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而立（原创）

老鼠爱上猫

少年常喜鸟生翼，

攀空嬉云无束缚。

白发方悲读书少，

跬步难量乾坤天！

　　记得还在幼小的年纪，几间土坯房抱成一个环形的院子，对面的一家我叫大叔，中间的一户叫大婆，三叔和我家各占两间房子，（二叔和四叔住在离我们隔几个田坎的新房），后院住着爷爷和奶奶，门前有两棵粗大茂盛的香橼树，常年碧绿，到了秋季挂果的时候，特别喜人，每年都会为家里增添可喜的收入。爷爷闲着的时候就在门前编织草鞋，然后到集市卖，奶奶裹着小脚，在太阳下吱吱呀呀的摇车纺线，而我就在旁边独自玩耍。

　　爷爷奶奶有三个女儿（最小的女儿很小的时候就送到离家五六十里叫桐车坝的地方），六个儿子，我是唯一的孙子，后来三叔家又添一个儿子，小我一岁，我俩就成了从小到大的玩伴，特别被疼爱。因为父亲在外工作，家境虽不富裕，却也是萝卜白米粥，在70年代还算过得去。母亲淳朴善良，一个人在家照顾我们几个孩子，在生产队挣着半劳力的工分。后来农改，土地划分到户，几亩田地，更是让母亲起早贪黑整天都忙忙碌碌，辛苦劳作，一条耕牛每到农忙的时候，三叔都会耕完自己的农田，帮助我们农耕，为了填饱肚子，大家都很忙。每到农忙收、种季节，大姑二姑子女众多，都会带上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浩浩荡荡前来援助，几亩农田倾刻间就结束战斗，那气势确实让乡邻羡慕，津津乐道。

在外婆家上学的阶段，对外公我没有太深的印象，一个四合院，四方形的天井，一个石头打造的荷花池，中间有一排石阶，有几个大型的圆柱，圆柱下面有雕刻的石墩，四面木板雕花镶成的墙面，屋檐下有一个鸽子窝，成群的鸽子咕咕的叫，隔三差五外婆都会给我们炖鸽子汤，煎荷包蛋。走出四合院，正对门口有一个石条砌成的长阶，下面就是一个宽敞的院子，晚上就有许多大人，摇着蒲扇聚在一起聊天，而我们这群小不点儿，会拿着瓶子到处去捕捉萤火虫，还会被一群哥哥姐姐逗得嘻嘻哈哈。中午在离家不远的河道浅水处打水仗，桥洞下纳凉，听三五个婆姨洗衣服说家长里短……。

　　每天早上上学，都是隔壁舅舅家的儿子喊我，冬天怕冷，我总是赖着不起床，幺姨总会帮我穿好衣服，拿好书包催促我上学，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了一年，第二年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土壳郎都晒得冒烟，下午放学的路上，走着走着我突然走不动了，同学们都走完了，一个人影都没有，原本几分钟的路程，对我来说似乎很漫长，晕晕乎乎中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幺姨背回了家。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父亲的背上，还有随行陪护的大姑父，姑父心疼父亲要替换，我闹着要让父亲背，姑父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他们的交谈中才知道这是去县城的路上，而这个地方就叫凤凰梁，那时候这样的穷乡僻壤也没什么交通工具，就一直由姑父和父亲轮换背着我徒步前往县城的医院。

　　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不大的二人病房，雪白的被子和床单，手臂上插着管子，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拉住固定在床的另一头，身边放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爸爸和叔叔们在聊天，还有许多亲人……，后来我才知道，头一天的晚上给我做了一个手术，在屁股上割了个口子，听大人们说，那天晚上我哭的很厉害，大姑妈在手术室外面的院子里悄悄的哭了，外面站了很多亲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每天都守在我的旁边，每天都会有叔叔阿姨和自己的亲人到病房来探望，有一天四叔带着香喷喷的烤鸡过来，馋得我直流口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长辈轻斟慢饮。闲暇的时候，父亲总是给我画王二小放牛，或冲糖水，剥橘子，而我的病情也时好时坏，肩胛处开了一刀，小臂处也开了一刀，由于麻药的原因，躺在床上，看医生忙来忙去，我却没有哭闹。

