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爱我的人去了

小桥流水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文字:小桥流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图片:小桥流水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世上最爱我的人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点绛唇•思父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长夜悠悠,街边灯影随风散。倚窗哀怨,思绪平添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四季轮回,父爱难重现,空悲叹。泪流满面,只等来生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桃花粉红杏花白,雨打枝头树树开。行人面上悄悄下,几家坟头哭声哀。”又是一年清明节到了,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却久久没有动笔。原因是不知从何处写起,到现在,父亲已离开我们将近十年了,我却始终理不出思绪来。怕自己笔拙,写不出父亲的伟岸,亵渎了父亲的英灵。然而,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却随着时间流逝与日俱深、越来越浓烈,在心头萦绕,时时刻刻,挥之不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夜来幽梦忽还乡,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再次梦见在老家老房子里,我、哥、姐跪在父亲的遗像前,我把头低低地伏在地上痛哭着,忽然看见父亲站起来,向我走来,嗔怪道:“三啊,你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多让我重孙笑话,再不要伤心了,爹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满眼泪痕答应:“爹,我记下了。”忽然醒来,满脸是泪,我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地流淌着,流淌着……想念父亲,感激能与父亲在梦中相见,且多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打我从小记事起,父亲就是生产队长,他一年四季起早贪黑地领着全屯的男女老少下地干活。每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从炕上起来去生产队敲钟,派好当天男女社员的活计,就带头走在前面。那时,二姐也已从学校高中毕业,因为算是有文化的人,就在生产队当了保管。也许因为父亲和二姐在生产队都是干部(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缘故,所以,在我童年和少年时,在同村小伙伴们的心目中,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尽管如此,但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秋后分粮、分柴、分菜等,我家有什么特殊的优待,相反我比较之后,感觉我家分的,还不如别人家的好。我当时很不理解,甚至心存抱怨,而在这时,我爹总是抚摸着我的头,温和地对我说:“三儿啊,谁让我是党员呢?我不带头儿,谁带头?我不吃亏谁吃亏?”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父亲把全部心思、全部精力都用在生产队的生产、建设上。直到改革开放、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生产队解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父母共生养了我们兄妹六人,哥仨姐仨,而我是父母最小的儿子。那时,两个哥哥都已成人。大哥小学没有念完就辍学,在生产队干农活,因为他年龄小,只能按妇女一天8分给他记,大哥这一辈子吃了很多苦;二哥高中毕业后,临时在大队小学校里当了民办教师。常言说“老儿子大孙子,爹妈的命根子”。因为上有俩哥俩姐罩着,家里的一切农活,我爹都很少支使我干,我一心只读圣贤书就OK了,当然我更是很少主动去干,反正有哥姐们罩着。记忆中,我爹很少很少打骂过我们兄妹六人,尤其是打,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我爹打过我哥或我姐,最大限度吵几句算了事,然后该干啥干啥,既往不咎。但有一次,我爹却着实狠狠地揍了我一顿,虽终生只揍过我这一次,但就这一次,让我刻骨铭心,谨记了一辈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那是在我十岁左右吧,当时我们屯最东头的老张家,一个我管叫三叔的死了,雇鼓乐队吹吹打打挺热闹,我就停下脚步看热闹,一看就一天,也就逃学了一天。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就让我爹知道了(我猜我二哥是告密者),我爹很生气,狠狠地揍了我一顿。边打边说:“家里什么活儿也不让你干,都全力供着你,就指望你将来有出息哩,还逃不逃学了?”我哭着说:“爹,我再也不逃学了,好好念书。”真的,也就从那件事起。我一下子就变得懂事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发奋读书,决心读出个样子 ,给爹妈脸上增光,给自己争气。</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1981年,我如愿考上了我们辽宁朝阳地区的一所师范学校。在当时,也算是我们屯子第二个考出去的农村娃。