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你的生日</p><p class="ql-block"> 一场轰轰烈烈的感冒，很久没有这么大声势了。喷嚏像打雷，隆隆不绝。感冒药按时加量喝下去，夜里睡得安稳了。今夜却无眠。昨夜11点还不能入睡，一个人从不同角度看你放在床头的照片，发现不论我走到哪里，你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我笑了。骂了你一句坏蛋，把它抱起在怀里，和着泪水坐了会儿，听你轻轻地嗔我“快去睡觉”。</p><p class="ql-block"> 醒来时，不睁开眼睛，脑子里却像开了电闸，各种念头一刻不停地旋转起来，也依然恬恬静静躺着，闭着眼睛，看着它转。“生日快乐！”这个念头转出来时，我摸过手机，睁开眼睛，凌晨一点半多，可以对你说祝福了。打开床头灯，你的照片隐在灯光后面，依然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手指轻拂你的面颊，脉脉地对你说：“早晨还是给你擀鸡蛋面吧？”</p><p class="ql-block"> 结婚后第一次给你过生日，我就早起给你做一碗手擀鸡蛋面，中午晚上都可以忙得不回家，但早晨这碗面雷打不动。中国人的传统习俗，这叫长寿面。你是个吃东西挑剔的人，这碗面却从不皱眉地吃下。这么多年，我们俩过的纪念日，也只有生日。情人节时，我会抱怨你不懂浪漫，不给我送花，你会用食指刮着我的鼻头，叫我“小朝巴”，说我们俩一起的日子，天天都是情人节。但我不认可，跟你撅一天的嘴。我们没过一次结婚纪念日，仿佛我们从没结过婚，仿佛我们一见面时，就已经结婚很久很久了，从不记得结婚的日子。我们俩一起的日子里，只纪念生日。你懂了生日早晨的面叫长寿面起，我的生日时，你不会做手擀面，就给我做荷包蛋面。后来买了压面机，我生日的早晨，就会看到你笑盈盈端着热腾腾的面，送到我面前，说着俏皮祝福语。你走后我的第一个生日，我心里怕得想截断这一天。女儿女婿下班后从济南赶回来，带了我最爱吃的，带了舒适的护腰，为我庆生，我却无法控制泪水。</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你走后第二次给你过生日了。女儿买好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这次她不能去看你，想把心思尽可能地让我带给你，我自己一个人去，她又各种担心，总时不时地跟我说，再给你买点啥，生日我该怎么给你过。我跟她轻描淡写地说，下雨，我就不去看你了。让她放心。就像你走前，轻描淡写地让她给大娘大爷打电话，让他们去医院。女儿以为你就是平时咳嗽带血了，没事，她一个人行。你轻轻地跟她说“你处理不了”。那时你心里已经明镜一样，我跟大哥大嫂连夜赶到医院，你握住我的手，也只是问我的腰好点了没。我们从不曾碰触那个话题。明知道结果在即，心里却坚执地认为：只要不说破，结果就不会来。所以缠绵病榻的赵明诚，有的是时间分香卖履，却只是嘱托李清照看护好俩人一生的心血珍藏，因为他明白，那会是他将要撇下的李清照在孤苦无依的人世间，活下去的信念和支撑。他对李清照生活的只字不提，不是局外人认为的对妻凉薄，而是因为太爱，是因为实在无法放下他的妻。可是却又能怎么样呢？那是怎样的无能为力怎样的无奈啊！让他如何敢碰触妻的后半生！</p><p class="ql-block"> 知道和不知道，看见和看不见，又有何不同。</p><p class="ql-block"> 霖雨沥沥，湿透了一个国庆假期。愿今日老天爷开眼，哪怕是只阴不雨，容我把你最爱吃的各种吃食，摆在你坟前，让袅袅香信，到达天堂，把我们的祝福送到你心里。</p><p class="ql-block"> 三哥，生日快乐啊！</p><p class="ql-block">补记：</p><p class="ql-block"> 放下手机，天要亮了。我关了灯，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听见你回家转动钥匙开门的声音，那么真切。我笑了。</p><p class="ql-block">二零二一年农历九月初一凌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