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山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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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军魂永铸》系列丛书之(22)</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作者:午 马 主编:郑怀盛 韩水霖</b></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周锦荣, 笔名午马,1954年10月生于江苏省常熟市,1972年12月应征入伍,历任陆军第21集团军61师183团战士、军械员兼文书、班长、代理司务长、排长、政治处干事、指导员、教导员、政治处主任。1985年12月至1987年6月赴滇参加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时任炮兵营教导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1992年10月转业至江苏省太仓市,曾任镇党委副书记、市物资局局长、市纪委副书记、市物价局局长、市政协专委会主任,2014年10月退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纪实作品《远去的炮声》、由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题写书名的散文集《追梦》。</b></p> <p class="ql-block">  1975年年末,183团2营4连参加完在甘肃省景泰县一条山地区举行的师进攻演习后,在连长吴景山、指导员宋元山的带领下奔赴小红山执行开采石膏的任务。小红山其实不是山,是包兰线上的一个很小的火车站,位于甘肃、宁夏的交界处,每天仅有一对列车停靠,车站主要办理区间上下行列车会让业务。火车站地处漠北边缘的茫茫戈壁滩,北面远端是一望无际的腾格里沙漠,有连绵起伏的沙丘,放眼望去,犹如大海波涛涌动;南面远处是连接天际的六盘山山脉,有连绵不断的山丘,放眼望去,犹如长龙昂首静卧。车站方圆数里渺无人烟,典型的荒漠之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艰苦环境</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山里隐藏着大量石膏,引来无数开采者。有矿场的、农场的、当地公社的和部队的,也有私自开挖的。我师在那里租赁了矿区,组建了场部。当时场部有24人,配有场长、副场长、管理员、司务长、汽车排长、卫生员、修理工,以及2个司机班,还有3位民工,有以修理手推车为主的木工1人、以缝补工作服为主的缝补工1人(司务长妻子)和炊事员1人。师每两年从全师各团抽调一个连轮流在此开采石膏,赚取外快,以补充师经费的不足。场部设在火车站的南面,紧挨着车站。场部有数排低矮的营房,前排是场部的用房,后面是施工连队的用房。场部东边有许多窝棚,窝棚间以废旧枕木为桩,用红柳条子编成隔墙,围成一片院落,那是采矿人家的居住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里没有水。场部门前有一水窖,注入用火车拉来的黄河水,部队用水全靠它。一旦火车失时送水,就得拉着置有用油桶改装成水桶的架子车,到火车站北面很远的戈壁滩,舀取从地下冒出的涓涓细水,仅能满足炊事班烧水做饭用水。没有水,洗澡就成了奢望。每天带着工地上的粉末尘埃回来,拍打掉身上的灰尘,打半盆水窖里的水,先洗脸,再擦身,后洗脚。场部每月一次安排汽车把大家拉到甘塘火车站洗澡。小红山与甘塘相距11公里,因为没有公路,汽车在坑洼不平、高低起伏的戈壁沙漠中行走,车身极度摇晃,有时似乎要翻车,却又反转回去,让人心惊胆颤,内脏随波逐流,有的反胃呕吐。近一个小时的颠簸让人近乎散架。洗涤完身上的污垢,坐着敞篷车回来,车轮卷起的沙尘又脏了全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里没有树木。