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梁晓声的八十年代相遇

23罗时汉

<p class="ql-block">梁晓声的长篇《人世间》估计没什么人看,这不影响它的获奖及文化价值。由它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倒是火过一阵,应该是编剧和导演作了很大贡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实说,我没时间看。家里也没了电视机。</p> <p class="ql-block">今天偶而翻阅旧物,想起跟他的一段情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个在我的《励志中年》里早已经写过。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我们是一群文学追梦人。</p> <p class="ql-block">左为长江日报记者张玉湘</p> <p class="ql-block">采访梁晓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80年代,对国家而言是高歌猛进的时代,对个人而言是才尽其用的时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美好的记忆很多。1988年春,《武钢文艺》第一次在武钢之外举办笔会,到通山凤池山庄。人数众多,阵容齐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七年三月二十日,风沙满天,我在陕西米脂,独自徘徊于盘龙山李自成行宫。一九八八年三月二十八日,风雨遍地,我在湖北通山,登上了九宫山下的闯王陵。一年,整整一年,我从李自成的出生之地到了李自成的殉难之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来我并没有联想到这些。坐在车上,看江南清明时节雨,看油菜花、麦苗、桃花黄绿红的叠彩,看石桥、黑瓦、青山别致的构架;伙伴们兴奋地唱起歌来,偏偏就唱的是《信天游》,唱痛了我的思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是拙文“米脂遥连九宫山”的开头,显然,我的文学感觉很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次,作为编辑,我修改过崔立民的小说处女作“听装罐头”,作为作者,我也根据他讲述的故事写出小说“零一兵站”(后来发表在杭州《西湖》上,稿费被该刊工作人员贪了)。我觉得,编辑和作者就是朋友关系,真诚相见,教学相长,这应该是笔会的正常现象,有利于文学发展。大家创作的小说不少,我提议搞一期“小说专号”,这也是开了先河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鄂南是我呆过十年的地方,在武钢建成投产三十年前夕,公司要出报告文学集。我负责采访程潮铁矿的全国劳模舒立银,“舒立银的微笑”一文,不仅在武钢发表,还收入冶金部编辑的《壮志精英》(1990年版)。其间顺便转了一圈鄂南,到阳新的龙港、燕厦一带。在龙港文化馆见到徐鲁,他执笔为我给江西修水黄庭坚纪念馆的匡一点老诗人写一介绍信:“匡老:我省作家罗汉时老师到湘鄂赣一带采访,体验生活,要到修水停留几天,望予以指引。他是我和绿藜的朋友。祝好 徐鲁 6、6”但是我却没去成江西。沿途手记零星有:“中药材收购价格。革命纪念,民风民俗。‘寡妇对寡汉,婚姻对得官。’抱被相约。富水水库。 通山县志。1985年人平182元。‘通山县,六里街,一边清水一边崖,奶奶出来摘苦菜 老爷出来卖草鞋。’江西人来开钨矿。阳新龙燕,四十八堰,抱起枕头一撂肩,爱看一夜天。顶板茶戏。”这表明我的写作兴趣从来不局限于武钢,完成过一部中篇小说“移民村”,惜未发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心沉甸甸的,在这条两里多长的老街踱来踱去。这狭长的胡同、高墙和石板透过浓厚的阴凉,像我无从排遣的郁闷。