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上敦煌：我爱的那些彩塑

迎风起舞

这些日子扭伤了腰，又因为疫情封控，就只能在家里躺平了。

静卧病榻的这些天，读完了两本传记：常书鸿的《此生只为守敦煌》，樊锦诗的《我心归处是敦煌》。

真的太感动了，好几次看得我泪流满面。

这些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敦煌的艺术家们，虽然不是佛教徒，但对艺术和文化却有着宗教般的虔诚，有着如佛陀般“舍身饲虎”的舍我境界。

如果没有他们的保护，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莫高窟。祖国，应该永远感激他们。

自公元366年莫高窟开凿了第一个洞窟起，此后的一千多年，历朝历代连续不断的开凿，形成了规模宏大的石窟群。

如今保存完好的洞窟有735个，其中有佛像壁画的洞窟492个，2000多身彩塑，45000多平方米的壁画。

如此数量众多、规模宏大、延续时代久远而自成体系的文化遗产，世界罕有。

（1907年的莫高窟）

洞窟从功能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礼拜窟，用于供人们观瞻礼佛，我们现在参观的就是这一类；另一类是僧人用于坐禅修行的禅窟以及用于生活的僧房窟。

（1908年，当时还是五层楼）

参观莫高窟，可以从三个方面来欣赏。一是洞窟建制，二是彩塑，三是壁画。

礼拜窟的建制有以下几种：中心塔柱窟、殿堂窟、佛坛窟、大像窟。

洞窟里面最主要的是彩塑。塑有佛陀、弟子、菩萨、天王、力士像。

洞窟的四周墙上画满了壁画。内容主要有尊像画，包括佛陀、菩萨以及飞天等；释迦摩尼的故事画；中国传统神仙画；经变画；佛教史迹画；供养人画像以及装饰图案画。

我今天要分享的，是我最爱的那些彩塑。

彩塑是洞窟的主体，一般位于正厅中间。主要有：佛像，包括释迦、弥勒、药师、阿弥陀以及三世佛、七世佛；菩萨像，包括观音、文殊、普贤及供养菩萨等；弟子像，包括迦叶、阿难；尊神像，包括天王、力士、罗汉等。

从彩塑的艺术风格发展来看，可以分三个时期。隋唐以前的发展期，包括十六国、北魏、西魏、北周四个时代，历时一百八十年。隋唐时期的顶盛时期，包括隋唐两个时代，历时三百多年。隋唐以后的衰落期，包括五代、宋、西夏、回鹘、元几个时代，历时四百六十多年。

也就是说，唐朝的塑像最美；而唐朝的塑像中，45窟的最美；45窟的塑像中，佛陀左右的两个胁侍菩萨像最最美。

纵然看过很多次45窟的视频，看过无数次照片，但当我真的走进45窟时，强烈感觉到现场才是最完美的。到了莫高窟，45窟是必须要参观的。

你看人物的栩栩如生，手法的细腻精致，色彩的美丽高雅，让你由衷赞叹：唐代那些无名艺术家真的伟大，这是要有多虔诚的心、多高超的技艺、多高雅的审美，才会有这样的杰作啊。

两位胁侍菩萨，她们头梳高髻，面容俊秀，两道弯弯长长的蛾眉，恬然微笑着，既有菩萨的庄重慈悲，更有人世间的妩媚动人，使人望之可亲。

她们站立作S形，一足实而一足虚，一臂曲而一臂垂。身材修长，亭亭玉立。赤裸的上身，斜披着天衣长裙，轻柔的长裙从两腿间往后飘扬，表现出丝绸衣料的柔软质感。裙上描金，绘有团花、卷草，色泽艳丽。

最难得的是，连她们微微隆起的小肚腩都那么美，血肉之躯的肉感呼之欲出，太写实了吧，也说明她们从内心到神态是完全放松的，一种怡然自得的境界。而对于一生都在跟小肚腩斗争的我来说，亦可以释然了哈。

她们当然是菩萨，但我更愿意说，那是两个唐朝的绝代佳人。

主尊释迦牟尼右手上举，左手抚膝，端坐说法。

他头顶高耸螺纹肉髻，面貌丰满圆润，厚大的耳朵，长长的眼睛微微下视。从慈眉欢韵的神情、丰厚肥硕的躯体、庄重大度的仪态上，鲜明地体现了佛陀大慈大悲的性格特征。

大弟子迦叶，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之首，因少欲知足被称为“头陀第一”。

他内着锦襦，外披田相山水衲衣，胸部半袒，瘦骨嶙峋。嘴唇抿合，嘴角深陷，浓眉纠结，双眼下视，眸子半露而目光有神，活脱脱一个苦行僧的形象，颇具老成持重的长者风范。

而小弟子阿难完全不同。阿难是释迦牟尼的堂弟，19岁出家追随佛陀，年轻聪慧，博闻强记。你看他双手抱于腹前，身披红色袈裟，内着淡绿色僧祗支，鼻梁挺直，嘴唇饱满，清隽秀美，神情温顺恭谨。

