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时间煮雨

<p class="ql-block">斯·茨威格于1881年生于维也纳,出生在一个犹太家庭,父亲是纺织厂主,母亲是银行家的女儿。从童年起,他就过着优渥的生活,受着良好的教育,对文学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p> <p class="ql-block">《热带癫狂症患者》中的男主人公仅是由于瞬间的冲动而不惜最后以生命殉情;《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少女对一个登徒子一见倾心,竟像妓女般地委身,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中一个出身名门、年逾不惑的孀居女人,竟然为了一个年轻赌徒的一双手神魂颠倒,最后以身相许,甚至想与他远走天涯;《情感的迷惘》中一个享有声望的莎士比亚学者,是一个同性恋者,为情欲所逼竟偷偷出没于下流龌龊的场所,最后身败名裂。</p><p class="ql-block">《昨日的世界》是他的自传。</p><p class="ql-block">“欢乐的悲观主义者,渴望死亡的乐观主义者”。</p> <p class="ql-block">“你,和我素昧平生的你!”“我的孩子昨天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现在只有你,只有你了,而你对我却一无所知,此刻你完全感觉不到,你可能正在嘻戏取闹,或者正在跟什么人寻欢作乐,调情狎昵呢。我现在只有你,只有同我素昧平生的你,我始终爱着的你。我拿了第五支蜡烛放在这张桌子上,我就在这张桌上给你写信。因为我不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守着我那死去的孩子,而不倾诉我的衷肠。在这可怕的时刻,要是我不对你诉说,那该对谁去诉说!你过去是我的一切,现在也是我的一切!也许我不能跟你完全讲清楚,也许你不了解我——我的脑袋现在沉甸甸的,太阳穴不停地在抽搐,像被槌子在捶打,四肢感到酸痛。我想,我发烧了,说不定也染上了流感。现在流感挨家挨户地蔓延,这倒好,这下我可以跟我的孩子一起去了,也省得我自己来了结我的残生。有时我眼前一片漆黑,也许这封信我都写不完了——但是我要集中起全部的精力,来向你诉说一次,只诉说这一次,你,我的亲爱的,同我素昧平生的你。”</p> <p class="ql-block">“我的整个一生都要让你知道,我的一生始终都是属于你的,而对我的一生你却从来毫无所知。”</p> <p class="ql-block">“你的目光使我清醒了,你的目光表示,你完全不认识我了,关于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之间,你竟连一根蛛丝那样的些微记忆也没有了。面对这样的目光,我如梦初醒,第一次跌到了现实之中,第一次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p> <p class="ql-block">“我说得很少,因为在那身边,听你跟我说话,我就感到无限幸福了。我不愿意由于一个问题、一句愚蠢的话而白白浪费一秒钟。我永远感谢你给我的这个时刻,你的心里满满地盛着我的热情的崇拜,你的举止如此温存风雅,轻松愉快,识体知礼,毫无迫不及待的妄为,没有匆忙的谄媚讨好的表示,从第一个瞬间起,就亲切自重,如逢知己,即使并没有早就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献给你,那么单凭这一点,你也会赢得我的心的。啊,你可不知道,我傻乎乎地等了你五年,你没有使我失望,你简直使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了!”</p> <p class="ql-block">“我不埋怨你,我爱你,爱的就是这个你,感情炽烈而生性健忘的你,一见倾心而爱不专一的你。我爱的你就是这个样,只是这个样,你过去是这个样,现在还是这个样。”</p> <p class="ql-block">“他是我们的孩子,亲爱的,是我那专一不二的爱情和你那漫不经心的、毫不在乎的、几乎是无意识的柔情蜜意所凝成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他从颤抖着的手里把信放下,然后就久久地沉思。某种回忆浮现在他的心头,他想起了一个邻居的小孩,想起一位姑娘,想起夜总会的一个女人,但是这些回忆模模糊糊,朦胧不清,宛如一块石头,在流水底下闪烁不定,飘忽无形。影子涌过去,退出去,可是总构不成画面。他感觉到了一丝藕断丝连的感情,却又想不起来。他觉得,所有这些形象仿佛都梦见过,常常在深沉的梦里见到,然而仅仅是梦见而已。</p> <p class="ql-block">他的目光落到了他面前书桌上的那只蓝花瓶上。花瓶是空的,多年来在他过生日的时候第一次是空的。他全身一怔:他觉得,仿佛一扇看不见的门突然打开了,股股穿堂冷风从另一个世界飕飕吹进他安静的屋子。他感觉到一次死亡,感觉到不朽的爱情,一时间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他思念起那个看不见的女人,没有实体,充满激情,犹如远方的阴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