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子时已过,睡意却执拗终不肯爬上眼角,扯着大半个夜耍,时间脚底踩了油啊,我眨几下眼睛,就寅时了,我还没睡又是一天的开始。这是三月下旬,南方的初春,眼里有绿,鼻尖留香,小雨、乍暖还寒。毕竟是日旦,一切还沉浸在昨夜的梦里,慵懒少了些情调。几十年来,凡暂住或久居之所,我喜有大窗,最好不高,周围有木有草,若有鸟雀光顾更好,这些都可以让我找到家的感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记忆,每日日出如盖,黄昏西望夕阳有一整轮金色的霞光。调皮或是乖巧的我们房前屋后地跑呀,总是跟“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无论何时,总有使不完的劲儿欢呼跳跃。那房子,坐北朝南,瓦盖土墙,三间,有很多扇窗,在村子里算得上气派。说气派还不只如此,西侧有下屋,是存粮和放长假的锄头、犁呀还有耙的避难所,少了风吹雨打的它们,次年又是一把好手。挨着它的是鸡房,专衬女人们的勤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前些天,我坐着梦的顺风车回到过老屋,如画的四季里,老屋简朴、沧桑,尽是岁月的痕迹,可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喜爱,说来它都47岁了,几十年前的材料和手艺能撑到今天,叫它“老屋”更显得庄严。对我而言,当年爷爷盖起它时的原貌,或者换了三次主人改造后的样子,不会影响我太多的感受和思考,因为主房还在,我短暂的童年还在,我呱呱坠地的啼哭声还响彻整个小院。</p> <p class="ql-block"> 听父亲说,他七岁了才搬进新房,只有小叔和我在老屋出生,细数时光剪影,悲喜参半。“遣将不如激将”,若非疫情席卷,我是不大愿意去想它的,在“母凭子贵”的旧观念里,我母亲所受的冷眼,我的不受待见,总会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之感。说来有趣,关于我记忆模糊的童年,有两个版本,一说差点把我卖了换酒钱,一说所听之事全然相反,按我的判断,我确实是将笄之年才深得二老之心的。</p> <p class="ql-block"> 绕了几圈年轮后,已是人们说话做事都比较经济的年代,关心越来越薄,见面越来越少,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一边用行动证明“女子有才才是德”,一边揣摩什么叫“来日方长”。那时候学校里没有电话,堆积半月有余的话一见面就不吐不快了,然后分别时说“分别就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仿佛不出人头地,就得简单地重复、继续。久了,像作诗一样,我成了村里女学生中的“别才”。</p> <p class="ql-block"> 关于前行,我没有经验也没有准备,大大咧咧把生活过成了六画,一个“冲”字走天下了。于是离开学校,“忙”就解释了我常挂在嘴上的“来日方长”。嘘寒问暖或见上一面就像标点里的“逗号”,适用于我们祖孙三代。如今,于我而言“少即是多”,时光很短,回忆却长,很庆幸有一天想明白了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奶奶是爸爸的妈妈,然后我做了爷爷的忠实听众,成了奶奶眼里的好孩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忍住不想,这么多年的坚持实属不易,都是我这人深度和厚度不够,不然也是“父母在不远游”的。字典里“来日方长”意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表示事有可为,或劝人不必急于做某事。到今年,我竟二十多年没认真地看过老屋,家人相聚的身影,生活工具器物,穿窗可入的阳光……都成了记忆里模糊的一景,物是人非也人是物非,时光里,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p> <p class="ql-block"> 刚刚又读《蜀鄙之僧》,感受贫者说“吾一瓶一钵足矣!”时的不受外物所限的豪气,“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很多时候就是不如蜀鄙之僧。凡人之理想必有行动才可能变为现实,不做,没有发言权,要不断地给行动加砝码。昨天跟父亲打视频电话,疫情的静态管理下,他的头发长了,肤色暗了,更了然的是,嘈杂喧嚣久了的世界突然静下来,他瘦了不少。</p> <p class="ql-block">生活在城市喧嚣里的我,总觉得老屋是生活在七言绝句里的,四季的轮回里,寂静的黑夜就是我酒馆,想家就是我的下酒菜,一个人,浅酌或豪饮,从不缺故事。来日并不方长,疫情得到缓解,我——要——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