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去佃坑了。<div>童年,因为要和姨妈拜年,常去。但现在,姨夫、姨妈都不在世了,表哥、表姐都不在佃坑生活了,我也常去。</div><div>同样是去佃坑玩,味道、意义、情感却不一样。<div>佃坑,据佃坑《谭氏宗谱》记载,在明永乐年间(1403)开始渐渐兴起。先由佃姓居此。</div><div>此地处于一个大山坑,土质肥嫩,有靛青料生长居多,采割者多,故早先直呼其名:靛坑。因方言“靛”、“佃”音近,“靛”字又难写难认,且为了纪念“佃”姓先祖最先居住,遂称作了“佃坑”,沿用至今。</div><div>后因檀村的谭氏入赘到了佃坑,渐渐发展,只留下了谭姓,佃姓也都改成谭姓,直到今天。毕竟血缘已经是谭姓血脉了。</div><div>早先,从来没有听姨夫或者其他人,说起过这段过往,只是最近听了姨夫的堂弟,即表哥他们的叔叔在一起说道,又看了他们的宗谱诗里记载,才有了上面这段历史故事。他们的宗谱还有“八景诗”留传。</div><div>我有点相信“靛坑”。</div><div>因为早年,总是盖姨妈家的新被子,刚刚做完的腊染,有一股青香。被子上一个一个的小白点,我用手去抠,抠下来了,下面也是白色的。</div><div>有的时候去,还能看到姨妈的手,也已经被染成了青色,挺吓人的,不敢久看。好在姨妈一直都在忙,那手没有停下来的时候。</div><div>我总是认为,谭姓是来自于附近的“白山后村”,是因为兄弟要独立门户而迁徙到了佃坑。后来了解,白山后,根本没有谭姓后人,姓李的多,也说兰溪话。</div><div>近代像佃坑这样的乡村的记忆,都湮没在时代大潮中去了……虽然革命与进步了,反而却没有人去记载这些往事……遗落了很多,问谁去也不知了,历史的长度差不多就是老人的岁数……这种遗忘,是不是对先祖的不敬?</div></div><div>先祖不敬,少了认真的传承,价值观薨然而塌,必有后患。</div> 2016年,我去佃坑的时候,没有水泥路面,只有步行。下几张图是拍于2016年的。可对比一下。<div>我总是要思考,这个村庄的由来,以及这个村庄又是怎么消失的原因。</div><div>当年,明朝时期,谭姓从檀村入赘而来时,应该说在白山后村,合理些。从佃坑村庄的大小来看,另立门户更合理些。如果说,一直从明代发展而来,不至于才十几户人家。后来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div><div>村庄是很小的,小得端着一碗饭,可转遍全村,饭都不会凉。所以,村里有“背饭碗”吃饭的习惯。即是打好饭,端出门口来吃,全村都围一起,饭就吃完了。村里,后来是里诸村的一个生产队,属于寿昌陈家乡管了。</div><div>从他们语言上判断,他们应该属于兰溪,说一口地道的兰溪话。而里诸不说兰溪话。</div><div>现在的村里谭氏,随着村庄的消失,已经散落于建德各地了,像播散种子一样,四处落脚,重新扎根……</div> 这是2016年拍的 为了建造里面的双溪水库,这路才修成这样的。<div>我小时候走过这里,路都是窄窄的,只一脚板宽而已。虽只一尺宽,但路走得很勤,很好走。</div> 2016年我去的时候,村庄还没有完全消失,有位当时82岁的老奶奶和家里的老头,仍然习惯于住在山里,我们遇见了她。下图就是,我从文件夹里找到的2016年拍的这位老妈妈。 今天去,也有人还住在山里。<div>但,我们去的时候,他(她)立即消失不见了,我们没有找到,本来想和上次一样聊两句来着……我不知道,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是位爷爷还是位老妈妈。<div>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这里,这个端碗饭便可转遍全村各家的地方,这个有自己村里戏班的地方……</div><div>他们不知道,村子的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不知道国家在抓“文化强国”,他们不明白生产队怎么没有了?原来山沟里开垦的良田怎么不种了?原来能来村里教书的老师怎么也不来了?村里的“戏班子”原来的戏唱得那么好听怎么没有人接他们的班了?