　　在医院过了一个阶段，我又能活蹦乱跳的玩了，父亲的同事开着敞篷大卡车送我回到了家里。就在家门前的学校读书。放学回来就经常和堂弟在一块玩，有时候追着比我俩大七八岁的幺爸后面一块放牛，在野外的草坪摔跤，打仗，捉迷藏，偷红薯，摘野果，而记忆中偷摘华叔家梨子的时候，堂弟爬树，我每次都是站在树下放哨，如果被发现，我就是溜的最快的一个了。到星期天我就和堂弟去大姑二姑家玩，摘大姑家房子后面的青杏，咬一口酸的皱眉裂嘴，惹的表哥笑骂，听二姑父眯着眼讲援朝中所见所闻的故事……，

　　门前的那条小河，是灌溉农田唯一的水源，曲折绵延惠及数十里，自然也是夏天最好玩的地方，水质清澈，甘甜清凉，在这里游泳解暑是最遐逸的事情，一个猛子下去，冰凉刺骨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底的植被和游来游去的鱼儿，大人小孩却乐此不疲。而三叔公家旁边的池塘，也是我们夏天去的最频繁的地方，塘为圆形，虽是黄泥，底质坚实，梯形结构，我们去玩的是最浅的地方，深不及腰，一阵扑腾，泥浆泛滥，却浑然不觉。

　　秋收的季节，一眼望去，黄澄澄的稻谷，颗粒饱满，随风飘香，个个抚着稻穗，脸上都乐开了花。下边院子有个老表，比我们要年龄大些，在村子的公房里有一台机器加工稻谷脱粒，有时候我就和老表住在一块儿。晚上，月光照着秋收后空旷的水田，象谁家打碎的镜子，我们几个小屁孩就晃着手电屁颠屁颠跟着大人们去捉黄鳝，一不小心惊动了田边硕大的蛤蟆此起彼伏呱呱的傻叫。无忧无虑的小学就这样快乐地读完了。

　　新的学年，新的学校，新的环境，距离家大概三公里左右，成为学校的住校生，宿舍很大，门口木板床一字排开，能容纳30多人，对面一行上下铺，两盏昏暗的电灯，这就是整个一年级的住校生舍区。很荣幸被分到了初中一年级甲班，望着同样陌生稚嫩的脸，茫然无措。每天早上，洗好自己带来的米装进刻上记号的铝制饭盒，送到校区后面的厨房统一加工，就餐菜是家中提前准备的。当然学校有菜，条件好可以偶尔补充。

　　在班级里，我算是乖巧的了，听课、作业都很认真，学习的成绩也还可以。离校区不远，有一座石拱桥，桥边有一棵大柳树，几张桌球，一个老爷爷，每天都在这里卖瓜子和零食。街上有许多商户，闲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来这里玩，显的特别繁华热闹。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石拱桥下游的小河，每当夏季涨水，惊涛骇浪气势如虹，而留在这里的故事历历如新……青涩而甜蜜……。

　　第二学年的时候，学习基础不好，本就愚笨的我，住校无人管束，学习就更加吃力了，成绩一天不如一天，就失去了对学习的兴趣，越来越贪玩成性。时常和一些要好的同学，晚自习去河堤，向武侠小说里的偶像一样，前摔后仰，拍砖踢腿……，有时候也纵情撒泼豪饮，自然是功无所成。后期我们在学校隔壁的农舍，四个要好的同学租下了一间房子，开始自己做饭，喝了点小酒，竟豪气冲天的对天结拜，我自然是最小的一个……，到了中年每次见面的时候，却也是混的最差的一个，而自觉惭愧。

