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人走出中心小学。我和ZH屁颠屁颠地跟在生产队长和政治队长两位党政领导的身后。</p><p class="ql-block"> 我和ZH并排走着,前面挑着行李的两位队长却一前一后。生产队长与政治队长当年估摸有四十岁光景。按我的眼光,两个人的年纪应该不分上下。但共产党员的政治队长显得干练些。只见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手臂由于贯性的作用,有规律地摆动,给肩上挑物带来的晃动节奏感,让我觉得像是在欣赏舞台上专业演员的表演。生产队长却拖着他患有血吸虫病的右小腿,一走是一拖腿,显些费力。那情形让我觉得把自己的行李,劳驾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任领导、而且是身体有缺陷的领导倍感不安。</p><p class="ql-block"> 两位生产队领导一路无语,压抑的气氛使我和ZH也一路鸦雀无声。两位队长带着我们沿着小溪公路一味往吕凤方向的公路上行走。吕凤是白沙公社东南方向最边沿的一个大队,往外就是漳平地界。说是公路,没通客运,没有养路工,主要功能是为林区服务,简易极了。从小溪到我们现在要落户的村庄,队长说是3公里,说白了其实是沿公路走三个大弯。这条从小溪通吕凤的公路,全长15公里,是沿着九龙江源头,万安溪西溪支流,傍溪而建。3公里的路上,没碰到人烟。只有耳边哗哗啦啦或大或小溪水流动的声音……</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返城之后,我曾不止一次发出心愿,有生之年一定要到我生活过的这个生活大站口旧地重游,追忆已过去的难忘岁月。然而,当我准备计划实施愿望的时候,不情愿的得知,由于丰富的水利资源,政府在白沙建坝拦溪,整个小溪大队九个村庄全部移民白沙,他们昔日生息的土地、山林已被溪水淹没成水库。我不能不从内心发出遗憾,但我还有个心愿,我还是要去寻找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知心好友……</span></p><p class="ql-block"> 走了有半个多钟头的工夫,终于看到走在前面的政治队长停下了脚步。离政治队长有三、两米时,队长说快到了。我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拐个弯,一条通村庄的板车路就显现在我们眼前。</p><p class="ql-block"> 进村的板车路是红泥土路,因路开不久,下雨泥泞,红泥粘满了我的鞋底。我们艰难向前走去,上了坡顶,只见百米之外,村庄的轮廓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一条小溪从村庄的中间穿过,流入了村口公路边的西溪支流。村庄这条溪两边都建有村民的住宅。村民的生活用水,不!应该说所有的用水都是从这小溪中索取。和队长们只是说着话的功夫,我们就过了村口一座简易木桥,踏进了村庄。</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人不断越过路中的篱笆,路过村民房屋门口的时候,不时都会有人探出头来,朝队长他们说些什么。也总能见到黑色或黄色的土狗从屋里窜出门来,对走在前面的队长们摇着尾巴献媚。可当我和CH走过,却是一阵狂吠。这惹得屋里的主人或走在前头的队长不得不回头对狗嚷嚷什么,我们也就见机跟上。</p><p class="ql-block"> 真是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在村庄最靠山边的一座房顶上正飘着袅袅炊烟的房子门口停下。将近40个小时的旅途,也在这房前定格。</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屋内的人听到脚步声,全都出来了。他们将是我的邻居、我的战友,我因缘相识,不是亲人当是亲人的人。我也将在这生疏的土地上,与他们渡过五年又十个月的难忘时光。</span></p> <p class="ql-block"> 在这些邻居的簇拥下,我们从边门进入大厅。队长们放下各自肩上的担子,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着把这些行李搬进了大厅左手最里的一个房间。根据队里的安排,这个房间将是我和ZH两个人一起生活及睡觉的地方。正月日头短又阴雨天,屋里没一丝光亮。正束手无策,先期到这里插队的县城落户居民LH手执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我们依着这点光亮,快速的解开行李,然后把床板摆正。我们本想把地打扫,不曾想地上没铺砖。往床底下一扫,却发现有一个土堆。直至后来,我向与我要好的同年朋友问了,才知道以前这间屋子是牛栏。</p><p class="ql-block"> 眼下没有办法做任何处理,我们只好把蚊帐挂上,在床上铺上草席,放上棉被和枕头。心想,今晚就凑合着过,明天才再从长计议。</p><p class="ql-block"> 这时,LH的妻子XM来叫我们吃晚饭。原来,队里把我们四个知青头两天的伙食委托老黄给代办。XM那年28岁,是一个人见人爱,非常有魅力的,已生育有一男二女的成熟女人。XM是浙江嵊县人,16岁时被越剧团招聘,后来在龙岩山歌剧团任演员。他的丈夫LH同在剧团任二胡演奏员兼剧团总务。1962年,因有复杂的家庭出身,男的被下放女的也一同受波及。</p><p class="ql-block"> XM做了一桌好菜,有紫色田薯、辣椒炒泥鳅以及许多时兴蔬菜。我们四个知青连同LH一家围在一起,享用了到村里的第一个晚餐。</p><p class="ql-block"> 饭后,我刚回房间就听到大厅里传来收音机播音的声音,我好奇地跑了出去。原来,LH今天为了迎接新来的知青,特地把放在房间里那台90多元的上海产台式收音机挪放到大厅里。这台收音机正播送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现在我回想应该是晚上八点以后。因为没有钟,确不知道时间。我坐下听没会儿,CH叫我回房间整理行李,他比我大一岁,我总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回了房间,我们把出发前用箱子打理先行托运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再把行李袋装的较好的衣服、袜子、粮票、证件转放在箱子上锁好。托运箱子里都是一些旧鞋、旧衣服、书、还有文革时期收藏的用油印印刷的歌曲、用衣服细心包好的一支上海产“凤凰”口琴、用5元钱在县城百货公司文具柜购买的一把二胡以及父亲从工作单位买来的几十本信笺和上百个信封等等。做完这一切,我本想写封报平安的家信,明天一早好到小溪邮电代办所寄上,以免家里的亲人悬念盼望。但黑天瞎火的怎写?CH建议还是睡了吧!我觉得也有道理,还是明天早一点起床写信较妥。于是我也脱鞋拔袜、宽衣解带,钻进了被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