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蛮且风趣——小试半马

静月听松

　　绿野徘徊月，晴天断续云。正值春分，恰是晨跑寻芳时，太喜欢这最便捷、最天然的运动方式。今天，我成功地完成了自我挑战，实现了生平又一壮举——初跑半马！

　　好多人曾问我今年衷于跑步的缘由，答案有很多个，但现在更明朗——管理身材，放空大脑，调整睡眠，再续热爱。

　　由三年前8分多的龟速完成3k-5k的跑程，我陪孩子们养成了假期锻炼的好习惯。初春，孩子们想按自己的节奏跑步，我们就建立起各自的跑步阵营。不同的时间点，非重叠的路线，高低起伏的战绩，随心而动，各自突破，各享其乐，这或许就为我以后的放飞埋下了伏笔吧。

　　2月13日，漫天琼花飞舞，那是一场最浪漫不过的春雪。我随众多的晨跑爱好者一样，身心被滋养，空前地舒展，不知疲倦、压抑不住的狂喜使我在不知不觉中独自跑完了7公里。往后的一个月就有点不可控了，适应8k、10 k，适应13k最后一公里时的体能、跑姿、心理。跑步让我沉静思绪，白天的精神更足，也大大改善了我的睡眠。半夜醒来，小区外的酒吧传出来的蹦迪嗨乐，不再能肆意撞击心脏，翻翻身，捂住耳朵，也能屏蔽干扰再次入睡了。

　　前天晚上接到今早要远途的消息，期盼和担忧在心里好一阵交涉，试试吧，有人陪就是最大的幸运。当时正在外面的我瞅着桌上的饭菜终于动了筷子，吃饱点，为明天的挑战积蓄力量！

　　清早，我提前半小时起床，做瑜伽热身，在外衣里面佩戴上从未用过的手机腰包，装备减负；挑选了一组稍快节奏的音乐，带上双耳耳机听立体声，保持愉悦的心情，上扬微笑，内心里暗暗打气，“一定可以完成的！”

　　霓光闪耀的孟良河桥畔，灯光下两排鹅黄染柳，碧丝垂绦，青色渐远渐增，春色中分景愈浓。真美！出发！

　　轻松：5公里的前奏。自己感觉跑姿还算好，身体微倾，随肩轴曲肘摆臂，大腿有自然带动的感觉，动作比以往要流畅许多，有点自动化完成的意识，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了。不受手机的诱惑，即使看不到配速，也能感觉到今天的速度应该提了一分多。“你已跑步3公里……5公里”，耳机里传来数据播报，里程递增的好快！

穿到高速路口，踏上新南环东路，灯火灼眼，视野开阔，高大的白色花型吊灯下，火红的灯笼依次蜿蜒，在空中形成一带红色锦练，为早起的跑者引着路。宽阔的街道两侧，一路松柏相迎，五彩灯光照亮了草地的微微绿意。这里大概是跑者最喜欢的路段，车辆稀疏，空气清新，跑步的“大神”“牛人们”笑闹着打招呼，撒欢似的拼速，好快乐！文明城市的宣传牌，“我爱曲阳”的小红心，像簌簌飞花似的闯入眼帘，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一种自豪不由生发，小城颜值越美，生活越来越好。

　　8公里，跑过永宁中学路口，途经住宅密集区，便道的停车位上车辆均满，出门锻炼的人越来越多，空间局促了，我呼吸也有些紧了。拉下口罩，鼻腔里顿时窜进冷空气，一边擦鼻子，一边懊恼，“人家都跑得大汗淋漓，而我的汗冒一股就没了踪影。哎，就会流鼻子。”我在上衣右侧口袋里装了一小打纸巾，没办法。

　　放空：自由的10k﹢。南环路中段，少了高楼车辆，林木悄然萌新翠，阡陌碧绿醉春烟，经春水融过的一股股泥土香、一缕缕草木味、一声声喜鹊鸣盘旋在街道两旁。仿若听不到耳机里的音乐，任由脚步无意识地合着节拍；身后的跑者飞快地超越，“加速”——友好的一声鼓励，也淹没在我稳定的步频里。没有焦急，没有比较，没有遐想，听到了、看见了又仿佛全没接收到，不起任何波澜。这段跑程，脑海澄清一片，什么也没装进去，安安静静地跑步，享受独属一人的自由，我把自己放空了。