火车站方圆数里没有一颗树,眼见的绿色是戈壁滩上属于半灌木的骆驼刺。骆驼刺是防风固沙的植物种之一,高25-40厘米。茎直立,具细条纹,无毛或幼茎具短柔毛,从基部开始分枝,枝条平行上升。叶互生,卵形、倒卵形或倒圆卵形,长8-15毫米,宽5-10毫米,先端圆形,具短硬尖,基部楔形,全缘,无毛,具短柄。它在恶劣的生态环境中战风沙,斗严寒,顽强地生存着,护佑着干旱荒漠的戈壁。</p> <p class="ql-block">  这里有的是黄沙。每当大风袭来,黄沙铺天盖地。收工回营途中,西北方向吹来的沙尘犹如大海中的波涛翻滚着,不过那波涛不是绿色,而是黑黄色。尽管汽车加足马力,还是没能抢在沙尘到来之前进入营区。眼看着黄沙覆盖而下,天色昏暗,汽车只能停下,没有帆布帐篷罩着的车上人任凭黄沙裹挟,个个闭着眼睛,缩着脖子,拽着戴在头上的柳条帽,默默祈祷汽车不要被掀翻。沙尘终于呼啸过去,天色渐明,汽车恢复行驶。回到宿舍,只见雪白的床单上铺着一层黄色的细沙,晚上睡觉时得用小笤帚清扫。风沙吹来时到炊事班打饭,得用报纸盖住饭盆,以免黄沙落在饭菜中难于咀嚼下咽。连队卫生员徐白男清楚地记得,有一天傍晚收工回场部时突遇沙尘暴,回到营房后发现有一个班没有回来。1976年9月到连队接替升任营长的原指导员宋元山职位的张东晋,拿上手电筒,带着通信员小阮出去寻找。张指导员视力不太好,前面一只骆驼俯卧在沙土地上,他竟然没有发现,被骆驼绊倒,人爬在骆驼身上。骆驼突然遭遇袭击,很是生气,一个甩头,鼻子“扑哧”一声,以示抗议,把指导员和通信员吓得夠呛。不久,迷路汽车的灯光忽高忽低地晃悠着由远而近地漂移而来,张指导员紧张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下来。还有一次从甘塘看电影回场部时又遇到沙尘暴,出去的4辆车只回来了3辆,其中一辆车在漫卷风沙中迷失了方向,没有跟上车队,连队干部急忙带着先回来的汽车折返回去寻找,终于找到了那辆迷了路的汽车,一车人有惊无险地安全回到了场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发菜。发菜是蓝菌门念珠藻目的一种藻类,生长于海拔1000-2800米干旱和半干旱土地贫瘠地区。因其色黑而细长,如人的头发而得名,可以食用。发菜营养丰富,蛋白质含量高,钙质也较多,更富含磷、铁等矿物质,含量均高于猪、牛、羊肉及蛋类,有助消化、解积腻、清肠胃、降血压之功用;发菜具有较强的理气作用,无脂肪,为山珍之“瘦物”,能化痰软坚,清肺止咳,可辅助治疗脂肪瘤、肥胖症、痰湿咳嗽等病症;发菜的有效成分能降血压、利尿,调节神经,是高血压、冠心病、高血脂患者的理想食品;发菜可为人体提供丰富的营养成分,对贫血、老年慢性支气管炎等症有一定疗效。唐宋时期,发菜已是出口物资。小红山的戈壁滩里也生长着这样的发菜。下过雨后,发菜从沙土中冒出,炊事班的战士拿着铁丝爪,在骆驼刺的间歇寻找。每次收获颇丰。当大家下午收工回来,看到在水窖旁边放着一大盆泡发的弯曲、棕色的发菜,知道晚餐又有口福了。炊事员将剔除杂质、清洗干净后的发菜辅以姜醋凉拌,爽滑可口,不失为美味佳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里缺少娱乐。团电影组一年中难得一次远道而来放电影。放映时,引来周边无数矿工及其家属。一向寂静的场部门前大坑地热闹起来,叫喊声、嬉笑声声声入耳。场部有时也安排车辆送官兵到甘塘看电影,也是摇摆着去,摇摆着回来。路虽然难行,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一饱眼福,过一下电影瘾足矣。凿岩放炮</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凿岩放炮</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是二班班长,排长是周恩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四连,二六九班是连队的尖子班,无论是训练、营建、施工,都肩负重要的任务。开采石膏,头道工序是开山放炮,把石膏炸出来。