　　同村的权哥，性格粗犷豪放，行若风雷，天生神力。清身材高大，内敛儒雅，是众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女班长聪慧伶俐，巾帼不让须眉。其他暂不赘述。而萍身材高挑，清雅俊美，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曾经令多少男生心怀倾慕，怯弱情窦初开的我，却是最幸运的一个，时常得到她的关照，家里排小秧的时候，在她的提议下，十几个同学相约，仅仅一中午的时间，五六斤的小青苗就排列整齐地下田了，母亲和姐姐自然是在家里做饭，盛情招待这群不速之客，佳肴美酒，自是喝得痛快淋漓，返校途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萍脱下蓝色的运动外套替我挡雨，呼吸声彼此可闻，而我又担心被同学耻笑，竞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仓惶逃离……，情感单纯而率真。往事如斯，历久弥新，常萦于怀……。

　　中考成绩自然是一塌糊涂……，应同届同级同学的相约，骑着二八大杠，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吹着口哨，嘻嘻哈哈拐着麻花，直奔离县城十几公里的午指山景区游玩，山势陡峭，石阶曲折，蜿蜒而行，亭榭飞檐，松柏林立 遮天蔽日，一部傻瓜照相机，拍下了许多珍贵的照片，稚嫩淳朴、青春而朝气，可惜的是后来没有好好的保存，竟无一张留存，耻为憾事。

　　一时的狂热过后，我也在不断地调整思维转换角色……，而我选定的目标，就是距家不远处的二分菜地。 出征先利器，我挑拣出一把轻重适宜趁手的锄具，打磨好手柄，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天刚放亮，一番洗漱后，就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农垦，地里刺棘遍地，坎上杂草丛生。

一阵挥汗如雨的操作，自然是气喘吁吁，而这块菜地也换了一个新模样 ………

丝瓜、豇豆、四季豆、西红柿、茄子、莴笋，应有尽有。每天我都会去精心的照料，锄草施肥浇水，到挂果的时候，每次都要拿个大筐装满满的一筐，得到邻家大叔大妈的称赞，心里自然是乐呵呵的。

　　后来的农活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油菜苗栽种，天刚麻麻亮，我都会套上前一天干活的脏衣服，简单的洗漱，就直奔农田，手上的血泡真的很痛，我总是会习惯性的把一块农田分成几个小块，翻土倒行到指定的地方。可能是年轻的缘故，消化能力特别好，刚吃过的中午饭，不一会儿肚子都饿了，在就近的地里刨出马铃薯充饥，两颗碗大的马铃薯居然也被我这样消灭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记忆特别深刻。

　　日复一日的劳动，手掌上的血泡，也逐渐完成了它的蜕变，生成了厚厚的老茧。等到小苗的生长缓过劲儿，就要把粪坑里的农家肥，挑到田地，一瓢一瓢的给小苗浇上，每一担都有六七十斤，一来一去要耗费20分钟，刚开始的时候仗着自己年轻，步履如风，短短的一段路却要更换几次肩，晚上才发现两个肩膀血拉拉的红，一次不小心，挑着担走在田坎上，脚下一滑一只脚就下了田坎，所幸的是担子没丢，农家肥没撒，硬生生的被我的指头牢牢的抠住，当时只是感觉有点痛也不是很在意，回到家才发现右手无名指歪了，我想可能是断了，就自己去削了两个竹板夹在无名指上，用线牢牢的缠住。可这样终究干活不便，没过多久我就拆掉了，而从此我的无名指就歪了，也成了我那段生活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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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的秋天，家里开始筹备建房，两个本家族会开四轮拖拉机的堂哥，负责从十几公里的砖场运回材料，亲朋好友和周边的邻居热情地帮助我们拆除原来的土胚房，每天都是繁忙的景象……，而恰在这时，我也接收到了顶招参加工作的学习通知……，再次回家，红砖碧瓦的新房巳经有了雏形……，参加工作后，我也时常骑着一辆合金山地自行车回家，途中有两公里的坡上行缓慢，到家一个单程就需要40分钟……。后来我把老人都接到身边，老房子和农田、林产就再没打理了，老宅也形同虚设，荒废至今。

　　 而我所在的单位是隶属于地区的龙头企业，分布在各个县域繁华中心地带，人员关系庞杂，最早的组成部分基本上都是建国后复退军人，自幼小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公司严谨的管理，职员团结、友爱、无私、奉献的素养和情怀……，那时车队的队长姓李，50左右微胖慈祥，军人出身，正直干练，站长是一中年女性，姓侯，短发、瘦长、高冷而严肃……

