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冈古镇风情（10）

红春子149480561

　　 一一水乡风车踏车记

作者 王中和

老家大冈镇地处里下河水乡腹部，境内纤陌纵横，河流众多，无舟不行。故乡的春天 水绿云白天蓝，遍野青青的麦苗间开着畴畴油菜花的田园风光，更因有五彩风车水车的点缀，形成了独具魅力的水乡景观。

春上回大冈乡下小吴港村的老娘舅家省亲，又一次来到岗沟河与蚌蜒河边，沿河寻觅风车未果。大老表告诉我：现在农田给排水早就不用人力风力了，早就实现机电灌溉了。此刻，眼前虽无风车物，心中却有旧时景，记忆中的水风车似乎依然吱呀呀的转动在眼前…

风车是纯木制大型给排水农具，通常固定竖建在农田低凹近水处，有立式上下转动和卧式平面转动两类。风车靠蓬帆受风，立式风车从上至下，卧式风车随风平面转圈车水。一部风车通常能管十五到三十亩地。乡谚有三十亩田一部叉（车），一条老牛成富家之说。

阳春三月，地气上升，风力稳定，风车好管。夏之三伏，热气蒸腾，对流天气，台风雨季，风车难管。逢大风或大雨就要降帆落蓬，否则风车就要发疯，转坏风车淋烂蓬帆。曾经亲眼目睹过管风车的顾老二，台风天为降蓬帆护风车，双手没松帆绳，人随帆转被甩落到河内，幸人未受伤，有惊无害，否则不堪设想。春末夏初割麦插秧，农田供水需求大，河边的风车会日夜不停吱呀呀地转。当年学会了看管风车水口，给轴齿涂加润滑油，调节槽桶亲水面的高低。闲来也常用蔑蓝子或小网兜在槽桶上水的塘口捞取小鱼小虾和螺蛳。但绝不敢拉扯蓬绳，靠近飞转的风帆，生怕被风车卷上天。

风车没风不转，人力水车就要上阵。1970年正月初六新年第一天上工，队里派我随新嫁娘王兆云和友凤，翠凤一起踏水车，为冬旱连春旱的麦田上水。四个人中巧的是除了兆云姐，其余都是十八岁。十八岁的村姑自然美，但我却认为是新娘子王兆云最漂亮。兆云姐婚前是团结中学品学兼优的校花，嫁给顾家舍最帅气的小伙子顾春杏，他俩是同学自恋成婚。新郎官算是土生土长的回乡知青，时任生产队政治队长，后当大队书记，新娘子过门就成干部娘子了。她婚后当年喜得贵子还在哺乳期，既算新娘子也是个美少妇。那天兆云姐身着花棉袄卡其裤，头戴湖蓝开斯米风雪帽，胸佩毛主席像章和共青团徽，抢先跃上车，玉立在横轴中间1号位。她满脸洋溢着新婚得子的喜气，端庄大方地招呼叫两个凤姑娘和我一起上水车踏叉。姑娘们都穿着新花衣，扎着红头绳，花花绿绿像几只乡气十足的春燕，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牵手拉杆轻盈地飞上车。我是扶着立柱，手拉横木才爬上车位。上车后两脚学她们走路样发力，进入踏叉（车）车水模式。脚踏轴拐转动木盘齿轮，带转槽桶内串串水板，清清的蚌河水就被提流到麦田里。久旱逢甘霖，受水的麦苗慢慢苏醒了，纷纷竖起嫩韭菜样青葱葱的尖叶，在初春的田野里迎风摇曳。

大冈语属如泰方言，乡人把车说成叉，丫头喊啊头，青蛙称田鸡，老娘舅叫秋秋。起初车轴慢慢转动，大家匀速踩拐，我尚能跟着向前踩踏。几分钟后感到有情况，脚步越来越跟不上车轴的转速。新娘子和两个疯丫头喊着踏飞叉啊，吊知青痴秋（舅）子的田鸡玩。她们埋头沉腰，甩着大辫子，蹬得轴拐飞飞转。她们唱着踏车号子，身上雪花膏蛤蜊油香味和青春年少的体香味，随初春吹面不寒的扬柳风飘散。初闻异香令人更分神！我开始踩不到轴拐，一脚踩空脚脚空，轴拐打得脚裸疼痛难忍。只得缩腿环脚，双手吊抱横木，人像青蛙张开四肢挂在横梁上，被她们吊成了一只大田鸡。达成戏弄人的目标后，她们才放慢脚步，放我一码，让我下脚重踏水车。后来再没戏弄使坏，带着我匀速踩拐，继续车水浇灌东大框麦田。慢慢我也熟练掌握了踏叉动作，完成了下乡第一次挣工分的处女之劳作。

想当年务农第一天，第一印象就与水风车对眼结了缘。忆往昔诸多乡情乡事，唯对河边的水风车映象最深，深到情有独钟。五十年后的这次回乡探亲，现场釆风抒情写风车，好像又与心爱的风车和春燕村姑疯妹子们，在河边幻说风情水事，互云一帆乡思乡恋情，情记此文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