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張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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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年刚过不几天，全国许多地方发现了新冠感染，得到阳性通知的那个人，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从三月十七日起，小区封门，二号线广兰路站口，没有了朝九晚五的人流湧动，马路上汽车极少，静悄悄的，尤如好莱坞大片中的末日景像，一个人走着，会发毛怵，也怪，天气突然变冷到10℃以下，刮起五级风，那些穿棉衣打伞数百人排队检核，马路上红玉兰白玉兰海棠花虽然盛开，却在呜呜的大风凄雨中东摇西摆，花辨飘澪，没人欣赏，缺人气的春天。广兰路是张江镇政府所在地，又是浦东新区张江高新科技开发区的核心，张江镇集中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半导体人才。儿子的家住在这里，由东往西地铁四十分钟九个站就可以逛南京东路。我们爱去陆家嘴江边步道散步，看大轮船，视野开阔，心旷神恬。

新冠肺炎袭击全世界，已是第三个年头，死亡超过六百万人，被感染者超过十亿人，中国苦苦的抵卸来维持“动态清零”，人们想活动，想做点什么，想到处走走，欧洲一些国家熬不起了，宣布放开。按下葫芦漂起瓢，去年九月，夕阳红专列数千老人去额济纳看胡杨林，毫无准备的上百人突然感染，全乱了套，动用多少防疫力量一个多月才平息下来。

上海从开埠以来一直欢迎外地人。外地人到了上海最冲动的一件事就是忍不住要买点东西，五花八门，精明的生意人一定有法掏空你的口袋，所以叫魔都。有钱人想到上海住一下，现在的上海，上千万人不说上海话，说普通话。可是，同胞香港新冠大暴发，每天几万人感染，半个月感染了上百万人，中央派专家支援，上海人自信，香港照常过来航班，人员收治隔离，百密总有一疏，五星华亭宾馆大功率中央空调把患者的奥密克戎吹遍酒店，通过员工传了出来，春风吹，克戎那个飘呀，水漫金山一样，扩散开来，这回小奥这东西，感染极为容易，似乎讲句话，吃碗面，粘着就来，除了检测核酸阳性，人夲身没多少临床症状，还可以到处走，拍拍衣服，咳嗽一下，看不见摸不着，小奥病毒叮铃咚隆飞扬在房间，所以叫“无症状感染”，于是家人感染，学校感染，商场感染，医院感染，快递……，立馬暴出几十个区域，哪里去追踪源头，某一所小学全校留置查核酸，“真好玩，大家睡在一起”，孩子们说，这种经历铭刻难忘。浦东成了重点排查防控区域。

气氛紧张起来，小区物管和居委会接上级通知，十七日封闭小区，做48小時核检，只进不出，一下子，周围几个农贸和超市的蔬菜副食被大妈大爹清空。不讲价。他们有眼见力，接下来根夲不是48小时，隔一天，开始第二轮核检，又是三天，市政府到也认真，每天以卫健委邬主任为主进行情况通报，逐渐封闭了许多街道和小区，每天检出的无症状者成百到上千，交通管控，一周过去，已经检测过第三轮六次。

所有阴性的人，抗疫人员，官员，都在上午九点看上一天的统计数字，心里念叨“也许今天到拐点啦”，十天，仍然一天比一天多，文宏主任苦口婆心“大家都稳一点，少走动，一定要配合核检，疫情失控将挤兑医疗资源”“我们的防疫工作者已经很疲倦了”，市委常委会下命令，各区各单位街道居委会全力以赴，工作比简单封城难数倍。数千万人次的核检，上万无症状人员收治，多少封控小区管制，一个难字讲不清，还有生活物资……，生娃儿，急病上医院叫不到120。包袱这么大，哪个政府敢揽。

接到通知已经晚上八点多，尤如打了一针鸡血，七八成住户拧着手提袋，发动汽车，走路的快速到附近商店，开车的挤到大点的超市，不看价，只管撸，其实除了补充冰箱，也因十来天没出小区，散散步，兜下风，夜晚的春风清凉清凉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变成治疗新冠的药片撒满人间，浦东奔湧出短时的冲动，但不慌张，已经有两年多的经验了，非常道，唯一担心再封十来天，家里的小神兽们长胖了几斤。时间限定在凌晨五点开始，所有公共交通停运，人员禁止流动，开始又一轮核检，终于採取大范围封控。上海人总有幽黙，把先浦东后浦西的隔浦江封控叫做“鸳鸯控”，也可以叫“太极控”，邬主任的漫画衣服破了一个小口，叫做“工作有疏漏”，有人设计了一道蛤蜊炖蛋比喻“封闭隔离”，餐馆这道菜火了起来，紧接着歌也出来了“蛤蜊炖蛋，伊夲来是道菜，封闭在家，厕所到灶披间N次循环…”，把防护人员亲切叫“大白”，如果街上还有一个人，一定是偷跑出来喝咖啡。三月末和四月初的八天，决定胜负，上海人隔着黄浦江，你过你的愚人节，我过我的清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