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朱梅

倒春寒，真冷！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务缠身，所以也没有给老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上周末下午看着晦暗的天，犹豫中还是决定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起身，准备去看看老母亲。 因为外面一些地区疫情似有反扑的趋势，所以通往乡村的各个路口都有专门人员严防死守。一辆辆过往的车都要停下来配合检查，尽管进度有点缓慢，但为了一方的安全，大家也都积极主动的配合。 离开检测口，行车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母亲家的院门外。 母亲大概是从玻璃门里看到了我的车，车还没停稳，大门已被打开。 下了车立刻感受到乡村的风似乎更泼辣一些，我袖着手快步跑进屋里，母亲满眼的欢喜和心疼，又嗔怪我干嘛不上午过来吃中饭。 最近一年来，我改变了以往周末在母亲家吃中饭的习惯，开始一段时间，母亲是有怨言的，但我只要电话告诉她上午过来，她就会置办很多菜，说她几次都不听，可我既不希望我走后她吃剩菜，也不愿意把剩菜打包带回城里，于是我就找借口上午来不了，下午开车过来跟她说说话，并以减肥中不吃晚餐为借口。她为此耿耿于怀了很久，并在弟弟妹妹的来电中表达了对我这种行为的不满，但母亲老了，她终究没有扭得过我，只得随了我的意愿。 后来一直到现在，她接纳并期盼每个周末下午的见面。 母亲一如既往准备给我汇总村里的各路消息，这几乎是她每周的必修课，虽然好多是旧事重提、感慨重现，但设若我不来，她又是多么失望啊！ 母亲正准备打开她的“话匣子”，这时房顶上的簌簌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下雪了，颗颗晶莹，真是撒盐空中差可拟。 母亲又怕我冻着，带我去堂屋沙发上卧着，并给我拿来了小毯子盖在身上。沙发是母亲不久前新换的，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喜欢置办东西。 父亲去世后，母亲几乎没有了经济来源，每次我们给她生活费，她总要抠下一些，积攒多了就添置些东西。 父亲刚去世头两年，母亲基本上都住在妹妹那里，每次回老家看到房子因久无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颓败，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终于有一天她大胆尝试独自居住在老房子里，虽然一夜几乎没睡，但平安到天明，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于是她宣布单过，不再去妹妹那里，虽然我们有些不放心，但也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并做了随时欢迎她任意去我们仨谁家的准备。 她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意料，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的活力，开始不动声色的换掉一下旧的家具，大半年的时间，她终于换下了所有的旧家具，还把房子翻新了。我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跟过去告别。 不过看着她心满意足的神情，我们做子女的也很开心。 人活一辈子，如果不能遵照自己的心愿那和木偶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人愿意在生活里折腾，那至少说明她对生活是充满希望的。想到此，我们也就坦然接受她的各种折腾了。 我一边听母亲说话，一边任思绪游离。 不多会，母亲话题一转，神神秘秘的要带我去楼上看看她最近一周的“杰作”。好奇心的驱使，我跟着她上楼一瞧究竟，原来她把我年前搬过来的一部分书籍又都腾挪到楼上了，看到她的“杰作”我只得笑笑。 这些年，我和闺女买的书，加起来大概也够开个小型图书馆了吧，每次搬家打包最多的就是这些书了，所以每次都要处理掉一些，而断舍离是颇费心思的。 这些经过筛选出来的书，我从城里运过来时，最初是放在堂屋的，那段时间她刚好在妹妹家小住，回来后看着堆放在地上的书籍很不符合她的审美就挪到了东屋，一周后又挪进了两张被她淘汰的旧衣柜里。 而现在…… 我也顾不得书会不会被损坏，而是急忙问她怎么搬到楼上的，毕竟每一袋都是那么笨重，七十出头的人了，真担心她在搬运的过程中会有什么闪失。见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她的身体，赶紧解释说这是找三叔帮忙搬上来的，听到她这样说，我又心疼也是古稀之年的三叔了。老实巴交的三叔，一辈子总是乐呵呵的，无论帮谁家干活，从不偷奸耍滑。想到此，我的心底泛起阵阵暖意，我那纯朴善良的三叔啊，愿你好人一生平安！ 从楼上下来，母亲继续她的“话匣子”。 不知不觉中两个多钟头过去了，看着天色渐晚，母亲说要给我拔一些蒜苗带回去。我知道不来吃中饭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个我是必须接受的，否则真是伤她老人家的心了。 能够给子女提供价值，这大概是天下做父母的最值得欣慰的事儿啦！ 出门过了马路就是田野，大田的地头被母亲种了些蒜苗，在母亲精心呵护下，蒜苗长势喜人，每一棵大概都有一尺来高、大拇指般粗细。母亲手如剜花，我站在地头欣赏着田野里的风景，整片的麦田经过头几天一场春雨的洗礼显得格外翠绿，给这个有些乍暖还寒春天增添了无限的生机，我似乎理解了母亲为啥对这片土地如此的热爱了。 虽然天气阴冷，但此刻我们母女俩心情是愉悦的，这时又下起了小冰雹，每一个大概都有小指甲盖般大小，开始是三三两两的，没多久就下的有些密了，母亲又担心我路上的安全，主动催促我回去。 车子启动了，我按下车窗，跟母亲道别，母亲趴在车窗上对我又是重复了每周一别的嘱托…… 这嘱托犹如一股暖流滋润着我的心田…… 在这个寒风料峭的周末午后，我和我的母亲，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母女，度过了一个在外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但对我们母女俩来说却又是如此的充实而温馨。 其实对我们普通百姓来说，平凡人生皆是这寻常岁月，但我们的人生对爱我们的，我们爱的，似暖阳清风，寻常平凡却又不平凡。正如梁晓声在《人间清醒》一书中说：人生是一半蹉跎，一半柔和；岁月漫长，好在我们从未渐行渐远。 愿母亲安康长寿，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