我们班肩负着这一任务,我被冠以放炮队队长之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上工地,是韩风如场长和郭副场长等场部领导带领连队的干部骨干熟悉场地和施工流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进山的公路上车水马龙,来往不绝。除了汽车,还有拖拉机、马车、骆驼车。汽车的鸣笛声、拖拉机的突突声、马鞭的啪啪声、骆驼“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犹如交响乐,奏响在戈壁深处的上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矿区是按山头划分的。来到矿区,眼前出现的是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山体,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白花花的矿渣流淌在一条条山沟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汽车行驶近一个小时进入部队的矿区。入口处有一个凹型的矿台,凹槽是车位,石膏用手推车推至矿台上倒入汽车车厢里。矿台旁边有一个约二、三十平方米的工棚,是掘进式山洞,既用于防炮,也存放施工工具。矿区场地较为平整,先前的施工连队撤退时把场地清理的很干净。山体的作业面很高,凹凸不平。这里将是我们连队奋战两年,采集石膏的战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被郭副场长带到山的顶端,他告诉我如何选位,才能有效地把山体炸开;指导我怎样打眼放炮,才能提高工效。同时告诉我整个矿区统一放炮的时间及相关规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队适时召开了施工动员大会,然后正式开赴工地,开始了艰苦繁重的开矿劳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天吃过早饭,全连官兵身穿打了补丁的蓝色帆布工作服,头戴柳条帽,肩挎军用水壶,拿着铁锹、撬杠,我们班带着长短不一的钢钎、大小不等的榔头,以及炸药和装满水的正方形双层铁皮箱(原用于装炸药的箱子),分乘四五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向工地开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带领全班战友手持钢钎和铁锤,在山头的岩石上钻凿出眼孔,用以装填炸药,进行爆破。</p> <p class="ql-block">  在坚硬的石头上打炮眼,先是用铁锤敲打钢钎,一点一点往下凿。刚开始打炮眼,大家都不熟练,抡锤的怕打不到钢钎头而打到扶握钢钎战士的手上,铁锤不敢抡高,下力不足,一锤下去,岩石上只砸出一小白点;扶钢钎的战士怕铁锤砸到手上,铁锤砸下去时稳不住钢钎,双方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自然影响到打炮眼的进度。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给大家壮胆,我亲自手扶钢钎,让大家轮番抡锤,使劲往钢钎上砸。就这样,大家慢慢地胆大了,锤也抡的高了,进度随之加快。炮眼打到一定的深度,短钢钎用不上了,改用长钢钎,铁锤使不上劲,只能手握钢钎,将钢钎提起,用力往下砸,一个小眼在钢钎的提砸下渐渐地成为一个小洞。在提砸过程中,不断地往洞里注水,洞在一点一点向下延伸,打到一定深度后,洞内放入炸药,一点一点将洞的底部扩大,再装入大量炸药,将山炸开。这是一种技术活,炮眼选位、洞穴深度和扩充、填放炸药的数量等,都是爆炸成功的主要因素。我们在实践中不断探索,及时分析总结,逐步积累经验,所以没有出现失败之炮。我们曾经打得最深的炮眼超过了十米,洞内放入了近吨炸药,将小半个山头劈下,保证了数个月的石膏采集,半年内石渣都没有清理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第一锤下去的一个个小白点,到一个个炮眼凿成,到能装下成吨炸药的岩洞,倾注了全班战士的心血和汗水。冬日,山顶上无遮拦,北风刺骨,寒风凛冽,沙石扑面,犹如刀割,钻心的痛。