤油灯，煤油灯燃着了箔蓠，房子失火了，岳母烧成了残疾。他说：“女儿回去伺候她妈，天经地义，但她妈不让她回来了。一年多后，我看她妈也的确需要照料，便同意离婚。”

我说：“你的心太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养个闺女也不容易。咱家又穷，又没有本事，帮不了人家。”他忧郁地说。

他还说起另一件事。

他说，离婚前他去临颖一次。那时他老婆已在附近的学校找了一份工作。开晚饭时，他找到学校，见老婆正在学生食堂卖饭票，就不动声色地排进队里，轮到他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买三斤粮票！老婆抬头一看，像见鬼似的吃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即把饭票和钱款往抽屉里一划拉，说声大家等会儿，就把他领到楼上她的住处去了。

由此看出他老婆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他老婆叫卜玉霞，是他在支边青海时拣来的。他曾对我说过他和卜玉霞相遇的过程。

一天上午，他骑着一头毛驴到营部送信回来，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一绕又不见了。这里方圆几十里不见人迹，这是不是一个人呢？他正在猜想，不料那个影子又从树丛中出来了。来娃壮着胆子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女子。只见她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约有二十来岁，一个军用黄包斜挂在身上，脚抬得很低，步子迈得很小，一脸的茫然与痛苦。虽落魄抑郁，头发蓬松，但仔细打量，依然不失端庄清秀，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可掩饰的青春气息。

来娃和女青年搭上了话。女青年听他是河南口音，知道也是支边来的，便把一肚子委曲和盘端了出来。

女孩轻声地说：“我从香达来，想回河南，没有吃的……再不走全得饿死……我们一起逃出来十几个人，谁也顾不了谁……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她说，她思念父母，想回河南临颖老家。

她告诉来娃，往北路途遥远，给钱司机也不敢拉，何况现在身无分文，步行到死也翻不过巴颜喀拉山，又有金沙江。后来她选择南下，走西昌、奔四川……

卜玉霞1958年初中毕业，响应国家号召，报名来到雪域高原玉树支边。和来娃一样把自己青春年华奉献给边疆的建设。

说到痛心处，二人都流了泪。来娃把卜玉霞扶上毛驴，自己跟着，回到团部后，给团长作了汇报。团长安排卜玉霞到伙上工作，后来经团长夫人作媒，卜玉霞成了来娃的妻子。

未完待续

图片为作者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