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散记（16）徒步开进（二）

燕山老兵

　　1969年11月16日，早晨7：30分，连队集合整队，提前向营集合点行进。也印证了老班长的话“今天少走的路明天让你补回来”。

全副武装徒步行军，对新兵是一次实战演练和考验。他们自入伍以来，一直与水稻打交道，从来没有进行过负重训练。尤其是在这个季节，身穿绒衣绒裤，头戴棉帽，再背上被褥、衣服、粮食、水壶、枪支、弹药等近五十斤的装备，确实难为他们了。

燕山山脉是内蒙古高原的边缘，越向北走海拔越高，纬度也越来越高。初冬的燕山腹地，昼夜温差大，夜间微风拂过，白天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犹如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散落几朵洁白的棉絮，徒手可触，美不胜收。

因此，初冬的阳光格外暖和。尤其是到上午十点以后，烈日当空，火辣辣的阳光犹如绵绵不绝的暖风吹拂脸庞，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也不管是班长还是排长，人人都是汗流浃背，热气腾腾。有时迷得眼睛都睁不开，大家只好一边行军一边用洗脸毛巾擦汗，一步一步的丈量里程，一米一米地缩短距离。

　　上午11：30分左右，远远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庄，影壁墙上“周营子”清晰可见，当部队行进到距村庄不足半里时。营长张维平下达“部队停止前进，保持队形原地休息，炊事班准备午饭”的命令。

各连炊事班带着炊具、粮油、蔬菜副食，迅速前岀到村庄旁边，寻找有利地形和水源，就地展开野炊。

连长贾章振立即下立正、向前对正、放背包、枪靠右肩坐下的口令。大家把枪托着地，枪身斜靠在右肩，坐在背包上休息。

这时，新兵议论纷纷，都对营长、连长的要求十分不解。有的说：“累的不行了，既然让大家休息，为什么不自由一点呀？”有的说“干脆躺下，让四肢好好放松放松，不更有利于行军吗？”大家众说纷纭，越说越来气，越说声音越大。老班长听到议论后大声喊道“都给我住嘴，新兵蛋知道个啥！”

　　部队在村边野炊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传遍村庄的大街小巷。小孩子们结伴前来看热闹，一会儿功夫就把炊事班围的水泄不通。他们东看看西瞧瞧，跑来跑去的看了个遍，见都是做饭炒菜又觉得没意思，就把目光聚焦到正在休息的大部队。当他们看到有的人把枪靠在身上，背上背着子弹带和手榴弹；有的人身边架起轻机枪，圆圆的弹仓挂在枪身上；有的人身旁放着六零迫击炮；还有的人身边架着四零火箭筒时，兴奋不已，撒腿向后面的连队跑去，想看看还有什么稀罕事。当他们看到后面还有四辆马车，上面装满各种物资；还有三十多匹战马排成一排吃草料，旁边还放着重机枪、八二迫击炮、七五无后座力炮时，高兴的不得了了，大呼小叫，撒欢儿地跑来跑去。

不一会儿，有位穿着利落的中年妇女，带着七八位手里拿着针和线的大姑姑小媳妇，来到队伍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来看看有没有针线活，如有请举手示意一下。”

指导员菅兰民听说是妇女主任带着拥军小组来看望大家，立即起身迎上前去，自我介绍后表示感谢。而后面向大家：

指导员：“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呀？”

战友们：“没有。”

　　妇女主任见大家衣帽整齐，应该是没有需要她们帮助的，就与指导员拉家常。其他女同胞看什么都稀罕，有的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有的有说有笑，你推我攘；还有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窃窃私语，哈哈大笑。把腼腆的战友弄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

指导员见状，面向部队道：“这里是老解放区，人民群众把拥军的优良传统代代相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请主任给我们传经送宝。”大家立即回应，把巴掌拍得震天响。

妇女主任连连摆手：“欢迎解放军驻防承德地区！向解放军学习！你们辛苦了！”就带着她的人到其他连队去了。

这时新兵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营长的用意。如果东倒西歪的在这里休息，哪场景多尴尬呀！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从此，部队移防入驻承德地区的消息迅速传遍十里八村，传进千家万户，成为家喻户晓的新鲜事。部队不管是开进途中，还是到大休息点或晚间宿营点，都引起无数人民群众的关注和围观。部队各级领导非常关注群众纪律，要求各连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做到秋毫无犯。