电视里的“戏”都是年轻人的“戏”,穿着的也不是戏妆,也没有了脸谱……</div></div> 巨石林立 这里是有财团和资本的介入,才有可能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变成了一个以漂流为主的盛夏旅游胜地。春天时节来也行。<div>如果,把五叶枫按一定的规律种植好看了,秋天来这里也十分不错。</div><div>做旅游,实际就是“有玩的味道、有吃的味道、有拍照片的味道”。</div><div>玩,是山里的风光和道路要便于游走;</div><div>吃,要有山里在的特色,简单而有味,独特而不贵;</div><div>拍,那就是景观了,山川是自然景观,营造不了,而春色与秋色则是可营造的,那就是花和树。“人见花喜,人遇秋思”,这才是留恋忘返的好地方。不是吗?</div><div>我希望,他能做成寿昌最美风光带,我更会常去玩、拍、吃、赏……</div> 路上花不多,但我遇上了小花。 有三处瀑布,这个是最美,最小,最容易拍的。没有带架子,相机压两膝盖上拍的。 村庄虽然消失了,但一路上,两边的景观,还是能入画的, 是美的。她将来会更美。 我遇上了五叶枫。<div>我见过最美的五叶枫,在旅顺那个小地方,那个御道两旁。</div><div>但在手机和网络上看到过,辽宁本溪的五叶枫,本溪的秋天是她染的,摄影客人很多很多,都是去看秋枫的。</div> 这小花,也非常的可爱,虽然这里还没有开发好,没有种上春天,但小花已经报告了春的喜与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里的两边,都种上樱花,一直种到新叶古村那边,一直种到,玉华山下。 这是佃坑的村口,这棵大樟,有着许多的记忆,被雷劈了好多次,还劈燃烧过。人们祭祀树娘,点烛火时,也曾不小心引燃了树心。但树一直活着。所以,树不大。<div>是不是预示着这里不可长久。据传言,这里要打造成一个度假村,路正在建设中,我们看到了巨型挖掘机,正在山里。<div>有钱真好,事业就来了。</div></div> 从村口的大樟,及树柏,不难看出村庄的历史长度。但按家谱计,有620年了。 树德堂是谭氏的堂号,即是他们的宗祠。始建于民国二年(1913),一算,也103年了。<div>我小时候在这里玩过,却没有感觉它是宗祠,没有那么的神秘感。大概破四旧时期,破坏得挺厉害的。</div> 房子拆了之后,房子改田的资本就冲进来了,把拆掉的房子改成了“田”。种不种是次要的,改田拿钱是“重要”的。把人都迁出了,这地又有谁能深入深山种这房子改好的田呢? 这么偏僻的村庄,也有“复式小学”。“学校”,其实就是一个教室,就在这个这个“佛龛”上方的生产队仓库里。我见过一位老师,他领七八个孩子……孩子们亲切地,有时拼命地叫“老师——老师——”,老师的个子高高的,非常有自豪感<div>什么是复式小学,就是一个老师2至5个年级都在一个教室里读书学习。</div><div>这个十几户的生产队,居然先后也有十二任老师进山,当老师,培养孩子,这是有功德的。</div><div>后来,这个生产队,先后有12位后生去参军,从1948年跨越到今天。</div> 这片现在的菜地,在2016年还是有仓库在原位的。墙上的那些字也许是出自姨夫的手。他的那些文化素养,只能留在了墙上。也能看出,他内心的追求,因被评为地主,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总要寻找一个说明自己的方式——实际没有用的——好在改革开放政策,才真正有了应有的地位。 拍摄于2016年1月2 日下午13点16分。 <div>这个拍摄于2022.03.19星期日,地上的老物件叫“地皮”,也叫“大席”,铺上大席,可晒稻谷、蕃薯、萝卜丝、山粉,不会带一点沙土。</div>白山后李姓居多。<div>这里后来是一个生产队,生产队大量的田地都在山里,这些田地都顺着水脉,都有水可灌溉,都能生产水稻,生产过程全靠人力,穿越山路,和寿昌大塘边这边的山脉、水脉相连。</div><div>遇上雨季,发源于岳家的这条溪流,水位上升,姨夫、姨妈有时就从山上走,从大塘边这里上山,像走长城一样,不涉水,一直从山岗上走到他们的佃坑。</div> 过去,这个村庄是很干净很干净的。<div>生产方式变了,垃圾的类型也变了,原来的农田、地里,能消化的垃圾是肥料,这个传统也结束了。