抡锤打眼,浑身冒汗,一旦停下来,又冷的发颤。夏日,火辣辣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洒向光秃秃的山头,我们头顶烈日,个个晒得似非洲人,人人脱了一层皮。握钢钎的手,手套磨破了一双有一双,手掌皮磨掉了一块又一块,老茧结了一层又一层。我们利用全连官兵回场部吃午饭和下午收工后的时间,把较大的石块炸成小块,便于石膏装车、石头清运。连队为了完成任务,经常组织开展突击周、突击月活动。为了保障战友们到了工地就有石膏可装车,又石渣可清,我们每天饿着肚子要放很多炮,有时一个傍晚要放百余个小炮。先把炸药放在需要炸的大石块上,插入雷管,盖上一些渣土,大多是用导火索引燃导火索,或用火柴头压在导火索头上,然后用火柴擦燃导火索。我们明确分工,谁点燃哪几根导火索,然后统一开始点火,点完迅速撤回防炮洞躲避,还要听着、数着爆炸声,只要有一炮没有炸响,我们就不厌其烦,反复查找,再晚、再饿也要找到未炸的雷管,以保证第二天上工地战友的安全。每天中午和晚上回到场部,吃的饭菜都是凉的。饿极了的我们顾不上饭菜的冷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久而久之,班里有的战友犯了胃病。当有了足够的备料,暂时不用凿岩放炮,我们也不会休息,参加石膏装车和清理碎石。每天准备的多根钢钎到收工时,有的头磨钝了,有的头卷起了,晚上回到场部,将钢钎头重新打磨。场部有个搭了棚的修理部,主要修理架子车,里面有炉子和打铁的工具。当年入伍的新战士李选民,在家打过铁,对打磨钢钎有点基础。再晚,我们也要把多根长短钢钎的头打磨好,保证第二天上工地就能开工凿洞。虽然很累很苦,但看到一车车的石膏运出工地,全班战士都感到欣喜,很有成就感。在全连官兵的共同努力下,连队月月超额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一个连队的同乡战友大多数复员走了,我坐在山头上,远远地看着东去的绿色列车,想着同乡战友即将回到如画的苏南,即将与家人团聚,享受天堂般的美景和富裕、舒适的生活,我沉默了,眼泪差点儿掉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们班荣立集体三等功,我个人也被团树为“好班长”标兵,并荣立三等功。不久,我代理司务长。连队单独在戈壁滩,远离大部队,供给困难,我千方百计给开矿的战友提供优质的后勤保障。再后来,我被提升为排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抢救伤员</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7年盛夏的一天,午睡起床后,各排与往常一样坐着汽车上工地。一排坐的是一辆新配置的进口日本产五十铃8吨自卸车。登车顺序是哪个班先到先上,那天1、2班先上车,都紧挨车帮(车帮比较低)两边,有的站着,有的坐着,3班因为午睡起床动作慢了最后上的车,只能一个人搭一个人的肩膀站在车斗中间,已是3班班长的李选民站在全班的末尾。汽车由汽车排长亲自驾驶,一排长周恩浩坐在驾驶室里。上午,汽车卸掉石膏,车斗复位后,驾驶员忘了把升降杆放置空挡位,汽车排长在开车前也没有检查,直接发动出发了。那天天气很热,汽车开岀约7、8公里,车上不少人迷迷糊糊地在打瞌睡。汽车在下坡过一道河沟时抖了几下,这时翻斗车的液压没有达到一定程度,车斗还没有升起来,但车的抖动惊醒车斗里的人,车帮边上的人抓紧了车帮,站在车斗中间的人一个抓一个,抓得更紧了。汽车刚上坡,由于液压压力过大,车斗一下子翻起来了。“快停车,快停车!”车斗里的人惊叫。呼喊声传到了驾驶室内,驾驶室里有人扭头望后看,发现车厢已经斜立起来,汽车紧急刹住了。车斗升起之快,站在中间的3班战士虽然已有察觉,但苦于没有抓手,呲溜呲溜,一个个先后都溜了下去。3班长李选民是第一个溜下去的,他脚先下,再头下去,是趴着溜下去的。由于惯性,李选民穿的蓝色帆布工作服从前胸到裤子全都磨烂,血肉模糊,好在戴的柳条帽在下巴底下支着,若不是那顶柳条帽,他的脸部会受到重伤,皮肤也会被磨掉。