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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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

• 莎士比亚曾告诫我们说：首先，不要跟你的朋友借钱，结果会让你失望，因为你会发现你的朋友远没有你想像的多。其次，不要把钱借给朋友，因为一旦借出去，会使你在失去金钱的同时也失去朋友。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上至亿万富豪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穷苦百姓，大多数人可能都有过跟别人借钱或者借钱给别人的经历和体验，可是在我前半生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属于这个大多数。原因非常简单，我的工资和妻子的工资加在一起在我们这个小县城不算高，可也不算低，正常情况下衣食无忧。所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跟别人借钱的理由和需要。其次，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年轻时我是一名“妻管严”患者，家里的经济大权一向由妻子独揽，我仅有知情权跟建议权，不享有支配权，（俗称做不了主）所以我身边的亲戚朋友，同事同学就算遇到困难也从不跟我开口。这也算是对我处境的一种理解和体谅，对我们之间友情的一份呵护与尊重。可是，在妻子因为退休去合肥帮助带孙女而把工资卡还给我后不久，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几乎已经完全退出我生活圈的人，却让我领教到了莎翁对人心的洞察其实比他的文笔更具功力。一个寂寥的星期天的下午，天空下着小雨，独自一人坐在家中，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想着远在省城的妻子，心里默念着李商隐的“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突然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把我从诗中那份孤寂与思念的意境中拉回到现实。打开门，门外的人似乎陌生又熟悉，对方自报家门“你好，我是老Q，还记得吧”“老Q？当然记得，快请进。”如同被电击了一下，头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时光倒转，往事历历在目，老Q是三十年前我们一起下乡搞工作组时认识的，那时，我们都很年轻，印象中他比我年长两岁，而他也处处表现的确实像个老大哥，在工作组一年多的时间里，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方方面面都对我照顾有加，而最让我感动和难忘的是在乡政府为我们工作组举办送行的晚宴上，老Q为了替年少气盛的我挡酒，和对方一名副乡长一口气连干了两碗白酒，拼的两败俱伤，最后双双被送到医院打点滴。工作组解散后，刚开始老Q和我还三天两头的见面聚聚，到后来慢慢的联系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没有。坐下稍作寒暄后，望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老Q，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十多年没联系的老Q突然来访我知道肯定是有事求助，为了不让“老Q”因张口求助而在心里有伤自尊的感觉，于是我决定主动帮他挑明此行的目的。“老Q，我们俩多少年的弟兄，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但我一直都没忘记当年你对我的帮助和关照，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老大哥，如果有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上忙，你老兄直接说。”“好，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老Q很自然的接过我递到嘴边的话：“最近，我家里确实遇到一些困难，手头有些紧，如果方便，我想跟你借点钱，时间不会太长，我可以给你打个借据，利息照算。”听完老Q的这番话，我未做任何思考“你大概需要多少？”这么问，是因为我早就在心里做出了决定。首先，老Q的來意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其次，从我善良的主观愿望出发，我相信老Q确实是生活中遇到了困难，而且不是一般的困难。若非万不得已，以我过去对他的了解，绝对不会不顾自己的尊严去低三下四的四处求人，要一个一直信奉“男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老Q这样的人拉下脸来求一个几十年都没有来往的曾经的朋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打肿脸充胖子是男人的通病。他来找我这个几十年都没有来往的朋友之前，心里一定经过无数次的痛苦挣扎和斗争，如果还有其他方法，不是走投无路，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一步。所以尽管我们之间已经有三十年没有任何联系，尽管对老Q的近况完全不了解，但是就凭当年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为我挡酒，最后被弄到医院打点滴这一件事，对他现在的困境，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当年欠下的这份人情债一直像块石头压在我心上，现在，应该是我回馈的时候。“七八万，头十万都行”。老Q的话让我瞬间汗流浃背。老婆虽然把工资卡还给了我，但卡上的余额勉强才够五位数。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缓语调道：老Q，我们近几年联系的少，可能你对我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我家的经济大权一直都是由我老婆掌管，最近她去合肥带孙女，工资卡刚给我，所以手里没有你需要的那么多钱，你看这样行不，我手里现在只有两万元，是我平时省下的零用钱，我都取出给你先拿去用，你也不用打什么借条，什么时候你有钱就什么时候还，至于利息什么的你就太见外了。其余不够的，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你看如何？”其实卡上只有一万出头，我已经想好了，准备跟我二姐再借几千块钱凑足两万，虽然离老Q张口借的数目还有很大差距，但做为我来说，也算尽力了，可以问心无愧。“好吧”看着老Q满脸的失望。我只能把遗憾藏在心里。这次借钱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老Q的消息，虽然偶尔也会想“老Q现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过的怎么样”。期间也有过几次打电话给他的冲动，但是又怕他多心，所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打成。再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已经是距他借钱的一年之后了。稍作寒暄后，老Q驾轻就熟般提出能不能再借点钱。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而且心理方面也有了准备，所以，对于他再次借钱的要求，我的回答也干脆明了，这个月刚发的工资，五千多块钱，如果不嫌少，我就给他送过去。拿到钱后老Q再次人间蒸发。我想这次以后老Q大概不会再找我了吧！日子在不咸不淡中过着，不成想大半年后，再一次接到我以为从此不会再找我的老Q的电话，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借钱。我按照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直截了当告诉他，我刚刚买了新房，又换了车，都是贷款，所以，现在每月还贷自己钱也很紧张，但看在往日的友情上，愿意最后一次帮你，单位刚发了一千多元补助，一会我出去时交给楼下门卫，你直接从他那里取。借给你的钱，你有的就还，如果不还，就算是给我们俩过去的那段情谊买单。如今许多年过去了，老Q没有再找过我，我想他这次大概的确是不会再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