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轶事•老卓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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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赐仔其人

　　老卓大名卓赐木。村里人喊他阿赐仔，（仔音同闽南话走gia，2声）知青不敢造次，称呼他老卓。其实，老卓不老，没比我们知青大几岁。

　　福州有句熟语：小空出大螃蟹。（小空——小窟窿）意思是不起眼的地方也可能出现惊人的景象。

宝庄虽然村子小人口少，可是能人不少，耕山种田不缺好把式，木工篾匠都有巧手者。

　　举个例子，插秧，顺昌话叫做栽禾。（禾音wai，2声）水田栽禾时，开禾门第一个下田的是高手，不仅因为他栽的速度快，深浅一致，禾兜大小均匀，更因为栽出的禾苗的合理走向、行列间距和笔直程度，犹如绷绳对齐一般。翠绿的禾苗整整齐齐地点缀在如镜的稻田水面，简直是一幅美妙的田园画。然后其他插手以此为范跟随着在两翼展开。

（插秧图片来自网络）

　　记得有个男社员火佬，年青有为，全大队唯一的一部手扶拖拉机交给他全权操作，耕田，跑运输。

有一年夏季双抢（抢收抢种）时，他看到踩打谷机又累又慢，灵机一动把手扶拖拉机的皮带连接上打谷机的传动轮，企图提高效率，谁知道机器发动，稻谷一按上打谷机，打谷机倾刻瓦解，还好碎片都往里甩，有惊无险未伤人，但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损毁。

（打谷图片来自网络）

　　显然，处于那个时代的山区生活环境，自幼在田园里摸爬滚打成长的农家儿女不缺智慧，缺的是文化知识，缺的是受教育的机会。

　　干农活，阿赐仔也是炉火纯青，尽管一辈子没当过丁点儿官，可是感觉在社员中老卓卓而不凡，也是能人。

　　比如，那年代城乡群众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城里人看电影看戏进影院剧场，山沟沟里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盼望着巡回电影放映队到来。上山下乡那年头电视还没有普及，在农村可以说闻所未闻。除此之外只有广播电台当天下。农村公社配置有广播站，到了生产大队只剩下有线广播了。

　　知青来了，带来了收音机，而且还是自己装配的。阿赐仔对此挺有兴趣，常常往知青堆里钻。

我们装置了半导体收音机，老卓心动了也要装，托我们省城买零件，帮助焊接安装线路，他自己家有现成的楠木薄板，制作机壳，他手里会。里应外合装置成功，他爱不释手，工余饭后捧着听，三天两头来知青点串门取经。

　　这算不算卓的不凡之处啊。生产队里一般社员往往疲于出工干生产队的农活，收工为自己家砍柴种菜。

　　这是五十多年前笔者在潘坊插队时自己装置使用过的楠木盒半导体收音机，从电路板到外壳我“内外兼修”。跟老卓去宝山那一次特意带上，深山寂静，远离喧嚣，收听的音质清晰，效果颇佳。

　　如今生活水平节节高升，电视、手机多媒体的讯息应接不暇，收音机依然是一部分老年人的随身听。

20I9年知青重返宝庄时，与年迈的老卓谈起五十年前此情景，他似乎已全然不记得了。

　　说到宝山，又比如，我们刚来潘坊（宝庄）插队头一年，了解到村北面就是顺昌县风景名胜宝山，想去看看。

老卓自告奋勇当向导，带我们这群福州知青第一次游宝山。一行人跟随着他敏捷的脚步，沿着山间小道，穿行茂密的森林，越过青翠的竹山，大约两小时多直上海拔1300多米高的顺昌县第二高峰宝山顶。

　　宝山南坡山势陡峭，植被稀疏。

　　由宝庄出发，翻过村北的宝山排，从宝山南麓登顶。

　　那时候文革破四旧刚刚过去，神秘的宝山寺已经蒙难，僧侣四散奔逃，香火全熄，堂舍荒废，只留下大殿门口两边整整齐齐堆叠的因年久近乎腐朽的两大垛柴火，证明着往昔的繁盛。

　　大殿落寞，宝山上齐天大圣通天大圣兄弟俩合葬的墓冢同样无人问津。

时至今日，宝山寺香火再起。文物考古工作者努力论证顺昌县是孙悟空的故乡，不在话下。

　　那一天还有惊喜，老卓带我们路过看到了“水晶宫、水帘洞”。

　　阿赐仔是山里通，熟悉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路上我们边走边问边听他说怎么挖竹笋、拣锥栗、猎山鸡、打狗熊，听他说宝山上有岩羊出没，听他说宝山中有几处水晶矿石洞窟……

那天他带我们钻进一个洞窟，果真散布着成丛成块的天然生长的水晶晶体，似水晶宫，用随身带的砍柴刀小心敲敲就可以取下来，晶莹剔透，很漂亮。高山泉水聚集成的瀑布顺着水晶洞口叮叮咚咚流洒下来，水帘洞名不虚传。

　　往事历历，来者记之，已而，已而。

　　时代春风化雨，文化领域生机盎然，也蘖生了各地争夺名人故里之战，名曰保护文化遗产，实则竞相争抢经济利益。

　　这些年全国有多个地方在为谁是孙悟空的故乡而争论不休，顺昌县也是最佳辨手之一。

那么宝山上的大圣墓早于吴承恩的西游记成书前200多年就有了，能不能作证？这个水帘洞是不是也曾作为西游记故事的一段蓝本呢？

　　写到这里，前两天发表后，当年我们一起插队的知友和乡亲看到了，纷纷发微信回忆和评论，原妇女队长冬娥发来阿赐仔最新的生活照。

【走四方】@R，如果你没有忘记，我们初到潘坊时，和我们一起到对面山上砍竹子的就有老卓，竹子砍回来，帮我们搭竹棚放工具的也是他。我记的竹棚的框架都是用竹篾捆扎的，老卓会用柴刀破竹篾，他很热情，一直忙到把竹棚搭好。从此他就和我们结下深刻的友情。

【叶冬娥】我听阿赐仔老婆讲，他快90岁了，身体还非常好，夫妻俩身体都很好，还会种菜什么的，菜种很多，吃不完。

去年山上生很多红菇，他还要去采红菇哦，他老婆很凶骂他，对他讲你如果去山上采摔倒，都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去水圳港拦住他，后来才没去。

昨天他又去山上挖竹笋回来。

他就是耳朵很聋，听不见，去买了助听器。

【走四方】老卓是拾红菇，挖冬笋的大能人。他可谓火眼金睛，能入地三尺，看到深藏于枯枝败叶下的冬笋。我曾多次跟在他后面上山挖冬笋，他只要手指点到那里，你就一定能挖到冬笋，神了。

【Wang】老卓确实是一个好人，当年对我们知青帮助很大。

【骅】记得我在潘坊插队不到二年的时间里，老卓整天都是乐呵呵，见人开口笑，仿佛没有忧愁。

【老哥（建生）】 阿赐仔山上劳作数潘坊第一高手。上一世纪九十年代我去过潘坊，当时他的基本收入都是山上获取，一年就有上万元，相当不错。

【走四方】冬娥的照片拍得好，朴实无华，实实在在展现一个辛勤劳作老农民的形象，你看他那硬板的身躯，粗短的手指，展现在你眼前的是个真实的饱经风霜岁月的一个老农。

　　春分刚过，宝庄的油菜花盛开。整整三年前，当年的知友集体回乡看望过乡亲们，期待着再相聚！

祝老卓夫妇俩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