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点

高原游子

老婆刷抖音，看到了一个切菠萝的视频，手痒痒地想试一下，于是，晚饭后，溜元宝(小泰迪)时，我特意拐过街角，到马路对面的水果店买了一个菠萝。 　　平常，顾客来买菠萝，店主称好秤后，便会拿起削菠萝的小刀，按着设定的程序，先切底，再削皮，再顺着菠萝眼斜着切，片刻功夫便将一个解了外衣的螺旋型菠萝呈现在你面前。如果你需要切块，店主可以在一分钟里，横一刀，竖一刀地切成小块，盛放在一次性餐盒里，然后把餐盒装在塑料袋里，不忘放几个竹签。 我因为要把菠萝完整地带回去让老婆练手，再加上熟悉店主的操作流程，怕他手快，把菠萝削了，因此，待店主刚称好菠萝时便忙不迭地跟店主说，让他不要削，完完整整地装在塑料袋里就好。 　　店主一听，先是一愣，接着憨憨地笑了:“那我要谢谢你了一一省事儿！”他一边说，一边撕了一个塑料袋装了起来。 事情如果到了这儿，也就没有什么其他有趣的故事了。 　　吃饱饭没事干的一位大婶，胖胖的，站在水果店旁，看我买水果，也无目的看着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包括流浪狗，也包括那只被流浪狗追撵着冲到垃圾桶上面的流浪猫。 她一听我不让店主削菠萝，颇有些不解一一天下哪有哪个菠萝不被削的道理，接着露出一种有些诡异的笑来，对着店主嘟囔了起来。 她跟店主说:“哦哟，菠萝不削、菠萝不削，哦哟，那你合算了……这人是不是脑子哇他(宁波方言:脑子坏)了……” 听她这么一说，店主便又停了手中的活，特意转头问我:“确定不削？”接着又追加了一句:“削菠萝不另收钱的！” 见这二人这么说，我乐了。 　　“那削了吧！”我傻傻一笑。 店主手真快，三分钟左右，一个菠萝便削好了。削得很干净，也削得很好看。专业！ “那切菠萝不另收钱吧？我又有意地傻傻跟了一句。 “不收，不收……”店主乐了，"必须的！”接着，他又用削菠萝的小刀，指指挂在店面墙上的他手书的“服务宗旨”的牌子给我看。 “噗嗤”一声，旁边的胖大婶笑喷了:“看看，我说这人脑子不对，侬还不相信……” 　　店主麻利地装好菠萝递给我。 为了奖励店主的朴实和可爱，我又加买了一盒草莓。然后一手拎着水果袋，一手抱着元宝，顺道带着一个“有病的脑子”往回走了。 走了不过百米，便站在了十字路口。 红灯。 跟我一起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的有七、八个路人，另有几辆电瓶车，当然电瓶车上都骑着人。 周末，夜晚，又下着雨。马路上的车子不多。红灯从68秒闪到30秒左右的时候，马路上空荡荡的，已看不到汽车驶来。在这个红灯尚在，路上又没车子驶来的当儿，那几辆电瓶车相继闯红灯冲了过去，接着，又有几个路人跟着闯红灯走了过去……再接着，一辆驶来的车子，被这些闯红灯的挡在了绿灯前面……再接着汽车的“喇叭声”怒嚎。 我因为脑子不好使，反应慢，便老老实实地等绿灯亮了，才左看一下，又看一下地走到马路对面去。 　　小区门口，保安手里拎着的喇叭重复着“进入小区，请亮健康码”。 我亮了，有邻居也亮了，但也有邻居不亮码，硬闯而入。这硬闯而入的女邻居，回头不忘怼保安一通:“有病啊，天天一个破喇叭，亮码、亮码……烦死了……亮个码要能防住新冠，早好了……烦死……” 从水果店到十字路口，再到小区门口，也不过二百来步的距离，所见所闻，让我记起了那句“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当然，也少不了我这只脑子不好使的“鸟”。 　　两盘水果快吃完了，我也似乎渐渐地揣摩明白了。所谓“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其实是鸟思考和解决问题的“出发点”不同而造成的外在表象。 水果店店主的出发点是“争取让每一个顾客成为自己的老顾客”。闲转看热闹的胖大婶的出发点，无非是“不花费成本地取笑他人，愉悦自我”。闯红灯者们的出发点则是“把规则留给别人，把方便留给自己”。不亮码硬闯小区的女邻居的出发点是“谁让我亮码，我骂谁”。我的出发点是“自己脑子一般，别逞强，尽量去成全身边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规则”。 “出发点”不同，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的表象，其本质是“三观”不同。 　　三观不同，一般源于三个因素:首先是遗传，三观丑陋的人，其父的DNA一般也好不到哪里去；其二是后天的教育，三观端正的人，在学校读书时多会遇到一个好班主任；其三，环境也会影响一个人的三观的形成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这个理。 水果店店主的朴实和可爱，源于一个老实人不欺负另一个老实人的做人原则。胖大婶的肤浅和粗陋，像极了生活在城郊的半吊子市民，既无纯粹的农村人的纯朴持重，又无纯粹的城市人的市侩尖酸，在城市化的进程中，身体已经转正，而气质还落在半道上。 至于十字路口闯红灯的行人和骑电瓶车的人，以及不亮码硬闯小区的女邻居，则不必去细究其三观的内在，统一归结为人性的丑陋和对规则的漠视。这种鸟儿，随它是什么鸟儿，尽随其自由地飞翔。 至于我，因为脑子不好使，就给自己开个后门，放过去算了，不分析了。 时刻提醒自己“凡事讲诚信，做人凭良心”，像那个水果店店主的“服务宗旨”里写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