一个悲壮的名字在我胸中犹如地火潜行于这历史的隧道,我急于走穿它,走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散文“龙港一条街”发表在《湖北日报》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办,武钢“双文明”建设成果展览在新落成的工人文化宫布置完毕。万事俱备,好戏连台。继全国政治思想工作会议之后,全国产业文联联谊会及全国冶金系统文学编辑年会如期举行。11月17日的开幕式会场在铁四院六楼。据笔记记录,当时议题有:产业文艺在当前形势下如何提高,产业联合体需不需要联合,联合之后干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8年底,武钢还承办了“《中篇小说选刊》东方企业家联谊会”,张光年、陈荒煤、蒋子龙、梁晓声、霍达、张抗抗等出席,堪称豪华。我们非常热情地接待这些贵宾,也以崇拜者的心态跟他们有所接触。所了解的是,黑龙江省作协主席张抗抗下放时结婚较早,离异,孩子在杭州爷爷家长大。她为我题词:“破浪行 与罗时汉同志共勉 张抗抗 88、12、21 武钢”。对另一位知青作家梁晓声,我的尊重到了很高的程度,利用一切机会接近他,与他进行了坦诚深入的交流。跟他一起到青山一冶的亲戚家之前,我看到他脚下的鞋有些破了,便为他买了一双30多元的皮鞋。那时他很火,刚出版《1988年 一个作家的自白》。我采访梁晓声所写的报道“我们的灵魂何外安置”有一万多字,其中一段以“下雪别忘穿棉袄”为题,作为“人物特写”及时地发表在《武汉晚报》头版。整篇文章于第二年才推销出去,在8月、9月的《作家生活报》上分四次连载完毕。稿费却分文未获。</p><p class="ql-block"><br></p> 在此选录全文开头一段:<div><br>晓声,你走了。当你隔着玻璃向我们挥手,并双手抱拳,像江湖侠士似地唱个大喏,转身消失之后,我们也上车走了。我有些后悔,应该等飞机飞了我们再走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飞机出故障而取消航班。蒋子龙老兄前两天就遇上。这事如果你们走不了,我们就一同回去,不是又可以好好聊聊吗?</div><div><br></div><div>——我很喜欢听你讲话,你出口成章,出语不凡,几乎可说是字字珠玑。没有开场白,没有语气词,甚至没有微笑,好像是随意地摘取长篇论文中的一段,以牧师祈祷似的声调低沉地宣读。那种气度,也十分像在国会厅公布国情咨文。你应该是志得满意的,而你第一次讲话就悲哀地说:“我们的灵魂无处安置,我们把心捧在手上,把它放在污秽的地方又不甘心,觉得被亵渎了;把它放在高尚的地方又怕别人不相信,说我们‘装孙子’。”你不只一次地背诵这段箴言,形成了一种忧患的情调。<br><br>这种基调铸定了你的行为思考,成为你的作品的母题。我跟你谈话一开始就接近了这种情绪。从电视剧《雪城》谈起,我告诉你,我没看完这部电视,但我非常喜欢它的片头和主题曲。在北方的雪原上,一顶棉帽滚动着,颠扑着,它是被风摧动的;它象征着一代知青在人生道路上摔打、挣扎、顽强不屈。<div><br></div><div>你说,许多电影电视不讲究片头,拍摄之前你就对导演讲自己的感觉,这感觉就蕴藏在原小说里。希腊神话中有个传说,石头在山上滚下来又滚上去,意味着惩罚。一次偶然中灵感发现,拍摄时一个演员的帽子掉了,演绎成这部电视的绝妙的片头。至于那首风靡全国的歌,是大伙儿一句一句碰出来的,朴实地表达了你们的情绪。我甚至认为它维妙地体现了你的人格。“下雪了,天晴了,下雪别忘穿棉袄;下雪了,天晴了,天晴别忘戴草帽。”为什么要这样繁絮地叮咛呢?这不是太多地表现了你的忧虑和古道热肠吗?<br><br>我从许多地方看到了你的真诚,这种真诚属于北方文化教养的,是在苦难生涯中形成的。你像一个曾在冰天雪地的寒夜冻馁的人,被鄂伦春猎人带进了那间燃着桦树的小木屋,至今还记得那种温暖。你非常珍惜人世间的真诚。我随时感觉到你的真诚,并且相信跟你相处的人,也会受感染,变得真诚善良。<br><br>“我们的灵魂何处安置”一文写得非常自如,可惜没有更大的影响,不知梁晓声看到没有。十年之后的十月金秋,《长江日报》江花文学专版创刊,我到北京蓟门桥北影宿舍梁晓声家中采访并找他约稿,他倒是热情地接待,满足了我的要求。<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