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

文钦

“一缕清风 呼唤遥远的记忆  几朵浮云 装点生命的葱绿  最早的呼吸 穿越动人的绮丽  最初的美丽 就在这里  故乡 啊~~~ 故----乡” 　　总是在慵懒的午后，一个人，一支曲的时候，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依山傍水、小桥流水的吟江（俗称“明冈”）古街上。恍惚间，遥远地，传来了溪流新鲜的水汽，传来了老街青苔缠绵的气息。 　　麻石路，青瓦屋，明冈古街两侧，绵延着长长的旧式木架墙，墙壁都用竹篾编织、草筋泥填充。木瓦屋前间是店铺，后面是住房，每户一进数间，前后两道门通进通出，一家连着一家，狭长的街道沿河蜿蜒而下，街尾有个麻石码头，先辈还做了一尊石狮镇守于此，传说辟邪消灾蛮显灵的。明冈是涓江流域的深水码头，上通衡山白果，下游直通湘江，可达湘潭、长沙、武汉…… 旧时明冈小镇的繁华便得益于发达的水路交通。 　　安详是老街的常景。大人们去田间劳作，老人们在躺椅上晒太阳、唠家常，孩子们则三五成群地在街上肆意玩耍。六七十年代的乡村没有幼儿园，大人们所受教育也很有限，很少人有学前意识，所以那时候的童年无忧无虑，每天都要玩到昏天黑地。滚铁环，吹泡泡，跳橡皮筋，斗鸡跳马，摸猫猫，玩东南西北，打陀螺，翻手绳，跳房子，捏泥巴，在地上抓石子……贫乏的物质生活里苦中作乐，有趣的游戏玩不穷尽。到了吃饭时间，各家的大人便扯着嗓子喊“×伢子”、“×妹子”吃饭哒，大家才一哄而散。 　　老街最热闹的时候是农历每月逢二逢七的赶集日，这一天，十里八乡的人从四面涌来，在街上交易买卖。用具玩具、百货土货一应俱全；各种小吃，应有尽有。集市上人山人海，喧嚣无比，人们的叫卖声、吆喝声，鸡鸭鹅狗的欢闹声，此起彼伏。儿时的我最盼望赶集，这一天，妈妈会拿出五分钱给我去买最爱喝的甜酒。我记得那甜酒的糯米雪白雪白，一粒粒晶莹剔透，倒立在酒面上，香甜醇美，余味绵长。 　　而今几度辗转，半生漂泊，故乡太远，来路早已模糊。所谓思念，也不过是有时希望，能有一碗甜酒，清香四溢，静静融化满身疲惫罢了。而儿时那纯正的味道，也遗失了太久，或许，还要我再花半生去找寻。 　　儿时的欢乐不止甜酒，有太多美好的回忆。 春天来临时，孩子们成群结伴，挎着篮子上山采竹笋和蕨菜，一路蹦蹦跳跳，在林间敏捷地穿梭。在枯枝败叶和荆棘丛中，我们瞪大双眼细细寻找，有时太过专注忘了看脚底，一滑便摔得四脚朝天。身上虽狼狈不堪，山洼里却笑声荡漾。往往小半天的功夫便可收获满满。回家摘干洗净，先用水煮一小会沥干，然后搭配腊肉、辣椒、大蒜煸炒，那美味真是无可比拟，真是“墙阴春荠老，笋蕨正登盘”。 　　夏天的趣事是最多的，去田间捉泥鳅、捡田螺，去河边摸鱼、钓黄鳝，去林间掏鸟蛋、捉蝈蝈，去草丛捕萤火虫……端午节到来时，不仅能吃上美味的粽子，还有最有趣的賽龙舟。这一天，不同的龙舟从各地赶来，每一只龙舟都雄壮威武，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随着一声号令，一只只龙舟犹如一条条真龙乘风破浪向前驶去。河岸边人头攒动，群情激昂，不停地呐喊助威，锣鼓声、水花声、号子声、欢呼声，汇成一首激昂的交响乐，场面尤为壮观。 　　到了盛夏，最喜欢的活动莫过于下河洗澡。下午时分，孩子们便陆续往河里钻，会游泳的各自展示出最拿手的姿势，蛙泳、仰泳、狗刨式、扎猛子；不会游的就在浅水处扑腾嬉戏，打水仗，整个河边犹如一片欢乐的海洋。 　　入夜时分，劳作了一天的大人们终于可以歇息下来，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家家都用煤油灯。晚上各家都会把竹床搬到街上乘凉，一人手里扇着一把蒲扇，躺在竹床上数着天上的星星。那时候的天空一尘不染，碧空如洗，点点繁星如钻石般闪闪发亮。我们一会数星星，一会听着老人们讲那些妖神鬼怪故事，吓得晚上不敢入睡。 　　到了八十年代初，邻近的村里陆续通了电，有殷实的人家买了黑白电视机，对于从未看过电视的我们来说，那种新奇和欣喜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吃过晚饭，街上几乎所有的孩子浩浩荡荡、翻山越岭赶去，把人家里挤得水泄不通。那时播放的是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我们不仅被剧情里帅男靓女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所吸引，更被电视里看到的那个外面的世界所牵动，第一次有了对外面世界的无限好奇和憧憬、以及朦胧的期待。而这份期待不久后居然成为现实，十岁那年随母亲去了父亲的单位，开始了新的生活。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在清晰的梦里，在温暖的记忆里，我总会想起石拱桥上那斑驳的青苔、雨后菜园里青草的气味和桥下汩汩的水声。一切的过去，似乎已经被压缩进旧照片里，可在午夜梦回的时刻，它们依旧会闪现在眼前，絮语在耳边。 　　故乡，你归途何处？ 　　你是否还温着一盏甜酒，消得我半生疲惫？！ 秋水无尘 2022.3.20 古镇明冈畔涓江 空寂街市现苍凉 青山倒印江中画 红日映射漾金光 一湾碧水如绿缎 两岸秋实似金黄 天成景物无人识 顿觉故乡胜他方 寻根问祖步明冈， 山青水秀我故乡； 老街依稀旧时阁， 石道印迹有史痕； 涓水不再千帆竞， 闹镇繁华去无存； 几时还得昌盛回？ 游子空盼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