　　调整：12公里的坚定。到了复兴街南段路口，胸口有些发闷，不用录影，我也能断定自己肯定是低头含胸看地面了。“跑15吧？”我询问着身边的“牛人”。“半马！”隔着耳机，不容置疑地一声令让心里再无侥幸。停下肯定会有遗憾，试一把，一定要尝试。抬颈挺背，收下巴，目光放眼前方地平线，向后垂下双臂，放松下肩膀，边跑边慢慢地连续做几组深呼吸，放小步幅，我把拿手的小碎步施展开来。“不丢人!”我连连安慰着自己。很快，心跳平稳了。

　　 煎熬：难过的17公里。南环西段的路一眼看不到头，15公里后我明显感觉增加1公里的时间变得特别漫长。前方几个蓝衣跑者在轻松地拍照、拉伸，红着眼把人家瞧了又瞧，抽抽鼻子。“不许哭！”冰冷又温暖地一声吼吓得心头一激灵。哼，我还没掉眼泪呢！眼里的湿意都没酝酿好，就这样夭折了。再擦擦鼻子，好疼，应该是充血了。手僵了，张开双手，一根根地蜷起手指又展开；双臂很累，随意地摇晃、甩转了好几下，哪还管什么标准动作。把手放在髋部，还好，大腿还在用力。

　　成年人的世界有什么好矫情的？子女未长大，父母已年老，工作更是重要。天还朦胧，穿着厚厚棉衣的人们，骑着电动车、开着电三轮，奔向上班、打工的地点。而自己竟还有空闲在相逢的路上“潇洒”地锻炼，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会儿我也要像那些打工人、出摊做买卖的人一样去奔赴我的战场。活儿都干完了吗？表格做了没，会弄吗？今天要码多少字，需要改几遍，要开车去几个地方？对比这些，跑步简直轻松极了，获得健康，放松身心，享受当下独有的安宁。所以跑步的我，有什么值得抱怨的，有什么理由不坚持？

　　我边狠狠地骂自己，边做调整。体力没问题，就调节呼吸；手脚麻了，就放肆地囫囵几下；高抬迈步，后扬脚跟也未尝不可。感谢身边的“牛人”师傅，半里程半里程地悉心指导，“换段新鲜路线”“跑两圈圆形跑道”“跑会儿下坡路”“完成最后一公里就到家”......

　　归零：“笨蛋跑”的最后一公里。“许慢不许停！”偶有路况不好的地方，似有预知的，粗蛮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懈怠的身体猝不及防一哆嗦。的确，一停，疲惫肯定会卷满全身，让人再没勇气重新抬起脚步。踏上返家最熟悉的一段路，说实在的，我给自己定了最低标准，低头坐位跑，完全不考虑配速，偶遇学生打招呼了，我依然展现着“笨蛋跑”的姿态。终于返回出发地，在孟良河桥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数据，21.15km，用时2小时15分，配速6分22秒，不知是激动，还是手指太僵硬，点了两次才按下悦动结束键。那一刻，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舍，虽然浑身已经麻木得感知不到哪个部位还属于自己。

　　天已大亮。拉伸，身体知觉一点点复苏。半马，后半程很痛苦，但所有的痛苦，全是傻瓜般的不放弃！我有数次机会可以中途退出，放弃确实很简单，但坚持下来竟是如此炫酷。跑完步，汗水是咸的，脸是红润的，心跳是热烈的，衣服是湿透的。挑战说走就走的半马，绝非偶然，多年蜗牛般执着的锻炼是今天的铺垫；自己绝不是跑步能手，只不过坚持做喜欢的事，心生向往，被优秀者带动，竟成就了以前不敢想象的自己。正如黑暗中启程，跑下去，天自己会亮。

　　望着远方的山黛，风拂去疲倦，眼中清明，内心坦荡。回想最后一段路上，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抚慰了躁动和惶恐，没有绝望，也不是杂想，就是纯粹的宁静、淡定，是跑步最初的归零。尽管跑马后程我想过，再也不跑了，谁都别蛊惑我。但现在，战胜自我的巨大喜悦告诉自己，下次，我还要尝试。重整行装，路上的喧嚣是奔向期盼的集结号，今天的自己更加充满力量。多一点努力，就会多一份成绩；多一点坚持，就会多一步进阶。身体舒适，生命有滋味；内心愉悦，生活便是圆满。跑步和写作一样，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不追求极致，好好享受。

　　奔跑中的你我，以及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都在寻求最朴素、真实的自己。愿我们，跑得舒服，跑得长久，跑得健康和幸福。

商 静 2022.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