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

齐鲁中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凉簟冰壶寒世界，能不思卿一默然。 又是一年清明节，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想到过世的父母，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让眼泪再次流过那年那月那日。今夜繁星满天，星光灿烂，我伫立在窗前，在寻找属于父母的那颗星星，思恋父母的心情也就愈加强烈。 遥望寂静的夜空，我思绪万千，情不自禁地思索。在天堂的父母是否孤独寂寞，是否也会想念我们？ 父亲，山东省齐河县人，出生于1920年11月，1939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历任山东长清县八区区委组织干事；太西地委党校学员、支委，太西地委工人抗日救国会工会主任、组织部长、党团书记，长清县抗联主任、县委民运部长、县委委员，平阴县抗联委员、七区区委书记，宁阳县七区区委书记，冀鲁豫区党委整党工作团工作组长，太西地委民运部秘书。 1949年4月20日随军南下，接任浙江省建德县副县长、副书记、书记。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与父亲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默契，父亲特别疼爱我，也许是因为之前痛失两子，事隔几年后才重新有了我的原因。 父亲会常找机会和我聊天，有时还会和我阐述他心中的小秘密。 记得那年，老家受灾，奶奶带着表叔和表弟来到我家。父亲安排奶奶住下，并与正在生病住院的母亲商量留下奶奶，长期供着。母亲同意父亲的建议，并嘱咐我们一定要对奶奶好，孝敬她老人家。我为自己家中多了个奶奶和弟弟很是高兴，总是围着她问这问那。奶奶告诉我老家受了水灾，庄稼都被水淹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发现父亲脸上那心慰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吃饭时总低头叹气，夜晚也不回家睡觉了。我想，也许工作忙，遇上什么事了。 一天奶奶在饭桌上大声说: ″你老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这两件事你一定答应了。不然我回老家去，你也别再回来，别再管我了……”。咋回事？我瞪着大眼望着奶奶和父亲。父亲什么也没说，放下吃了一半的碗走了出去。 没过几天，我放学回家。家中不见了奶奶、表叔和表弟。就问父亲和母亲，母亲什么都没说。父亲闷闷地说: "送回老家了”。我急忙哭着说: ″为什么？老家庄稼都被水淹了，奶奶说的。” 那晚，我一直在哭。 父亲把母亲送回医院，回来见我还没睡着，就叫起我拉着我的手，含着泪水对我说: “孩子，爸爸也想当孝子，孝顺你奶奶，是爸爸对不起你奶奶。从爸爸、妈妈参加革命开始，一直让你奶奶担惊受怕，面临危险。现在解放了，本应将她老人家带在身边，过上好日子。但是，忠孝不能两全，你奶奶提出的两个要求，爸爸不能答应。” 要求？原来，奶奶要求父亲一留下表弟过继给父亲当儿子，二给表叔谋一个像样的工作。 父亲说这两件事都不能答应奶奶。一因为父亲是一个共产党员，不能因没儿子就过继一个，这是重男轻女思想，会对不起我们，会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女孩，父亲瞧不起我们。更对不起与他一起生死与共，为革命工作痛失两儿子的母亲。 二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国家干部，不能把国家和人民给予的权利挪为私用，为自已亲人谋私利，安排这、安排那，这是对党对人民的不忠。 父亲还要我以后长大一定要孝敬母亲: "你是家中老大，爸爸一直把你当儿子养，你妈妈作为一个女人、母亲不容易，她这一身病都是在战争年代留下的，你妈妈是好女人，好妈妈，你们一定要孝顺她……。″ 当时我是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我心里很清楚，父亲作为一个地委常委、地区专员公署副专员，安排一人工作应该不是很难的事，但他没有那样做。 直到60年后(2019年)我去慰问一位南下老干部，当我告诉他父亲名字时，这位老前辈紧紧抓住我的手，口中不停地说: ″胡专员，好领导，是个干干净净的好领导，好人啊！好人啊！" 这时我才正真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和所说的话了。 父亲说母亲作为一个女人，母亲不容易，是一个好女人，好妈妈。 可那时的我对于母爱是什么？我给不出确切的定义。我只知道出生前，母亲说过，她迫不及待地天天盼着我早点生出来，她好赶上与大部队同时随军南下的时间点。 可我，没如她愿。 在我成长过程中母亲呵护着我，环绕纠缠着我。她是一个用行动来诠释爱的人，她的每一个动作和教诲都包含着深深的爱。 而我却直到她去逝后才慢慢懂得。 记得小时候，父亲的贴身短裤和衬裤都是母亲用白棉布，亲手裁剪，并亲手用针线缝制的。母亲说白棉布穿着舒服，冬暖夏凉。 五年级那年暑假，母亲把裁剪好一条白棉布短裤和一条衬裤拿到我面前。让我用棉纱线一针针帮父亲缝制。这是我第一次拿针线缝制衣裤。 母亲耐心地手把手教我怎么拿针，怎么用顶针，怎么拿布料。什么地方用回针缝，什么地方用挑针。我用了足足一天时间才缝制完父亲的白布短裤，可针脚还是弯弯扭扭。母亲却夸我缝得不错，下次慢慢会越来越好。 晚饭后，开了一天会议的父亲回来，母亲笑咪咪地把我缝制的白布短裤递给父亲。当父亲听说是我缝制的，一边反复地翻看白布短裤的针脚，一边赞不绝口地夸着: "不错，不错，有点像你妈妈的手法"。然后便哈哈地大笑。 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父亲的夸奖和笑声给了我无比的成就感，也促进了我为父亲缝制衬裤的兴趣。第二天我加快了进度，用一天时间完成了缝制工作。可也苦了我的这双小手，右手大母指和食指尖起了两个小水泡。 那天，父亲因开会回来很晚，母亲叫我先睡下，别等父亲了。我很不情愿地洗洗上床睡下，但一直没睡着。 很晚，很晚，父亲回来了。母亲轻轻地告诉父亲，我今天手缝出小水泡了。父亲来到我床边，仔细地察看我起泡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母亲深情地凑近父亲耳边说: "这孩子那股倔劲像你"。父亲呵呵一声后回答: “我咋觉得她那傻傻的聪明劲像你呢"。 我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偷听着父亲与母亲情深意重的俏皮话，心里美滋滋的，别说有多开心了。 有些事往往不尽人意，那个动荡的岁月，父亲因被打成走资派、反革命而关押、靠边整整十年。 我们姐妹也因而全部下放农村。 母亲受牵连有病得不到治疗，中风在床两年后，含冤去逝(1969年5月9日)，终年才45岁。 那个父训母教的甜蜜幸福的生活也随之而去，永远成了留念的历史，离我越来越远。 父亲从此失去了那年那月那日的风趣笑语，常常会望着窗外，久久地停留在深沉的思绪中。 父亲离休后的晚年生活还算平静幸福，四世同堂。 2018年5月病逝，享年98岁。虽比母亲晚走50年，但终年还是与母亲合葬杭州南山公墓。 爸爸、妈妈你们用你们的行为、语言、品质教会我做人、做事，却从未曾教会我如何遗忘。 我不会不愿不想，也不能遗忘你们那无私的爱和教诲。 愿你们在天堂无病痛！平安！幸福！明年清明节再…… 文字:齐鲁中华图片:摘自网络编辑:齐鲁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