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桃川的宝河沟,秦岭山脉中最平常普通的一条沟。曲曲折折向大山深处纵伸,两边是起起伏伏的山脉,山上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从生的荆棘彼此依赖,彼此为邻,和谐共生。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花开时节,金灿灿的茱萸花竞相盛开,漫山遍野像铺上了一件件金色的锦缎霞衣,在山谷间随风飘荡,粉色的水桃花,洁白的山楸花也毫不示弱,争先恐后在春分的节气里争宠,这就构成了一幅天然的唯美画卷。谷底涧水潺潺,清澈见底,天时阴时晴,阴时云雾缭绕,晴时天空湛蓝,狭长的山谷在明暗交替中更显得幽静了。一条“村村通”水泥路顺着沟的走势蜿蜒向里面伸展着,坡度也再缓缓升高,我们沿着水泥路一边走一边欣赏美景,不时会发出一声惊叹“茱萸花太美了”“这么壮观啊”“……”虽然气温并不高,但是经过运动,加之不时驻足花下听闻花香鸟语,心境变得舒朗而愉悦,浑身也热乎了。</p> <p class="ql-block">走着走着,前面两个中年男女正在闲聊,男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戴一幅近视镜,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很是斯文朴素。他说自己是宝鸡市区的,来这里已经好几年了,租住在农户的老房子里,发展养殖业,以养羊为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路边的大塄上,一大簇翠绿的竹子后面,有一座房子,我们只能看到隐约的灰瓦屋顶,一只精瘦的灰狗在塄边跑来跑去的朝我们狂吠。聊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前行,养羊人也转身从土塄的小道上往“家”走去,两只大白鹅一扭一扭跟在主人身后,“咕咕咕”的叫着,大灰狗摇着尾巴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看起来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温馨。</p><p class="ql-block">前行了一会儿,宝和沟深处,河岸对面,半山腰上的茱萸花海间,出现一丛翠竹林。翠竹林中间,围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屋瓦和墙是红色的,门是绿色的但紧锁着,门前的地里,油菜苗嫩绿嫩绿的,看样子以前的日子过得不错。一条毛石路,就通向这半山腰,路边的小草冒出青芽,不知名的小花零星开在其间。即便是疫情期间,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肯定也是清净安全极了。过了这条浅浅的河,顺着毛石路走过去,才发现这里原来有好几院房子,它们被完全掩映在那丛翠竹林和茱萸花之中了,有些花枝从残垣间伸了出来。“溪上谁家掩竹扉,鸟啼浑似惜春晖”“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古诗中的意境,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路口的房子院边一妇女正在整理柴禾,齐耳的波浪卷头发,大大的眼睛,很是干净利落,看起来不像是农家妇女。我们只问了一句话,她便急急向屋里走去,一进门随手将门关了,也难怪,因为疫情,大家都自设了一道安全的距离,相互提防着对方。为了不给人添乱,我们不再多说,只静静地看这悄悄到来的春色。邻近的几处院子里,只剩下些残垣断壁和斑驳不堪的门窗,院子里荒草丛生。村子周围是几块山茱萸地,茱萸树尽情伸展着柔软的枝条,枝条上密密匝匝开满了金黄的花朵,像一张张小娃娃的笑脸,灿烂清纯,还有淡淡自然香。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正在地里劳动着,因为还是疫情期间,我们隔得远远的,与老人攀谈了起来,他说,这些都是前些年退耕还林时栽植的山茱萸,村子里的人享受移民搬迁,全搬到了村口的新村子里,房子都扔下么人管了,倒的倒,蹋的蹋,只有地是农民衣食父母,不敢扔,这些树还要经常回来务弄,春上回来给上点肥,放盘,松土,夏天清理杂草,秋上山萸成熟了回来一收,去年价钱好,一斤二十五到三十元,一年能卖个三五千元。老人谈笑间露出一口黄牙,身体看着很硬朗。这时又有一位老人裤腰后面别着一把斧头,肩上扛着三根才砍的柴禾,柴禾比较长,大头搭在老人肩上,小头在地上拖着,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步履很是稳实有力,劳动人民勤劳的本色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小村庄吧,现在这些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墙倒了,门烂了,竹林却依旧青青,茱萸花也依旧烂漫。</p><p class="ql-block">与城市不同,对于秦岭深处的老村庄来说,即便疫情再严峻,它依然很安静的轮回着春夏秋冬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老房子旁边是几个矮矮的坟茔,坟茔几乎就挨着房子而建。山里面的这些老人,舍不得离开几代人生活的家园,活着时住在自己修建的房子里,死了后埋在自己修建的房子旁,正如著名作家贾平凹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常言生有时死有地,其实生死只是一个地方。人应该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股气,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活人,死后再从什么地方遁去而成坟。</p><p class="ql-block">没有停留太久,我们就离开了,这次进山,主要目的只是走走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已经一个来月没有好好运动过的筋骨,竟被漫山遍野盛开的茱萸花惊艳了双眼。依稀间,仿佛看到人们正在挂满鲜红的茱萸果树上采摘着,黝黑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亦如这灿烂的茱萸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