紧随其后溜下去是1976年从甘肃宕昌县入伍的李会生,他是躺着溜下去的,头先着地,距离李选民不到两米的距离,和李选民头对着头,他脸朝天,后脑勺着地,当场七孔出血,后脑肿得像个皮球,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第三个掉下去是1975年从宁夏入伍的回族马姓副班长,他的伤势也很重,头部4个地方颅骨骨折,牙齿磕掉了好几颗,导致面部血肉模糊,流血不止,地上一撮鲜血。下巴骨亦骨折,还割出了一道长口子,大概是滑下去的时候被车后箱挡板处的活页搁了一下,好在喉咙没被割断。汽车虽停下了,但抓车帮的战士都抓不住,也全部摔了下去,但伤势都不是很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排长周恩浩下车,看到全排战士撒了一路,有的在挣扎着爬起来,有的痛得趴在地上呻吟,见李选民离汽车最远,以为伤势最重,便跑到李选民跟前,把他翻过来抱起,轻轻地摇晃了许久,李选民才苏醒过来。“不要管我,快去救别人。”这是李选民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接到事故报告的场部和连队领导立即坐车赶到事故现场,决定先把伤员送到相距较近的甘塘火车站卫生所,如果直接送往中卫县医院,路程70~80公里,路况又不好,不仅会耽误救治时间,在颠簸中会加重伤势,增加风险。伤员送到甘塘卫生所,医生做了检查和简单的处理后,告诉场部和连队领导,有些伤员伤势太重,他们这里条件有限,应尽快转送部队医院或派部队医生来。那时火车站的电话与部队电话没有联网,接通不了。吴景山连长马上赶到甘塘附近的部队,通过战备专线,直接把电话打到兰州军区司令部值班室,汇报发生的情况和要求。军区参谋长接到报告,立即作出决定并下达命令:空军准备直升飞机,送医务人员去进行抢救,并接运伤员回兰州救治;军区总医院安排脑外科、骨科、外科医务人员,带上医疗器械、急救药品,迅速赶到飞机场,乘飞机去执行抢救任务;作训部门马上绘制甘塘火车站附近可以降落直升飞机的航线路图及降落地点;连队准备地面篝火,为直升飞机指引着陆点。接到命令,连队马上组织人员捡能引燃的柴、野草,一堆一堆地安放在指定的区域。</p> <p class="ql-block">  天黑了,焦急等待、翘首期盼的官兵终于听到了天空中传来的隆隆机声和闪烁的灯光,官兵们马上点然柴火和野草,为直升机降落导航。直升飞机精准降落预设区域,机浆旋起的风沙,迷的人眼睁不开。待机浆停摆,尘埃散去,4名医务人员走下悬梯,其中有2人的耳朵被飞机声震的什么也听不见,他们顾不得这些,立马坐上汽车,直奔卫生所。经过检查,有的轻度、中度伤,有的骨折,有的软组织挫伤,伤情最严重的李会生不能转运,如果一旦搬动,就会出现生命危险。于是,军医决定除了李会生就地抢救,其他重伤员第二天坐火车去军总医院治疗。军医竭尽全力抢救李会生,一夜未眠,但还是没能挽留住他的性命,到天亮的时候,李会生停止了呼吸,永远离开了连队,离开了战友。第二天,伤势较重的3班长李选民和马姓副班长,在军医的陪伴下坐火车到军区总医院住院治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队卫生员徐白男,在甘塘卫生所参与了抢救的全过程,抢救的记录是他所记,报告是他所写,结案时,参与抢救的军医都在报告上了签字。李会生去世后,汽车把他拉回小红山,躺在床扳上,身上盖了一条白床单,由于天气很热,将他安放在营房外面废弃的相对凉快一点的菜窑里。菜窖有门,可以上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徐白男每天都要带上1、2名战士进去查看,给李会生擦拭从鼻子、口腔、耳朵里边流趟出来的血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李会生的叔叔,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来到连队,连队干部接待了他,向他介绍了李会生在部队的表现,以及这次意外事故的发生和抢救的经过,也告诉他部队对牺牲军人的处置和优抚的有关政策,做好安扶他的思想工作,带他到菜窑里见了李会生。按照政策规定,连队给予李会生家庭经济上的补助金,也额外给了一些粮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场部叫木工做了一口棺材,刷上红漆,用木扳做了一块墓碑,上书“李会生烈士之墓”。在营房外边不远处,挖了一个墓穴。