去火车站报到的那一天。我爹挑着行李担,亲自送我到五里外的火车站。路上,我爹对我说:“三儿啊,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挨的揍?”我说:“爹,我怎不记得,永远记得。”爹说:“那你是怨恨爹喽?”我说:“我怎么会怨恨?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挨揍,我永远都不会走出咱屯子边这座大山,永远不知道山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爹听了很高兴,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好小子,这才是咱们老常家人说的话,有骨气。三儿啊,到校还得努力呀,争取早日入党,多多学知识。你看你们兄妹六个,就你算最有出息了。你哥你姐他们都窝在农村了。”“爹,我知道了。”我含着泪答应了。火车来了,我爹把我送上车,又递给我一兜新买的秋李子,让我路上口渴了吃。转身对我说:“到那边常来信啊,省得你妈在家惦记着。”火车开动了,我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眼泪噗簌噗簌下来了,哪曾想,这一别是和故乡的永远告别。</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三年的师范生活转瞬即逝,由于自己的勤奋刻苦,毕业后,我由院校直接分配,分到了很不错的单位——国家兵器工业部直属的兵工厂。由于距家很远,只能在放寒暑假时才回家看望二老。爹看见我回来非常高兴,问我:“三儿,你最想吃啥?让你妈给你做。”我说:“爹,我们厂单身食堂伙食可好了,我最想吃咱家磨的豆腐脑。高粮米饭+大豆腐,绝配。”爹说:“那好,咱爷俩这就磨豆腐去。”我就和我爹一起去邻村磨豆腐。我们出发了,我抢着把担子挑过来,但没走多远。肩膀就有些吃不消了。我爹看到了我狼狈相,心疼地说:“三儿啊,还是给我吧。没干过农活,肩膀嫩着哩,吃不消的。”我们边走边聊,聊我的工作情况以及我的婚姻大事。我爹对我说:“咱是农村娃,条件不好,咱找媳妇就找个实实在在,能居家过日子的,长得好赖无所谓。只要人家不嫌咱家穷,我就知足了,眼光可不要太高呦。”我爹的话,我非常理解(最终,我找的媳妇真的就如我爹说的那样,我们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我爹在前面挑着担子,这时,我发现,印象中的高大魁梧的父亲,也不那么挺拔了。怎么了?父亲老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兵工厂红火了几年,后来兵工厂由于没有枪支生产任务,在我到凌华厂五年后黄了,我也随工厂分流,搬迁到两千里之遥的河南许昌。这样一来,回家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不仅因为路远,还由于工厂效益不好,又要供自己孩子的读书,生活也很窘迫,日子过得也是一地鸡毛。父亲知道我们那里的情况后,无论家里多难,从不开口向我们要钱。在爹妈看来,他们的儿女们,都有自己一家子要养活,日子过得也都挺紧吧的,所以除了自己种地,闲时我爹就早早起来,推着他的独轮车到处拾破烂儿,每天都要走几十里的山路,攒够换点儿零花钱度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到了老年,前列腺这个老年病已经很严重了。一着凉,就撒不出尿。憋的没办法,只好让在医院工作的外甥,给他插导尿管。但尽管这样,他还照样背着喷雾器,给庄稼打农药,看着父亲每天痛苦的表情,老妹和二哥商量带父亲去葫芦岛医院做手术。手术很成功,父亲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了。这些情况,还是后来我回老家时,二哥对我说的。这就是我的父亲,把所有的苦难都自己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又一年回家,已经80多岁的老爹老妈,还在自己种地 ,那一次,我爹扶犁,我妈点种,我培土。那是我们在一起播种最温馨的场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这就是我的农民的父母。生活了一辈子,劳作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但从不祈求他的儿女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记忆中最深刻也是最后一次与父亲相见,是在父亲去世的半年前。那是2012年的暑假,家人告诉我,大哥因病在医院做了大手术,我匆忙赶回去,在医院里,见到了我亲爱的大哥,当时大哥已明显瘦了一圈,但见到了我还是很开心。事后才得知大哥得的是胃癌,且晚期。在医院我与侄子、侄媳妇陪护一个多礼拜,拆线后,大哥就急着回家静养了。回家后,我就有了与父亲共处的机会,这时的父亲已明显见老,走路蹒跚,耳聋厉害。我用房顶晒的热水给父亲洗澡,剪指甲和趾甲,又给父亲理了发。父亲慈祥地看着我,很是享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陪伴父亲半个多月,突然接着单位来电,因假期要参加教师岗位培训,我只好匆忙告别父亲, 谁曾想,这是我与父亲的最后诀别。回河南不久,也就是二0一二年的八月初九,我最亲爱的大哥,身体一向强壮的大哥,在端午节前还在外地打工的大哥,被癌症夺取了生命,大哥走的是那么急,令人唏嘘,享年65岁,而父亲也许受到失去老伴和大儿子的双重打击,身体状况越来越糟,就在同年的腊月十四,追随着我妈(我妈是在二0一0年腊月初四,突然离世的,离世的头一天还在炕上做针线活)和他的大儿子,永远的去了——世上最爱我的那个男人永远的去了,子欲孝而亲不待。假使知道后来,那年的暑假我一定会多多陪伴父亲,什么培训,通通见他妈鬼去吧,但没有假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清楚的记得,二0一二年的腊月十五,我正在学校值中午班, 突然接到侄儿的电话。电话里他哭着对我说:“老叔,你赶紧回来吧,我爷怕是不中了。晚了的话,恐怕见不着了。”听到这一不幸的消息,我如五雷轰顶。