</div> 太平军也到过这个村庄,哪怕它是这样的小巧,才十几户人家,全村人在对面的山坳里,躲避七天,不敢出来。<div>从这里往年可以轻易翻越至“乌石村”。就是那个 徐庄 的故乡,“紫微第”,皇帝的兄弟所在的村庄,他那里宗祠里地面的砖是全砸碎的,若不砸碎,堪比“金銮殿”,那与皇帝争高下,在那种文字狱盛行的年月,是要吃苦头的。</div><div>既然可达乌石村,按理也可以去童源里。那里的堂号“孝忠堂”,也是一个充满传奇的村庄。容待我下期介绍。</div> 这个床是当时最时髦的“风景床”,很可能出自表哥的手艺。现在,随着产业变更,连这美丽的风景床也结束了自己使命。 小时候在姨妈家最长时间是呆了一个月没有回家,我和两个哥哥住在这里多。<div>哥哥们玩生孩子游戏,用像章当孩子,一个睡被子里,另一个爬被子上,屁屁抖几下,孩子就出来了,一个像章:你带好孩子,这是你亲生的……</div><div>这些细节,居然还没有忘记,虽然,那时,还不懂事,还不知道qiao翘。 <div>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怎么过的,一个月没有换洗过身上的衣服,一条藏青的短裤穿成了白色,而且又臭又酸,像臭腌肉一样臭。——皮肤真好,也不痒,也不生疮,也从来没有洗过屁屁。</div></div> 记得这是个猪圈。那时,家家 的猪都肥壮肥壮的。 这里原来都是下图显示的房子,搬迁后,这里改成了地。没有人种植,地又踩成了真地。<div>去乌石村,或者说去童源里,是从这里过去的,小时候听姨妈说起过。</div> 这是姨妈家里的新居,是给表哥结婚时用的。<div>后来,对面的徽派老宅木朽危险,全家都搬这里来住了,表哥、表姐、表妹们都移居到了山外。内部是两层的,木板楼的腰房。</div> 这是姨妈家里的“大橱”,寿昌话叫大橱,其实就是大柜。放在姨夫的二楼小卧室里。卧室里三样东西:大橱、书桌、床。书桌上三样东西:灯、笔筒、十几本书。<div>大柜,似乎是从东村我外太婆家,即舅公家里买的。我舅舅们商量了好久如何将这大橱抬进佃坑,因为,山路弯弯、翻山越岭,沟壑纵横,激流险滩至少有30多道险。</div> 我还记得这个可爱的铜拉环。<div>也记得,舅舅们成功了,回来他们自豪地讲述抬大橱的经历。那个年代,真行!</div> 佃坑,寿昌话和“天坑”发音一样,旅游开发者很有创意地把这里叫作“天坑寨”。位于下图水库的底部处,在一个野战厕所的旁边。 水库照片是2016年拍的。位置叫双溪口,也就是说,这里有两溪流合为一条的地方,一条是从岳家九里坑那边下来,一条是从白山后佃坑下来,在这里会合。<div>上次写小坑风景的时候,说的背毛竹的事,就是从这个双溪口爬过一山冈,去的小坑。</div><div>现在这里架起了一条巨型盘龙,整个景区就叫做“卧龙胜景”。<div>小时候经常做梦,说姨妈家成了水库,我们再也进不去了,只能直升机进入了。没有料想到,小时候的梦,居然变成真的了,连直升机都是真的了。</div></div> 从水库到姨妈家佃坑的路,还没有完全挖铺好。其实这些路也简单的,就是把原来的水田铺成路。 这溪流的边上都是原来的水田,种水稻的。<div>单干之后,少了集体的力量,这些水田就不能再有耕种能力了,大家都出来寿昌、新安江、杭州、上海谋生了,地都荒光光了,从岩塘山一直到佃坑,这些山里的水田都荒荒了……</div> 水田里长满了蒙杆。 筑路的巨型挖掘机。 图的左边是一个大滩涂改造成的良田。我的糟糠在和2016年就已经82岁的老奶奶聊天,老奶奶准备去地里锄油菜。 每次走到这里,是到了姨妈家的标志。这里有个瀑布。<div>这里本来叫龙头山,这个缺口是后开的。相当于在龙头上开了一刀,溪流就从这里过了,原来溪流流过的一个大湾滩涂,就改造了“人定胜天”“农业学大寨”时期的良田,有4 亩左右。</div><div>我从2015年至今,已经有6次进入村庄了。肯定没有小时候来得勤力。</div><div>将来,这个村庄,真正消失了,我可能还会来,毕竟,这里的记忆无法忘记。</div><div>有可能的话,和开发者商量,我在那里租一间房子,在那里即可当个导游,又可在那里静修余生……</div><div>阿弥陀佛!</div><div>2022.03.05凌晨0202时</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