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往事——缝棉被

三石散人

　　西安四年的军校生活，我们的军被都是自己动手拆洗、缝线。缝被子不仅提高了自己的动手能力，还增强了同学们团结协作意识，据说还因此促成了姻缘。

20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儿干这种针线活，有人可能不信，但确实如此，而且有的同学干活特别细致、很专业。

军被两面都是绿色的纯棉布，不分里外。那时每天早上跑步，下午队列、体能训练，运动量大出汗多，春冬季节只有周末才能洗澡，所以脏脏得很快。

有的同学懒，被子靠近脑袋的一端又黑又亮，但叠起来后脏地方恰好折到里面，领导检查内务时也不容易发现。当时是两张上下床并在一起，这可苦了临铺的同学，那怪味扑鼻而来。

大多数同学还是讲究卫生的，勤快的一两个月就拆洗一次。遇到拉练，汗水把被子浸湿了，趁周末晴天立马就洗了，那时没有洗衣机，洗被子都是纯手工。

学员队的洗漱间很大，两排二十多米长灰色水磨石洗漱池上，架着三四十个水龙头，小伙子有的是力气，把拆下来的被面放在水池里使劲揉搓。

西安天气干燥，上午洗后晾到“山”字形二层灰砖楼下晾衣场上的被罩，下午两点左右就干了。

棉套也挂到室外的铁丝上晒一晒，棉套是用细细的网格线兜着的（也叫网套），所以不会散架。

军被特殊，被面就是个口袋，掏里面的棉套时只要拆开一头就行了，缝的时候也相对简单，但要两人配合才能完成。

周末的下午，同学们就在队俱乐部（布置得很有一队特色和文化氛围）磨得发亮的水泥地面放上报纸或凉席，把被面里子翻到外面铺平，把套被套平铺在被罩上面。

下面的动作必须两个人才能完成，而且要有耐心。

两人从开口那端抓住被面和棉絮慢慢地向另一端卷，方向要正，不能跑偏，卷到头时，再把整个被子拉平，这时整个棉套也就妥帖地装进了被面这个口袋里了。

缝线是很见功夫高下的，细心的同学把缝衣线在粉笔上轻轻拉一遍，线在被子两头按住拉紧，拉起线的中间再放手，就像木匠调线，这时一条笔直清晰的白线条就画在了被子上。缝好后用手拍打拍打，粉笔的粉末就掉了。

也有用大拇指指甲沿着拉紧的缝衣线画线，这就省去了清理粉笔末的环节，这样可能比较卫生。

穿针引线也有技巧。会干活的同学，针在被子里面游走，针脚大缝的快，间隔均匀，缝衣线外露的却很少，显得很美观。

一条被子一般走三四道线，两个人配合的情况下，一条被子一个多小时就缝好了。

周末的队俱乐部，有时三四条被子同时铺在地上缝制，一个个20岁左右的大小伙子，撅着屁股趴在被子上娴熟地捏针走线，这也是一道靓丽有趣的风景。

当时我们队有男女学员谈恋爱，男生殷勤地把女生的被子拿过来缝。那叫一个用心，恨不得用游标卡尺卡着针脚走线，这是表现的绝佳机会啊，其作用肯定比请女孩儿看两场电影还有效。

有的同学拆洗被子比较勤，缝被子时就有其他同学过来开玩笑：你怎么又洗了，是不是夜里在被子上画地图了？上次画的M国地图，我看看这次是哪个国家的。旁边的同学都心照不宣地都笑了起来。

拆洗过被子，盖着很舒服，特别是冬天，被子里外透着阳光的味道，但蓬松起来的被子给整内务又添了不少麻烦。

一个同学个子矮，大一时经常垫增高鞋垫、吃增高药。他每次缝完被子后都要用尺子量一下。还自言自语地说，这次被子没怎么缩水。旁边的同学就逗他：别量了啊，就是长度缩水四分之一也够你用的。

一天深夜，这个同学大笑。我们宿舍房间大，16张上下床睡了32个同学，这开心的笑声把旁边的我和宿舍的好多同学都惊醒了。

我问他怎么了？

他兴奋地说：“我终于长高了，你看被子都盖不住我了”。边说边指着被子另一端露出的双脚。

我疑惑地坐起来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一看，什么个子长高了，原来是他睡觉不老实，把被子横着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