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旎

曹建波（播恩中国，永不止步）

——祈福东航MU5735航班所有遇难者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 周六，下班之后，热闹的办公区安静下来。安静之中，竟想起《春泥》的几句歌词，落花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还护花。 上世纪的一九九零年，我喜欢过该歌手的歌曲《让我一次爱个够》，有次课休，把它写在了高等数学课的黑板上，上课铃声刚响，老师就进来了，来不及擦，便留在了黑板上。 老师年长，十分慈祥，他拿起粉笔和黑板檫，走上讲台，先把“爱”字擦掉，然后写上一个“挨”字（挨打的含义），同学笑了，他也笑了，然后与往常一样，中气很足的吼了声“上课”。 之后，很少再唱他的歌，但以上不是缘由。 3月21日下午两点多，我和往常一样，下楼到餐厅吃饭。 园区很大，上千家公司，几万名员工，每到午餐时刻，每个餐厅都排满长队，车水马龙。我不喜欢工作一上午后，吃午餐还搞得紧张拥挤，所以每次都多办会工，两点后才午餐。那时，餐厅不但空旷还整洁，服务员们也放松，都争着微笑着说“先生你好，需要我帮你吗”。 我喜欢忙碌后的这份独自、从容。 安静之中，电话震动了，是一位可以多年不联系，却十分要好的朋友，就如诗人那句“你真好，不远不近，不惊不扰”。 朋友火急火燎问：曹剑波，你在哪里？我一头雾水，问：在广州呀，咋的呢？朋友说：飞机出事了，栽下来（四川方言，掉下来的含意）啦。我说：啥子时候，哪里哟？朋友说：就刚才，你看新闻嘛…… 然后，就挂了电话。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些紧迫，能明显感觉到跳动，甚至有了汗潮，我的午餐一下就被搅乱了。 打开百度，确认了飞机失事消息，只有几行文字，但十分心痛。然后，把消息转发到“家群”里，家人们说“希望上天庇佑，愿所有人安全”，“好心痛哟”。 昨日晚餐，闲聊中爱人不经意间说“老公，生命好脆弱哟，我们都要好好珍惜”，然后就一言不发，有些凝重，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说“是呀”，回答简单，但很认真。是呀，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好好的珍惜，因为每个生命都承载着太多的希望和托付。 正如这些天许多朋友发来短信：剑波，在哪？我说：在广州。 然后，什么也不说了，拜拜都没有，只剩下一串“微笑或握手”符号。我们都是在彼此关心，祈福安好，但特殊时刻，又都不想提及敏感词语。越简单，越友谊，越真挚，越感动。 心若有爱，何必言语，心有善暖，那怕积岁了尘埃，也可掸去后光洁如初。 这些年，常出差，每月七八个航班。每次透看舷窗，总觉得自己有一张翅膀，有一双慧眼，在遨游蓝天、在俯瞰山河、在洞悉生命，在放飞自我。 但这些天，我犹豫了，我怀疑了那些瞬间，怀疑了那些想法。我有觉得它们好像是生命的背叛，是自由的放纵。 一切意念，皆由心生，世间行走，一切生命都是场无由的轮回，都是从起点到终点，都是一去不复返，都是悲欢离合，只是有的太早，不堪回首。 这几天，不断传来消息： 找到了一个黑匣子，还在努力寻找另外一个黑匣子。找到了飞机坠落的撞击点，二十多米的深坑。找到了钱包、身份证、衣服布条、课本。找到了飞机碎片。找到了组织碎片。机上人员全部遇难。…… 这些天，搜救队员满山遍野的寻找，因为漫山遍野都是托付。 但无论找到多少飞机碎片，也无论能否找到黑匣子，也无论它是否能还原那刻的信息，这些对于已经远去的人们、对于已经戛然而止的生命，除了敬畏，或许没有意义。 信息可以还原，但时间和生命却无法还原，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一世光阴，一去不复返了；一生匆碌，再也不需要行程。 命运是一场繁花绮梦，也是一场安宁皈依。 是谁在春日午后，在他们生命的最后刹那，拽紧了他们的手，给了告别？是谁用痛苦的目光，看完了对方生命的绚烂？那一瞬，就是咫尺天涯。 那一瞬，他们深情眺望，但他们知道，再也回不去原乡。那一瞬，他们焦急赶赴，但他们知道，他们赶错了航班。 这一程，无论怎么，终究是辜负了他们，辜负了他们出发的期冀。 天空下着雨，但再也不需要谁为他们撑伞。那些被撕裂的衣服，再也不需要老母亲缝补。那掉落的钱夹，再也不需要去挣钱装满。那沾满泥浆的课本，再也不用天天背进课堂。那张身份证，再也不需要随身携带，谨慎保管…… 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一场意外，让时空如此痛彻、恐惧和不安，就如这场大雨，把整个城市透湿，让人窒息，运去的人呀，你那里是否也刚好春天，是否也这样潮湿？ 谁的笑容，抵得了谁的泪；谁的心脏，载得住谁的轮回；谁的肩膀，扛得起这场罪；谁的眼睛，容得下这场别离。 人呀，你这是死别，更是生离。我不矫情，所以不想你哭，想你走得快乐；但活着的人无法不哭，因为只有哭了，泪水干了，心才会不堵。 哭，是天地慈悲，滋润灵土，焐暖经卷，度化西天。 人呀，春刚伊始，韶华正美，多想执子之手，回到过去，时光重始。那怕是“喂马、劈柴，只关心粮食和蔬菜”的生活，也是一个幸福的人。 但人呀，你还是走了。祝你一路走好，早日安顿，不再忙碌，那怕一间房，也可以面朝大海，与每个亲人哪怕陌生的人通信，把幸福告诉他们，告诉我们。 尘世安然，空无挂碍，岁序更替，芸芸众生，好吗？ 祈愿他们是从天而降的流星，化成春雨，浇灌生命，化成春泥，静美生命，虔诚璀璨，在大地怀抱，再融尘世，再拥生命。 本想“春泥”，但觉悲伤，生命已经归属山河，就祈愿山水为程，日月启明，风雪为更，聒梦星辰，一杯香土，随风“春旎”，万法清明，莲花菩提。 谁念西风独自凉，沉思往事立残阳。停下笔，站在窗前，窗外已黑，静听歌曲。 牵你的手你却哭红了眼睛路途漫长无止尽 迷雾散尽一切终于变清晰爱与痛都成回忆 遗忘过去繁花灿烂在天际等待已有了结局 2022年3月26日星期六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