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坦克

　　人常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挺要命。年轻的时候不懂，也能扛，不当事。近期因为两颗多年以前装的烤瓷牙，有一颗牙根断裂，常引发炎症，没了保留价值，医生给拔了一颗。从心之年拔牙，心里不免一度有些许忧虑，那都与年轻时拔第一颗智齿的经历，在心理留下的阴影有关。如今科技发展了，诊所边治牙边用浸润麻醉就把牙拔了，以至于完事我还以为没拔牙呢，还等着打麻药呢。

51年前，我在辽宁朝阳当兵。有一颗智齿横着长，顶坏了前面的一颗恒牙，疼痛难忍。跟连队请了假去地方医院治疗。当时的沈阳医学院在朝阳设有分院，挂号、拍片，进入诊室等候拔牙。因现役军人优先，一位身着白大褂戴白帽白口罩的男医生，把我让到了他的诊位。我只能看到他的浓眉和双眼，身材魁梧。打完麻药，只听他不经意地问了旁边一位医生，“老师，那什么钳子是哪把”？听得我心里一激灵，工具都认不全就给人拔牙？没办法，摊上了只好认了。

麻药生效，开始拔牙。只见那男医生用一个好像凿子的器械，用力凿我的智齿，我的下巴随着他凿动的节奏在颤动，似乎听得见牙槽骨的破裂声，隐隐作痛。凿完以后，医生拿起了那什么钳子，开始拔牙。他把双肘支在我的胸上，类似卧姿射击双手拒枪的姿势，一手托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用钳子钳住智齿，以肘关节为轴，上下左右反复薅动，我那颗坚固的智齿顽强坚持，就是不下来......只见医生的额头渗出了汗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麻药失效了，我感觉下巴的挂钩快掉了，疼痛难忍。医生又给追加了一针麻药，继续原来的操作，还是拔不下来。医生终于放弃了努力，跟另一个诊位的医生说，“老师你看看他这个牙下不来”。

老师走过来，是一位40岁左右中年女医生，身材纤细清瘦，戴一副白框眼镜，她拿过牙片看了看，而后拿了一个形状类似伐木抬蘑菇头用的工具压角的器械，感觉一头插入我智齿下方，另一点支在好牙或者牙槽什么地方，她用手腕为轴，由下向上撬动，好像杠杆作用，我明显感觉到牙在往上升，只三下牙就下来了。完事后，先前那位男医生给我创口垫敷了咬合棉纱。当他脱下白大褂时，露出了身着的绿军装红领章，原来是战友啊，下手可是够重的，兄弟给你当陪练了！

下了手术台，墙边长条椅上一位候诊的大娘问我疼不疼，咬着棉纱我不能开口说话，只好摇头示意是不疼，自家兄弟总得护着点啊。可那大娘早已心知肚明，只见她挪到另一个长条椅投奔那女医生去了。

回到连队我的创口一直流血，七八天才止住。这次的经历让我感慨：拔牙可真不是力气活儿，是技术活儿。

END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