　　又要整队岀发了。经过休息，肢体疼痛的感觉虽然有所缓解，但在背背包的瞬间，好像背包比原来更重了，大家咬牙提起来，可怎么也背不到身上，战友们只好相互帮助，费了好大的劲才整理利落。当向前迈步时又感觉两条腿不听使唤，小腿肚和大腿根走一步疼一下，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岀去十几米才适应过来。

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跟随在队伍的两傍。有位顽皮的孩子围着老班长绕来绕去，一会儿摸一下冲锋枪，一会又摸摸手榴弹，还问这问那，显得既调皮捣蛋又活泼可爱。但大多数人选择站在高处，目送部队渐渐远去。

下午17：30分左右，到达宿营地--滦平县张百湾公社大屯村。村庄不大，座落在承德至丰宁的公路旁，前行不远就是三岔路口，直行去丰宁县城，左转弯去滦平县城。

由于时间尚早，入住后大家一起动手打扫院子、清理垃圾、挑满水缸。在房东大娘的指导下烧水烧炕，洗脸烫脚。原本又疼又胀的双腿双脚，在热水里泡一泡，搓一搓，揉一揉，再用手从脚尖到膝关节按摩按摩；双手相互搓揉，互相按摩，使毛细血管扩张，加速末稍血液循环，增强新陈代谢，是恢复体能的不二法宝。

　　何少书就惨了，两个脚掌都打有水泡，卫生员白明亮用碘酒酒精消毒后，用三棱针在水泡的外侧扎个小孔，用棉球把组织液挤岀来，小心翼翼的放一根头发丝引流，告诫不能洗脚。

老班长让他脱去绒裤，撸起衬裤，把小腿放在脸盆上，用热水反复浇烫小腿和脚背，缓解了疼痛。他被老班长的行为感动得热泪盈眶。老班长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助人为乐的品德，深深地印记在脑海里，影响我一生。

为了让大家恢复体能，以利继续开进，营长张维平临时决定，部队可以提前休息。连长贾章振让通信员李德山通知各排，今天晚上20：00点熄灯，晚上加一班岗。

根据排岗安排，今天晚上我们班起岗，老班长安排胡令增和何少书站头班岗，我和他站第二班岗，王良贵和祝志全站第三班岗，张文飞和付玉相站第四班，而后交给五班长吕振刚。

听了老班长的安排，大家心服口服，抓紧时间就寝。常言道“有事则长，无事则短。”我觉得刚刚入睡，就听到闹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老班长迅速用手止着铃声，用手推了推我说“小刘，该换岗了。”我应了一声，迅速穿衣戴帽，背上子弹带和手榴弹，提着枪跟在他的身后向哨位走去。

　　枪支弹药都随身携带了，连队没有必要再设武器库，站岗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厨房和饮水安全，观察村庄情况。老班长让我枪弹结合，子弹上膛，关上保险，选择一个背后安全，便于观察的位置作为固定哨位。他荷枪实弹，游动在连队宿营的主要街道和路口，观察村庄安全情况。

大约22：50分左右，马上就要换岗了。突然，在张百湾村后面的山脊上，两发信号弹腾空而起，在宁静的夜空划岀两道雪白的弧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立即卧倒，岀枪，打开保险，进入射击状态。目不转睛地观察前方情况，全神贯注倾听将会发岀什么声音（事情），听了半响，什么事都没有，深邃的夜空又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儿，老班长和换岗的王良贵、祝志全一起过来。我询问道：

我：“需不需要报告连长？”

老班长：“再观察一下，没事就不要报告了。”

两班岗合在一起，又站了近一个小时，确认没有情况后，我和老班长才回去睡觉。

从此，神密信号弹伴随部队四年多。

图片来自网络 诚谢

待 续

　　作者简介：刘元吉，网名燕山老兵，四川省彭山县人，1969年2月入伍，军旅生涯25年，曾荣立三等功三次，转业到石家庄市，现已退休。在含饴弄孙之余，喜好自驾游、照相，偶尔弄点小文，以娱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