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战役总结（三）

泳往直前

（五）金门战役登陆部队战术问题

金门战役发起前，叶飞司令员曾经当面向28军前指指挥员肖锋交代厦门战役经验教训：登陆作战胜败的关键在于首先登陆部队攻占滩头阵地，然后迅速构筑工事，准备击破敌人反扑，巩固滩头阵地，待后续部队全部登陆集结之后，才开始向敌人纵深发展。这一经验是29军厦门登陆战役后总结的。

厦门登陆战役打的最好的是29军，29军在总结中说：登陆作战初期阶段，作战的重点是夺取立足点，而不是歼灭敌人多少，攻敌和打敌反击都是为求得立稳脚跟。我突击营完成攻占登陆点任务后，都积极向两翼发展，打通联系，较快地扩大为团的登陆场，这也进一步地巩固了突破口。

这一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被十兵团总结并加以推广，但是并没有引起28军前指的重视。

肖锋后来回忆到：叶飞司令员给我们介绍了解放厦门经验，提出若干渡海登陆作战应注意事项，如巩固滩头阵地等。但第28军下达的攻击金门的命令中，可能是轻敌，并未要求第一梯队3个团登陆后建立滩头阵地迎接敌人的反扑，掩护第二梯队登陆，然后再向纵深发展……并提出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不等待，不犹豫，向里猛插的要求。

244、251团登陆后，均没有部队扩大登陆场，而是往前猛冲，导致部队建制混乱，互相没有配合，各打各的，结果被敌分割包围，很快失去战斗力，244团仅6小时就全团覆没，251团也只坚持了半天就基本溃败。唯有参加过厦门战役，总结过登陆经验的253团，登陆时由一个营扩大和巩固登陆场，才有古宁头半岛的完整阵地和登陆场。

这也是为何叶飞派85师师长朱云谦率领253团参加28军的登陆战役，本意是向28军传授厦门登陆战役的经验。但是28军没有认真向29军学习，甚至在朱云谦师长向肖锋汇报时，肖锋回答：这次金门战斗，是我们28军为主，你们能上一个团，就上去一个团，不能上去一个团，就上去一个营。

金门战役结束后，叶飞给三野前委、华东局的报告中说：至于战术上的毛病，则为登陆部队未巩固和扩大滩头阵地。

但是肖锋始终不承认建立滩头阵地巩固登陆场的重要性，他认为：且不说沙滩上能否建立巩固的滩头阵地，即使能建立，也难以顶住敌空军和坦克部队的袭击，在古宁头我军坚持时间比较长是事实，但由于我渡海船只被敌烧光，这个阵地也没起到接纳后续部队和掩护部队撤离的作用。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244、251团渡船被烧，首先是登陆船队装载和航渡出发时间被滞后3-4小时，船只在退潮时登陆搁浅。然后是登陆部队没有建立巩固登陆场，导致敌人能逼近并焚烧船只。登陆部队由于没有在登陆场集结收拢，导致建制混乱，没有滩头阵地，无法抵抗敌逆袭。至于253团建立的古宁头阵地和登陆场，没有起到接纳后续部队和掩护部队后撤，那是因为第一梯队过晚登陆，船只搁浅，第二天被敌飞机炸毁。当244、251团失利后，为何肖锋不积极组织253团后撤，甚至25日夜，246团团长孙云秀率领部队增援，也没有安排船只带回伤员。253团自登上金门岛，在古宁头坚守了25、26两个晚上，直到全团覆灭，也没有接到撤兵命令，这些都是253团团长徐博死不瞑目，想问肖锋的问题。

（六）金门战役登陆部队指挥关系问题

金门战役前线指挥员是28军副军长肖锋和政治部主任李曼村。28军前指主要负责收集金门当面之敌的情报，制定攻击金门的作战计划，组织登陆部队训练，征集渡船和教育训练船工，收集当地气象天候水文资料。据资料记载，28军的分工是：军前指负责部队集结、装载和航渡的指挥。82师负责登陆后的岸上作战指挥。

