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为何物

老墨

大地回春，又到了候鸟离岛北飞的日子，看着一双双老夫妇拉着行李箱前往机场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候鸟代表大雁来。大雁每年秋天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到我国南方过冬，春天又要飞回去，年复一年，迁徙成性，成为中国气候转变的标志。近些年来大雁们曾经在蓝天上排成一字，一会儿又排成人字的飞行队伍已经很少见了，据网上说是因为在俄国境内被大肆捕杀，故而日渐稀缺。为此，我国还建立了保护区，并人工繁育成功。
大雁、天鹅、仙鹤等鸟类都是雌雄一旦结合，就终身相伴的禽类。若伴侣亡故，另一只便会孤度残生，甚至抑郁而亡。不像鸳鸯，谁没有了，就会立马再找一位，绝不单身，所以在人们看来总是成双结对，就被作为爱情的标志。但是，对于大雁的这种从一而终的习性，却受到不少文人骚客的尊崇赞扬，成了宣扬贞节观的模范。在历代诗文传说中，金元之际的大文豪元好问所作的《摸鱼儿·雁丘词》就脍炙人口。他借祭悼大雁而感叹人事，发出问世间情为何物的诘问，在今天亦然有着值得一读的感染力。不妨在此一聊，愿你喜欢。
原作之前有序云：“泰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而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意思是说：他于金章宗泰和五年（公元1205年，诗人时年16岁），在赴并州应试途中，遇一捕雁者说，他捕杀一只大雁后，脱网的另一只也悲鸣不忍离去，竟自投于地撞死殉情。于是他便把这双大雁买下，葬在汾水旁，并垒石立碑取名“雁丘”，供人凭吊。受大雁之情感动，当时同行者也多为赋诗，他也写了《雁丘词》，旧作不及琢磨声调音律，现在才修改定稿。全词如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本词网上释读版本多附加许多读者的感受，原词本就素朴易懂，今且直译之：“请问世间爱情是什么，竟会以生死相待。天南地北比翼双飞，老伴一起经历了多少寒暑。历尽欢聚的乐趣，离别的凄苦，其中更有（如雁一样的）痴情儿女。雁啊！你是否在说，眼望渺渺万里云层、千山暮雪，我孤身又该飞向何处啊？”下阕说：“这汾水沿岸一路，不再有当年汉武帝渡河时的仪仗萧鼓，荒烟依旧平林漠漠，也无法为雁招魂，唯有感叹，连山鬼也暗自哭诉风雨。天妒真情，我不信双雁也会和莺燕一样化作尘土不为人知。惟愿千古之后，此处可供诗人们来狂歌纵酒，寻访凭吊这里的雁丘。”最后所说也就是他之所以建雁丘，就是为了永远的纪念。
说到情爱二字，鸟尚且如此，人何以堪？这种对爱情的专一和忠贞，历来被人们歌颂赞扬，传为佳话。其实人类的行为都能在禽兽中找到对应的表现，然而那也许是本能，还上升不到感情的高度。而作为有意识的人类，却是感情动物。社会其实就是个靠人情远近亲疏罗织起来的组织。人若无情，必然会孤立于众。普天之下，无论国家制度，宗教信仰，民族习俗，无人不是生活在亲情、爱情、友情，乡情、家国之情等等网络之中者。我们曾经认为革命不是绘画绣花，就要铁面无情，以致当年样板戏中的革命者几乎都是孤儿寡女。但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革命者也要涉足婚姻家庭，谈情说爱，同患难共甘苦，一方离世，便也会痛不欲生，革命先烈周文雍陈铁军刑场婚礼壮烈捐躯的故事，仍然激励着我们。
如今婚姻形态更趋自由，过去从一而终的婚姻信条也不再被遵奉，离婚率不断飙高。据民政部统计，2020年全国就达373.3万对。在贞节观念不存，谈情说爱在更功利，更现实的运作中，似乎渐趋商业化，一如市场交易，彼此只是满足需求的供货方。生育子女也成了额外的负担，不再是繁衍后代的天职。人的天性正在遭受消费理念的侵蚀，娱乐至死，只为自己轻松快乐的人生追求已日渐成为年轻人的信仰。因此不愿背负家庭包袱，更不愿生育子女，丁克族的出现，拒绝二胎已成为当今的普遍问题。前景如何，实难预料。
面对从来未有之大变局，我想有一点也许不会改变，谈情说爱，结婚生子，毕竟是人之天性，这种彼此相依，白头偕老，不离不弃的操守，今天仍有着稳定家庭社会的意义。那么《雁丘词》就还会被传颂，这悲戚的故事也就照样会感染多情的读者。惟愿如此，传统的爱情价值观则就不会沦为笑谈了！
——2022年3月20日春分之夜于琼海倚水阁
大雁每年迁徙列队飞过蓝天称为雁阵 大雁成双结对扶老携幼飞向温暖的地方 大雁迁徙的队伍中总有单身的帅哥靓女 比翼双飞也绝不离群雁们集体观念很强 并肩飞越万水千山不离不弃结深情 摄影人抓拍孤雁可知道它心系何方 孤雁单飞身影矫健为这高贵的鸟喝彩 仰望蓝天飞雁，祝愿情满人间。 邓丽君曾经演唱千古名作《雁丘词》 愿这首古诗词今天仍然有人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