我匆忙安排好学校的工作,当天下午就踏上开往东北的列车。几经周折,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千里迢迢到了家。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就是在侄儿给我打电话之后的两小时后溘然长逝。当我跨进那熟悉的大门,迎接我的是悲哀的唢呐和肃穆的灵棚。按着我们农村老家的习俗,遗体火化必须在亲人去世的第二天上午进行 ,因为下午和晚上还有好多仪式要举行,家里人来不及等我,已将父亲的遗体火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霎时懵了,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我被掐人中再次醒来,跪在装有父亲骨灰的棺材前,我号啕大哭:“爹:不孝儿来晚了。”我埋怨二哥为啥不早点告诉我,为啥不等我回来火化?哥也是眼泪汪汪,他哽咽着说:“是咱爹不让告诉你,爹生前对我说,你老兄弟在外面工作忙啊。你不要告诉他,免得他工作分心,我的病不碍事。”这就是我的农民父亲,一个普通老党员的高风亮节。这就是我们的老父亲,他平凡而普通,平静地走完了他八十六年的人生旅途……</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0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曾经最疼我、最爱他的老儿子的父亲,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亦如他一生,平平凡凡。他走的很安详,但徒留给我们无尽的思念,化作多少次梦中的相逢。泪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他那慈祥而温和的面孔。父亲离开我多年。我依然会在大街上找寻他的影子。无论是走在马路上、还是坐在公交车中。惊异地搜寻着曾经熟悉的帽子、服饰。如果,真的恍然瞥见形似的模样,我会快步跟上,或者伸长脖子细细辨认,生怕错过。但这怎么可能呢?父亲从没来过我这。这种只能对自己说,不能对他人言的心情和感受,痛彻心扉,无药可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在漫长的人生里,我们每个人都会走过无数条路,但总有一条路是我们记忆和情感的归宿。我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让我回到从前,让我再看父亲一眼,可是人生的路,并没有返程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父亲不是伟人。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丰功伟绩。但是,平凡的他,却用他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父亲的善良敦厚、诚实守信、吃苦耐劳、勤俭节约、虚怀若谷……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们六个儿女受益匪浅。他的一生如一面镜子,能让我们学会坦然接受人生道路的艰辛与曲折;让我们清楚地认识到人性所具有的高贵与脆弱、伟大与平凡,并一直激励我们走好人生的每一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风雨梨花正清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祭奠先父在雨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纸灰化蝶泪不干,</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阴阳阻隔父子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恸泣欲绝肝肠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睹像思亲魂梦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哀叹尘缘何其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父恩难报铭心境。</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惟愿世间悲苦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天堂圣域享安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缅怀父亲,繁衍父爱。谨将此文献给我亲爱的父亲、母亲,愿他们在天国里没有病痛、平安、富足。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这辈子做您们的儿子,我没有做够,下辈子还让我做您们的老儿子,好吗?央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中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后记: 长篇小说《人世间》冯化成跟他的岳父周志刚说:“自古孝道分两种,伺候在父母身边,照顾衣食住行,是养口体;远走高飞、有所成就,让父母以此为荣,是养心智。”对于父母,这两种孝道缺一不可。如果说哥嫂姐妹孙男外女在老人身边精心服侍那是养口体;那么我这个远走他乡的游子,能算养心智吗?既没有什么成就,又没有经济上的弥补,我算老几?什么也不算,屁也不是,充其量是游走于人世间的一个孤魂。为此,一想到这,我就更加汗颜、愧怍、羞赧,若父母在天有灵,能原谅您老儿子的不孝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如是,百年之后,魂归故里,再陪二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