有文章指责28军将指挥权限分成两部分，造成指挥关系混乱，是金门战役失利的重要原因。由于渡海登陆作战的复杂性，登陆战役整个过程通常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登陆部队集结、装载和航渡。二是登陆部队抢滩、登陆，扩大和巩固登陆场，向两翼和纵深发展。通常的做法是登陆部队装载和航渡阶段由海军或负责输送的部队组织指挥。登陆后由海军陆战队或登陆兵指挥，这是符合登陆作战复杂程序的。28军前指对于指挥关系在不同阶段的划分，理论上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也是符合登陆作战基本规律的。

但是在金门战役实施过程中，却出现了明显的失误。当过作训参谋的都知道，书写作战命令，首先就是明确指挥关系。

从金门战役的资料看，部队登陆后，82师指挥所除了与其直属的244团保持联系外，其余2个团均是直接与28军前指及各自师、团联系。所以28军战前指定的登陆部队登陆后，由82师指挥，似乎不太成立。

登陆部队于25日凌晨2时30分前后陆续登陆，直到25日中午11时，251团团长刘天祥向28军前指报告：是不是胡琏兵团已上岛？直到这个时候，28军前指负责人，副军长肖锋才发现82师领导没有随第一梯队登陆。于是肖副军长命令82师首长立即渡海上岛统一指挥。但是82师指挥所始终没有应答。许久，82师3科（通信）科长出来回答：没有船只，不能渡海。于是肖锋临时指定251团团长刘天祥统一指挥上岛部队。

但是每个团只有一部电台，按照指挥关系是纵向联系的，各团之间无法横向联系，所以251团团长刘天祥无法实施对整个登陆部队的指挥。

82师接到28军前指命令后，曾指定师副政委龙飞虎前往金门岛指挥作战，但是没有成行。82师师指挥所没有跟随第一梯队登陆金门岛，有几种说法：一是因为船只不够，82师将师指挥船让给了244团，结果导致82师师指挥所没有登岛。二是28军没有明确规定82师领导必须随第一梯队登岛指挥。

据244团参战人员回忆：24日吃完晚饭后7时，就准备登船，可不知什么原因一会说登船，一会又叫在岸边等候，坐上团指挥船的参谋干事已知道师长要与他们乘一条船上岛，却一直未见师长，邢团长听到大家议论，他说：别瞎扯，我们夺了师指挥船，师长政委已去大嶝岛开设师指挥所去了，他们将随第二梯队一起上岛，参谋人员才知道拖延开船时间是另有原因。

从以上回忆可以断定，82师师长、政委从一开始就没有跟随一梯队登岛指挥的打算，而是决定在大嶝岛开设指挥所。而且244团团长是事先知情的。那么问题就来了，82师师领导明知需要跟随一梯队上岛，为何要将师指挥船让给244团（师指挥所的重要性比一般战斗人员重要的多）。

我判断很可能是28军在下达命令时，没有严格规定82师师领导必须跟随一梯队上岛，如果有严格规定，82师师领导不会抗命的。既然28军没有严格规定，那么82师可以灵活掌握。所以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28军指挥员身上。

根据我军不成文的规定，师领导可以不参加一线作战。例如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上级规定，空军师一级指挥员禁止驾驶飞机升空作战（美、苏军则要求联队、师级别官员须升空作战），所以抗美援朝空军牺牲的团以上干部非常多，基本都是空战牺牲的，师以上干部则都是训练牺牲的。也许出于这个习惯，肖锋对82师师首长是否随一梯队登岛没有做出硬性规定。

据82师参战人员回忆：26日深夜，钟师长把作战科副科长贾雨亭叫过来，命令他带半个通信班过去（去金门）。任务是：1，和244团取得联系，让244团想尽一切向1团、3团靠拢；2，收拢伤员，把伤员带回来。贾副科长上船后在海上漂了一晚上，27日天刚亮，发现船又回到大嶝岛（意思是船老大故意在海上漂）。

从以上回忆分析，一是82师不是没有船，所以师指挥所没有随一梯队登岛是另有原因。二是82师1科（作战）副科长没有指北针，没有军用地图，甚至不会识图用图，所以船只在海上漂了一晚上，找不到金门岛，贾副科长却浑然不知，最后又漂回到大嶝岛了。

26日上午11时，兵团政治部主任刘培善来到莲和28军指挥所，与肖锋、李曼村商议后，由刘主任打电话給29军85师师长朱云谦，命令朱师长过海登金门岛指挥部队坚持战斗。