　　那一年我还不满18岁，和所有的少年一样，年少轻狂，踌躇满志，带着朝气和青涩走进新的环境，步入工作岗位，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带着乡土的气息，懵懵懂懂走进一个未知的世界。

　　新来的领导姓郭，高大威猛，我自然投其所好，慢慢地时间一长，无话不谈相处甚欢，对我自然是关照有加。

我与同期入职的就渐渐地熟络了起来，身边众多的朋友，如影随形亲密有加，浑身活力而又不甘寂寞，三五成群，随处可以捕捉到我们的身影，虽然这时候每月的工资才59元，一份红烧肉2.5元，每餐我都独自两份，满足不了日常挥霍无度的开支，阻止不了青春磕磕绊绊的脚步，屡撞南墙，乐此不疲……

　　90年代的山村道路，都是山石泥沙混合而成，雨天泥泞遍地，沟壑纵横，如果连续的晴天丽日，路上就会有厚厚的浮土，车行过来，扬起旳浮尘拖着长长的尾巴，随车沿山道逶迤如蛇而行，

“蔽日风尘扑面来，

一盆泥浆换素妆”。

洗漱后，听听集市贩卖的各种吆五喝六，看看地摊上各式商品，山民的朴实和憨厚。傍晚的幽静，蛙鸣犬吠自然是另一番美妙的感觉。

　　而我们这群穿着崭新制服，肩上徽章也压不住脸上稚嫩的小子，时不时的总会被年长的同事调侃和嬉逗，

“初生牛犊不畏虎，

有志少年竞攀高。

不耻下问求真章，

艺成后生逐前浪！”

　　记得某年春运，车站人山人海，却运力不足，正逢我上班期间，偶遇两名同级女同学萍和莲，欲乘车到西安，却是一票难求，我自然是鼎力相助，甚至有些蛮横的要求安排他俩上车。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可现在回想起来虽觉可笑，但因为年轻豪勇阳刚，狂放并不为过。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变化，很多企业被冲击，受到政策制约，生产营销下滑。我也第一次决定南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1994年，在一个炎热的夏日，我上了南下福州的列车，48小时的颠簸，中午三点多，终于抵达这个陌生的城市，茫然环顾，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初来乍到，寄住在远嫁的堂妹家里，学无所长，身无一技，一时很难找到工作，妹夫在工地领班，尝试着去干了几天，稍有空闲，就去附近寻找工作，运气不算太差，虽然工作不是很理想，但确实给了我一次锻炼的机会。

　　就这样在工厂内，每天都是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下班后又累又乏，躺在床上不想动，坚持到年底，临近春节的时候才辞工回家。在这期间工资也不是很高，可一个月抵得上在家两个季度的工资。对于初次打工的我，还是蛮欢喜的。

　　而此时公司的前任领导退休，新上任的领导是本地年轻貌美的女领导，以前在办公室，我参加工作以后就曾有幸多次和她去总公司参加学习，公司的效益也不景气，我一时也回不到工作岗位。在家的这段日子，父母就紧锣密鼓的给我张罗对象，而我自己也非常清楚，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对于相亲能否成功，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打工的梅也因为春节回家了，幺叔离得很近，就赶紧为我的婚事走动起来，就在春天的某个下午，在幺叔家我第一次见到了梅，梅穿白色的羊绒衫，墨绿色的连体裤，黑色的高腰皮鞋，长发披肩、温宛、秀丽、阳光……，给我留下极好的印象。

第二天，梅如约而至。初春的柳林绿草如茵，几朵盛开的野花给这里添了几份情趣，，初次见面有些羞涩和腼腆，几句交流过后，心情放松了许多，她讲述着她的故事，我诉说着我的境遇，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

　　一条马路由东而西贯穿城市，打开宿舍的窗，街上一览无余，车流如鲫，人似潮涌，来往不疲，曙光总会悄悄的把我唤醒……，沏上茶，临窗而据，时不时瞄一眼，期待着梅熟悉的身影出现……

时间过得很快，我俩相处的很愉快，关系也很融洽。

待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