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小陆哥

阿珍

天气暖和了，每次走到家门口的路上，总能看到老母亲在小菜园忙碌的身影，今天与以往不同，母亲没在菜地里，生病了？三步并两步往家里走，打开大门，看到母亲呆呆坐在那里，眼睛像哭过似的，忙上前问是怎么了？母亲像个孩子似的哭着说：上海来电话了，你小陆哥家的媳妇陈姐，平时身体好好的，从来也没发现自己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前两天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家人急忙把她往医院，到医院医生还没来得及抢救，姐姐就去世了。姐姐的突然离世，小陆哥难以接受，给我妈打电话时哭的泣不成声，姐姐平时身体挺好的，今年九月份才到七十岁。夫妻俩也挺不容易的，十几岁时就远离上海远离父母，到阜阳最贫穷的乡下插队落户，一呆就是七八年，最美好的芳华青春岁月，都献给了农村广阔天地。回沪结婚安家生子，儿子在孙女二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夫妻俩一直帮助儿子带孙女，孙女现在上初二，姐姐的突然离世，面对单身的儿子，可伶无助的孙女，小陆哥倍受打击。小陆哥人老实，小时候母亲去世的早，后妈对他不好。下放后遇到同是上海知青的陈姐姐，姐姐人品好，脾气好，手特巧，毛衣打的特别好，两人相互关心扶持，度过了知青那段铭记于心艰苦难忘的岁月。

小陆哥和陈姐姐，都是和大哥下放一个生产队的知青，当年父母为了让哥哥有人照应。把他下放在我一个远房姑姑的生产队，姑父是大队书记，吃住在姑姑家，他下放的生产队七个知青，六个上海人，就哥哥一个当地人，七十年代，农村贫瘠，农闲时期一天都是两顿饭，知青们正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常常饿得饥肠咕噜，饿极了就去姑姑家，借着找我哥的名义找吃的，姑父是大队书记，家中孩子又少，比起普通老百姓家里条件要好了许多，我姑姑是个心慈嘴孬的妇女，为人大方仗义不吝啬东西，就是张口好骂人，骂人不待重样的。知青们摸透了姑姑的性情，你家锅里只要有吃的，你骂你的我吃我的，个个像土匪似的，不理会姑姑叫骂人那一套，每次去必把锅里的剩饭吃的饭粒不剩。姑姑嘴里像个骂大街的泼妇，实则还是心疼知青，每天锅里总有剩饭。姑姑老了生病瘫在床上不能动弹，表嫂说：你大姑骂起人来，还是不减当年，姑姑泼辣嘴不饶人一辈子，心却善了一辈子。姑姑在世时，当年下放的知青结伴回来看大姑，姑姑看着当年的小年轻，再见面时两鬓斑白，拉着他们的手不舍得松开，大家说着当年知青时期的点滴往事，姑姑哭着笑着高兴的骂个不停，知青们听到当年熟悉的叫骂声，个个笑着，听着，享受着，人人泪流满面。

大哥招工回城后，小陆哥和小哥成了好朋友，每到冬季农闲时，上海知青家庭条件好的，就会请假回上海，小陆哥是后妈，回不了上海，就带着陈姐来我家过冬，那时，我爸是治淮总队的指挥，每到冬季，治理淮河，需要人力，就让他到工地去上班，媳妇在家帮着我妈干活，工地虽然苦，能吃饱有工资，比起他在乡下要好了很多，听我妈说：小陆哥在工地开抽水机和拉坡机，有一次，工地快结束时，分给了他一袋面粉，他开心的把面扛到集市上卖了，买了块香皂，回来高兴的告诉我妈，天气热了，夏天出汗身上有味道，用卖面的钱买块香皂洗澡用。

在爸爸的帮助下，小陆哥和媳妇陆续回到了上海，有一年，妈和小哥到上海，小陆哥的岳母对他两口子说：你们的大恩人来了，你俩人还不请假好好陪她们吗？夫妻俩请假陪了我妈好几天，当时他们的儿子才三四岁，一口一个安徽奶奶喊着，我妈走时，小宝贝抱着她哭着不让安徽奶奶走，妈妈每次说起到上海时的事，总是沉浸在往事回忆中。

2013年小陆哥和陈姐姐，带着当年儿子般大的孙女，回到第二故乡探望我老娘，小哥也从老家赶过来，我们兄妹四家及老妈，大家坐在一起起其乐融融，回忆往事，酸甜苦辣，唏嘘感怀，大家有说不完的话，每天我们都是很晚才把他们送回酒店。住了几天，小姑娘临走时像她爸爸当年抱住老妈的腿似的，抱住老妈哭着说：”安徽太婆我不想走”，小姑娘伤心的哭声，把一家人感染的泪眼婆娑。

疫情期间，无法前去上海吊唁姐姐和安慰小陆哥，写篇小文，纪念陈姐姐，纪念她们曾经的青春岁月，愿姐姐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如有来生，愿姐姐在花朵般的年岁里，享受芳华，享受青春，有个无憾无悔的人生。姐姐一路走好！



陈姐姐当年送给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