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塬上的葬礼

龙山之巅

图文/付涛

　　站在黄土塬上，眺望沟沟壑壑里的屋舍田园，与苍茫的天地相比，黄土塬人如蝼蚁一般铺展开来，这就是芸芸众生。春来秋去，一荣一枯，人生一世，如这草木一秋。黄土塬上的人就像这塬上的一棵野草，无人知晓，但都在努力地生存着，平凡得最终连面容都如这土地一样苍黄而布满褶皱。黄土塬千万年给予这些平凡的如秋草般的人们以衣食，也给予了最高的礼遇。生死婚嫁，看似繁琐无味的仪式，细细想来都是对平凡生命的礼遇。

悲凉而高亢的唢呐声迎着卷起阵阵黄土的西北风在黄土塬上回荡，如泣如诉，在沟壑间回荡，又被风裹挟着忽近忽远，与黄土交织，与恸哭声交织，在沉寂的黄土塬上传递着生死的信息。或许你的眼睛看不清，在这传统而沧桑，甚至有些悲壮的氛围中，你一定会有所沉思，失去的是一个人，看到的是黄土塬上的生生息息。

祭祀逝去者的香火气，门前御寒燃起的火堆，为帮忙的人及亲朋准备的饭食的热气，男人们聚在一起抽烟谝闲传的说笑声，民间艺人不合时宜的演奏唱歌声，杂乱，此时却和谐。唯有那白得刺眼的花圈，黑得让人有些压抑的挽幛，让人们看到了缺少色彩的黄土塬上的伤心之色，看到的是黄土塬上的生死离别。

凌晨，凛冽的西北风如刀般切割着在黄土塬上送葬的男男女女的脸，铁锨扬起的黄土，被西北风裹挟着吹到了这群人的脸上、身上，地上的麦苗上，远处光秃秃的树上。人如兵马俑一般聚拢起来，听不懂唱词却很熟悉的秦腔唱起来，女人的哭喊声、祭祀的鞭炮声再次响起来。众人合力用肩膀抬着，步履艰难的将逝去者送入黄土，入土为安，这就是黄土塬上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最大的礼遇。

黄土塬上的葬礼是对生死的见证，也是生活、生存中最真实一面，对于一个村子里的葬礼，不在隆重与奢侈，而在于邻里的鼎力相助，事情的顺利完成。过完事，朴实的村里人，会为主家收拾好桌凳杂物，洗净锅碗瓢盆，打扫完院里院外，这是对失去亲人的村里人最好的安慰。主家感激，逐人敬酒，也不忘送包烟，拿条毛巾，以示答谢，这是村里人的朴实与厚道。

村子中的人一茬一茬的在岁月中衰老，记忆中的那茬人渐渐地不在了，为逝去者感到哀伤。刚开始帮忙时有些害怕不敢走近，随年龄增长，经的这样的事情多了，也不怕了。起先对帮忙的人在这样的场合还能说笑，感到不合适，后来明白了，生命轮回，千百年来的常态，说笑归说笑，把忙帮好就是对逝者最大的礼遇。  逝者为大，黄土塬上的葬礼又是严肃的，朴实的黄土塬人无论在哪里，这一天都要想方设法赶回村子帮忙，尽绵薄之力，帮乡邻度过难关。

葬礼结束，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该干啥的又去干自己的事情，不会因看到生老而停滞，生活还得依旧，千万年来人间烟火也因此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