朱师长提出带一个连去，请兵团速调船只，朱师长还通知253团政治处主任张茂勋一同前往。当时兵团有6艘动力船，可一次运送1个团兵力，但是不知为何，只有一艘船到了85师，由于船东有意将船冲上沙滩搁浅，导致85师师长朱云谦没有成行。晚8时，28军侦听得知登陆部队已经失利，兵团刘培善主任下令解除85师朱师长渡海去金门岛指挥的任务。

28军计划是82师师长钟贤文和政委王若杰随同244团渡海登陆金门岛，统一指挥各团作战，但是没有明确必须随第一梯队登陆，导致登陆部队群龙无首，建制混乱，没有统一指挥，各自为战，最终失利。

师级干部亲自上岛指挥，表明了与部下同生死共患难的决心和勇气，会给处于绝境的部队以希望和战斗力，这种精神力量在部队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尤为重要，但是28军指定的师级指挥所始终没有登岛。

金门战役指挥关系混乱，军前指在部队登陆后，没有将指挥权移交82师，而是继续越级指挥，82师师领导没有主动随一梯队上岛指挥，这就造成登岛部队进攻无二梯队增援，撤退无人下达命令。金门战役指挥关系混乱是造成失利的重要因素。在金门岛战役结束后一周，发生在舟山的登步岛登陆战役。7兵团21军61师，师长胡炜随部队登岛，由于胡琏兵团（67军）增援到达，部队进攻遭遇挫折，胡师长在岛上审时度势，果断做出撤兵的决定，结果登岛部队金蝉脱壳安全撤离，避免了类似金门岛的损失。胡炜师长不仅得到了上级的肯定，也赢得了广大干部战士的爱戴。

但是28军和82师，在金门登陆战役出现胶着的时候，没有一位领导主动承担责任，提出撤兵要求，很大原因就是没有师以上领导亲临金门岛指挥。28军在金门战役结束后总结到：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共产党员特别是主要负责同志，应该挺身而出，与部下共生死去挽救危局。

金门战役失利后十兵团的报告中指出：金门之战战术上的教训是无统一指挥，各自为战，被敌人各个击破。

叶飞事后回忆：第一梯队3个团的兵力登陆，竟然没有一名师级指挥员随同登陆统一指挥，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毛主席在接到十兵团报告后指出：金门岛是三个不同建制的团，又无一个统一的指挥官，由三个团各自为战。

就连我军的对手，金门防卫部司令官胡琏在其【泛述古宁头战役】一文中谈到解放军进攻金门岛时说：不特一个船团，一点登陆，一万余人竟无一个统一指挥官，战争结束后，我以为必可俘得一、二个师长，结果仅得隶属不同军、师五个团长。

（七）为何金门战役登陆部队隶属于不同的三个师

金门登陆战役参战部队共有6个团，来自不同的两个军、四个师，其中

第一梯队：

-28军82师244团，团长邢永生。该团齐装满员，还加强了246团3营和军侦察营，28军和82师的船只也尽量满足该团。

-28军84师251团，团长刘天详。该团也是齐装满员，装备好，火力强。

-29军85师253团，团长徐博。该团刚参加厦门岛登陆战役，许多基层干部因伤亡而缺额，因船只不够，部分分队没有登船。

第二梯队：

-28军82师245、246团（缺3营）。

-29军87师259团。

31军92师作为兵团预备队，随时待命。

金门岛登陆战役，从一开始十兵团就指定由28军负责指挥，而28军在福州战役结束后，83师248、249团赴闽北剿匪，247团守备平潭。84师250、252团守备福州。跟随28军南下参加金门战役的只有82师244、245、246加强84师251团，共计4个团，因此28军参加金门战役的只是一个加强师。

29军87师从福州战役结束后，就一直协同28军夺取闽东沿海岛屿（平潭、南日等）。其260、261团守备南日岛及福厦公路沿线，只有259团跟随28军行动（夺取大嶝岛就是该团）。

按照原计划，28军指挥该军4个团加29军87师1个团组成攻金部队。但是金门战役发起前，28军反映兵力不够，于是叶飞把29军85师加强给28军，其中253团配合28军攻击金门，254、255团在攻占金门后，攻击小金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