下葬前,连队召开了追悼会,全连官兵怀着沉痛的心情送别李会生战友,李会生的叔叔和汽车排长伤心至极,忍不住失声痛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会生是因为四连到小红山施工,需要补充人员,从二机连调入的。他给我的印象是个子比较高,身体胖墩结实,话不多,人忠厚老实。李选民到3班任班长,看到李会生细小工作积极主动,劳动肯吃苦,舍力气,是干活的好手。李选民还记得,每个班宿舍前面有一排晾衣服的铁丝杆,下面开出了不到一米宽的地,用于种植花草。李会生在自己班前面的地里种上向日葵,因为缺水,他收集大家的洗脚水用来浇葵花,以致他们班的葵花长势最好。李会生没有文化,开始李选民代他给家里写信,后来利用晚上时间教他识字写字,李会生学习很刻苦,不久便能给家里写简短的信了。这么一位鲜活的年轻战士,由于一次意外事故,却永远孤独地留在了那个人烟稀少的戈壁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半个月后,卫生员徐白男受连首长委托,去兰州军区总医院看望伤员。那个面部受伤的马姓副班长,见到卫生员就哭。徐白男看到他面部依然肿胀,多处已经结痂,上颌骨和下颌骨用细钢丝固定住,前面留开网眼孔,能夠吸入牛奶、葡萄糖水、氨基酸液等营养品。见到如此悲惨、痛苦的情景,徐白男强忍住自己的泪水,耐心地安慰他,告诉他这里是部队最好的医院,叫他好好配合医生治疗,等骨折好了,还有装牙齿等后续治疗,相信医院一定能把他的伤治愈。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李选民和这位副班长伤愈归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装车赚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为了改善伙食和为大家争取一点福利,每当车站有石膏装车的机会,连队向场部和车站申请装车,每次装一个车皮,赚取劳务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旦装石膏的车皮甩到位,平日里寂静的车站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那些偶尔露峥嵘的装车工不知从那里一下子冒了出来,人来人往,骆驼车马车拖拉机汽车拥挤在一起。站台上,石膏堆成一座座巨大的石垒,石方是量好了的,按装车量计酬。我们连每次包一个60吨的车皮,有敞篷车,也有闷罐车,不管什么车皮,全连官兵齐上阵,有用架子车推的,有用箩筐抬的;大块的石膏,由数人合力将其翻滚进车厢。大家干劲冲天,不叫苦,不喊累,装车的速度不断加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额外的付出得到的是额外的报酬。装车挣得的钱用于补充伙食费,连队的伙食标准得到提高。买菜要坐火车到中卫县城。上士石登奎每次去买数麻袋的菜,一个人把菜拖上火车非常不易,火车到达小红山站,炊事班的战士准时在站台上接站,帮着把菜抬回连队。我担任代理司务长后,曾与石登奎一起去过中卫县城买菜,尝到了买菜的艰辛。记得那是个夏天,晚上住在旅馆,4个人的房间,其中有位肥胖的旅客,那个呼噜声如五雷轰顶,震得我头皮发麻,根本不能入睡,一夜未眠,第二天晕晕乎乎地跟着石登奎去采购,然后抬着菜上火车,感受到了到达战士们嘴里佳肴的不易。连队还用装石膏挣来的钱,委托排长周恩浩在省体委任主任的父亲给每人买了一套玫瑰红运动服。如此漂亮的运动服,让穿惯了草绿色军装的战士格外高兴,个个喜笑颜开,兴奋异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艰难困苦的两年时间终于熬过去了,连队圆满地完成了开采石膏的任务,于1978年初归建,顺利返回洛门驻地。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15px;">(部分史料由徐白男、李选民战友提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特别声明:未征得本平台及作者本人同意不得转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