而从他的双下巴甚至可以看出些婴儿肥，漂亮可爱。

45窟的彩塑，充分体现了莫高窟石窟艺术的魅力。佛陀、弟子、菩萨、天王表情神态的无一雷同、妙趣横生。他们无论是群体关系还是衣饰、动态，均采用了周密布局，精细打磨的处理方式，表现出唐朝佛教造像高度的艺术功底和深厚的文化内涵。

这一时期的佛、菩萨像身上突出显现了追求人性化的特点，等人高的规模以及无比逼真的表现手法都让唐朝的彩塑作品流露出了一丝率直随意的亲和之美。

更为可贵的是，这是唐代原作，已经1200多年。

莫高窟供参观的洞窟中的彩塑，绝大多数经过明清两代彩绘，已失去了原貌。唯有45窟以及328窟的塑像是原作，最值得欣赏。

再来看看第328窟内的那些唐代原作吧。

释迦牟尼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上，身披田相袈裟，右手平举，作施无畏印，左手抚膝。

佛像造型丰润，神情威严而端庄，两眼俯视，给人一种亲切感。

随着佛陀手臂的动态而改变的衣纹褶皱十分细致，结跏双腿和被包裹的双脚，使袈裟的横向褶纹疏密有致，极富韵律。

这一窟的阿难像同样非常精美。他身躯微斜，两手笼于袖内，昂首侍立，透露出富有教养的贵族气质。

他面貌丰润清俊，双目微睁，神情专注，似乎陶醉在佛陀的说法中。



弟子两侧的两身胁侍菩萨，一腿盘于莲座上，一腿下垂，足踏莲花，作闲适的“游戏座”。

她们发髻高耸，面相丰腴，双手纤巧，胸饰璎珞，腰围锦裙。身形线条的塑造精准而富有质感，栩栩如生。

佛龛外侧为三身供养菩萨，体态修长，璎珞长垂，胡跪于莲台，气质端庄典雅，造型严谨细致。

其中龛内南侧的一身供养菩萨（红线标注），在1924年被美国人华尔纳盗走，现存于美国哈佛大学赛克勒博物馆。

建于初唐的第96窟，就是九层楼，它是莫高窟最大的建筑物，也是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那是讲解员必定会带你参观的洞窟之一。

第96窟内有一尊巨型弥勒佛像，据说是按照武则天的容貌来塑造的。高有35.5米，是敦煌石窟中最大的塑像，在唐代时已称为“北大像”。

这尊塑像在古代造像中的高度仅次于四川的乐山大佛（坐高62米）和荣县大佛（36.67米），如果以室内泥塑大佛计算的话，北大像属全国之冠。

这个洞窟的营造和建成，是莫高窟历史上的伟大创举，也是唐代前期国家强盛，社会稳定和经济繁荣的象征。

再分享一尊樊锦诗最爱的塑像，也是我下次去莫高窟一定要看的洞窟，就是北魏第259窟。里面的禅定佛像，已有1600年的历史。

这尊坐佛长眉细眼，身披圆领通肩袈裟，衣褶纹理生动流畅。

佛像双腿盘坐，两手交握，自然地收于腹前，神情庄重，沉静甜美，仿佛全然进入了一个美妙的世界。

这尊佛充分表达了禅定之后的幸福境界。佛像嘴角微微上翘，好像在笑，其实不光嘴角有笑意，眼角以及鼻子，包括整个脸部的肌肉都在笑。那是从内心发出的一种喜悦。他的喜悦不光是面部表情，他的整个身体都焕发出喜悦的光芒。在他神秘的微笑里面，饱含着禅定的所有玄奥。

禅门不求往生，要无所求。古代工匠以了悟生死的微笑刻画出了内心的澄明寂照和无念清净。

太感人，也太有诱惑力了。谁不想拥有他那样的心境呢。

最后，分享一下彩塑的制造方法。这在莫高窟陈列中心有介绍。

莫高窟的彩塑一般都是先扎一个木桩，把它栽在佛龛里的地上，再接一个木桩伸到墙上去，这样就固定起来了。然后在木桩上面绑上四肢，捆上红柳和芨芨草，绑出一个人形来，再进行泥塑、彩绘。

这也是古代艺术家们因地制宜的智慧结晶。

敦煌是一本内容丰富的书，一辈子也读不完。

文中照片一部分书本翻拍，一部分网络下载。

感谢原作者🙏（也羡慕他们可以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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