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点滴往事

梦里冰河

<p class="ql-block">  1963年我到一中住校读书,当时大弟弟8岁,小弟弟3岁。我读完高中又因为文化革命大串联、复课闹革命、学校斗批改、上山下乡插队当农民,一直闹腾到1971年。这八年时间失去了我的青春 ,也失去了和成长的弟弟们相处相伴的机会。那个不稳定不祥和的混乱时代,一个女孩遇到人生坎坷多得难以想象,我很少求助於人全靠自己拳打脚踢,渐渐就养成了人们常说的女强人。除了能干的妈妈和帮助操持家务的舅妈姨妈,我上面还有贤惠善解人意的姐姐,对弟弟的成长我几乎什么也没干过。老公常常说我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柔软很在意亲人的,但是表现方式和人不一样。为了理解这句话,我纳闷了许多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爸爸在北京清华进修那几年,干妈带妹妹住在坡上带院子的宅子里,那是一家人生活大本营。我陪妈妈宿在坡下的红砖平房里,那是醴陵电瓷厂新盖的职工宿舍。大弟弟出生前那天夜里,我被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人吵醒了。他们说让我去坡上继续睡,妈妈要生孩子了。弟弟稍大一点,妈妈经常抱着他在厂区散步,有时要放下弟弟追打顽皮的我。到西安时我10岁,大弟弟3岁。我穿一条兰花背带裤,说一口听不懂的湖南话,同学们经常嘲笑我。渐渐地他们也不敢了,因为他们发现我特别能打架。有一次,苏联专家的儿子欺负弟弟,我从332楼冲下去,撵着那个男孩打,一直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窜出332楼楼前花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弟弟5岁后小弟弟出生了,那是没有饭吃的“困难时期”。妈妈上班后把小弟弟托付给西门里的工友家里,省吃俭用托工友老娘看护。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一双脚从西电走到西门里,兜里装了几片红薯干去看弟弟。弟弟还不会说话,扶着栏杆站在童床上,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特别大的眼睛没神地看着我。那次我伤心得眼泪快流下来,觉得漂亮的弟弟快要饿死了,我拿什么救他啊!现在的孩子们吃这个吃那个还怕营养不够,真不知道我的弟弟们是靠什么长大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带大弟弟去一中玩过,同学们还一起带他到黄河三门峡参观。在一中教学楼顶上,正好遇到外班同学拿了一部相机,他给弟弟拍了一张照片。弟弟身上穿的是一件破破旧旧土黄色条绒的棉袄,记不得是捡的谁穿过的。跟一大堆男同学去黄河三门峡的时候,男子汉们一路扒火车坐闷罐子车。三门峡的旷世宏伟惊呆了我,相信在弟弟成长中也会留下印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为弟弟能做的确实太少了。70年代我在电瓷厂当广播员,妈妈退休弟弟顶替。弟弟从小喜欢看书,又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那次我去送弟弟到制药厂报道,当场听说弟弟被分配管道工。他高高兴兴地被领着着去看车间,可我感觉管道工委屈弟弟了,心里如有所失。我把它归结于因为爸爸还没有正式解放任职,也就是说我们家没有后门关系。后来弟弟给我解释,说管道工在制药厂是不错的工种。相比小弟弟可怜还在农村挣扎,前途无望,我又能说什么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和妹妹已经回城了,我们心疼的小弟弟还在农村插队落户。他住的那家是地方病残疾人,他年龄又小又不会做饭,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落实政策重新工作后的爸爸,省吃俭用送弟弟去上海表弟家以及武汉姐姐家请人帮助补习功课。高考我弟弟考了三回,可怜的他第一次基本上不会,第二次考了一半中午歇在架子车上困过头误了时间,直到第三年才考上西安一所大专院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晃我已经奔八,两个弟弟也奔七旬。这一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一眨眼就没有了。翻看相册,居然没有几张弟弟们小时候的照片。于是,留在脑海里的就是大弟弟穿着破条绒棉袄、小弟弟站不稳快要饿死的镜头。我的弟弟们现在还很帅气,一直是爸爸妈妈和我们的骄傲。可惜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时代,如果有来生,我愿弟弟有幸福丰足的童年,有充满美好个人理想的少年,有自强不息奋发有为的青年。愿人类的一切美好都给弟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