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周日，晓光将买来鸡和排骨剁成小块，用保鲜袋装好放在冰箱里，嘱我在家炖着吃。下周日回来，看冰箱的肉一点不少，责问道：“怎么又没吃？”。除非他下厨或家里来客人，否则，我是很少吃肉的。想起小时候，我曾经是不吃肉的，不吃肉的原因跟我的经历有关。</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看杀生是经常的事。我最早看到的是过年的时候，家家杀猪。冬腊月杀猪迎年算是大事了，杀猪那天不但邀请人来帮忙杀猪，还要请亲朋好友来吃猪肉。我最怕的是听到杀猪时，猪发出一声声嚎叫。那时农村孩子没有什么娱乐，电视还没普及，有的人家有一台收音机，比如听评书《杨家将》，听着听着说书人的声音就模糊起来，接着就是嘈杂声，收音机混台了，那感觉和手机没有信号一样。孩子们的娱乐就是找同伴玩，满街跑，挨家串门。村子有多少户人家，人家有几口人，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们了解的很清楚，家家都有好几个孩子，大家互相来往，每天都能知道许多不同人家的新闻。谁家有大事小情，总免不了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包括过年杀猪。第一次围观杀猪，看见众人将猪按到案板上，一把尖刀插进猪脖子，那血便哗哗地流到脖子底下的大铁盆里，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猪血冒着腾腾的热气。随着铁盆里血的增加，猪的嚎叫声越来越微弱，渐渐没了生息。杀猪人拔出鲜红的尖刀，围观的大人赞叹杀猪人的好手法。我自此再也不看杀猪，也不吃猪肉。长到七八岁，在母亲的劝说下勉强吃一点。</p><p class="ql-block"> 时光飞逝，到自己结婚生子的时候，不吃肉习惯才得以完全改变。记得生孩子时，因奶水不足，晓光找来偏方猪蹄子炖黄豆，说吃了可以下奶，我于是开始吃猪蹄。至于猪肝猪肺猪心之类的，我至今一口不动。</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过年也杀鸡。一家人将我我喂了半年的大公鸡抓住，父亲找来削谷穗的弯刀和大碗，父亲拎着鸡，像杀猪一样将大碗放在鸡脖子底下，在鸡脖子轻轻一抹，鸡血便流了出来，待血流尽时，把鸡甩到地上，大公鸡满地扑棱着，在小院黄色的土地上印上玫瑰花似的血红的图案后，不动了。母亲将退下的鸡毛分类，大的闪着彩色光芒的羽毛留作鸡毛掸子，短的绒毛做坐垫。我常想大公鸡的羽毛多美啊，比天上的彩虹还美。母亲退鸡毛，弟弟们欢天喜地在灶里架起柴火，不一会儿，炖鸡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香味的确很美，但是鸡肉，我一口不吃。至于鸭啦，鹅啦我更不吃。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吃鸡肉是二十几岁在呼和浩特读书时，我的一位同学带家教。一天同学带的那个学生过生日，学生的母亲特意请同学去参加，同学特意邀我一起去。主人是内蒙西部人，午饭，每人一碗鸡肉炖土豆，没有其他的菜饭，这是她家乡待客的习俗。她还非常热情地给我和同学碗里多加了鸡块。我看着一碗鸡肉为了难。心想如果我说我不吃鸡肉，主人可能要另去准备饭菜。我本来就是跟同学来蹭吃的，这样劳驾主人实在不合适。我逼迫自己端起碗，自此，我开始吃鸡肉了。</p><p class="ql-block"> 最难忘的是小时候看村里人杀牛，那即将被杀的黄牛拴在木桩上，眼泪一对一对往下流。我注视牛的眼睛，发现那充满哀伤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和美丽，我不忍看下去，悄悄地又出了人群，黄牛的那流泪的模样让我难过了好长时间。那天不知道人们是怎样把牛杀死的。父亲拎回二斤牛肉，和弟弟们开心地包饺子吃。一想起大黄牛的眼泪，我说什么也不肯吃牛肉，非逼着母亲给我煮面条，母亲叹道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怪！第一次吃牛肉也是在呼和读书时，我很喜欢的一个男生爱吃牛肉，于是我为想要的爱情打破了吃牛肉的禁忌，但是那场爱情的及时雨并没有在我的生命里下起。</p> <p class="ql-block"> 开始吃鱼完全为了当时还在腹中的儿子，怀孕的时候，为了增加营养，我的饮食注重荤素搭配。鱼是从集市买的，活鱼被装在一个很深的大铁盆里，卖鱼的人用渔网捞出来。去鳞，开膛，几分钟就收拾干干净净的。拿回家，晓光炖了给我吃。他从小在大河边长大，在河里嬉戏游玩，摸鱼摸虾。他却一点不喜欢吃鱼，不知道为什么。都说孩子多吃鱼肉孩子聪明，但我们家吃鱼的时候还是很少，儿子也挺聪明，事实证明，孩子聪不聪明跟吃不吃鱼肉没有多大关系。</p><p class="ql-block"> 其他的肉我就更不吃了。在镇上教书时，有一家饭店特别红火，他们的招牌菜是油炸麻雀。将麻雀去毛除内脏，用佐料腌制好油炸。我去过不少次那家饭店，但他家的油炸麻雀我一口没动过，不知道什么滋味，我请人也从不点这道菜。还有一家专门做青蛙腿的饭店，在稻田里正是听取蛙声一片的季节里，有人到田里捉了青蛙，用盛过化肥的塑料袋子装着卖给饭店。饭店厨师将青蛙腿剪下，一群没腿的青蛙在路边蹦着，血淋淋地惨不忍睹。抱孩子出去遇到这种情况，我会赶紧逃离那条路，好几天不想走那条路，不想看那家饭店。</p><p class="ql-block"> 还有人吃鸽子肉。一次回晓光老家，坐在炕上看到前面邻居的房子上有一只死了的灰鸽子。每天都能看到另一只灰鸽子飞到死了鸽子身边，蹦来蹦去，时不时用嘴啄一下死鸽子的羽毛。它要陪死了鸽子很长很长时间才离去。第二天，又像恋人一样准时赴约。我在那里住了四五天，每天都看到同一个场景。我猜它们一定是夫妻了，据说鸽子是一夫一妻制的动物，在选择好配偶后，就会对感情非常专一，与配偶形影不离。我想这对个鸽子何止形影不离，分明是生死相依啊。多么有灵性的动物，竟然也会成为人们口腹之享。</p> <p class="ql-block"> 我想起这些，只是说明我不吃肉和吃肉的原因。人不是植物，人得靠其他生物活着，吃荤吃素都是为了保持营养的均衡，是健康的需要。至于吃哪个更多一些，则因个人的喜好而异了。随着动物保护法的逐步健全，人们对不该吃的就不吃了。比如哺食麻雀和青蛙都是违法的，饭店也都取消了这些菜谱。</p><p class="ql-block"> 儿子在家时，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做菜讲究荤素搭配。现在经常我一个人在家就以吃素为主了。我在吃上没有讲究，也不想刻意养生，毕竟肉体生命的长短是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如果说在有限的生命里还能自己支配点什么的话，我想那只能是自己的一颗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