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肥乡中学的学习与成长——我的高中(四)

酸枣树下:人间百味 历史酸说!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图:李延军</h3> <div><br></div><div><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 我在肥乡中学的学习与成长</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与班上同学熟悉后,才知道自己的初中出身不佳。绝大部分同学都来自肥乡中学初中一二班,是当年全县择优招来的尖子,乡下初中来的极少,而我就是极少数中一个暗淡无光的孤独孩子。大家三年初中接受的是全县最好的初中教育,而我初中三年真正按部就班学习只有在初三。初中前两年在赵寨中学,基本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考上高中,爹又把我送到常耳寨中学初三18班,当了个插班生。这才算是正儿八经读了一年关键的初中。没想到中考考了全公社第一名,也是那年唯一上小中专线的学生。<div><br>小学毕业时,我莫名失去了肥乡中学初中考试机会,与肥乡中学初中失之交臂。时隔三年,坐在如今的75班,除了自卑,还是有无尽的感慨!三年前,我该与大家坐在同一个考场,答着同一份卷子,跑在同一个赛道,尽管不知最终结局如何?可命运之手捉弄了我,把我无情甩出这个赛道已整整三年。我根本不知该找谁算账?当时我傻,我们一家人都傻。傻得莫名所以,傻得悄无声息!</div><div><br>如今我才知道,我们这个民族不言怪力乱神,没有宗教信仰,但我们相信历史,依仗历史。仓颉造字而鬼神泣,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关云长夜读《春秋》正气侧漏,文天祥留取丹心照汗青。人人向往名垂青史,最大的耻辱是遗臭万年,钉在历史的绞刑架上。</div><div><br>刘少奇被冤枉时曾说,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做坏事,也会顾忌他是要上书的!我们民族有不中断的二十四史修史传统,就是这种历史信仰的具体体现,其中不乏大量的忠臣传、奸臣传、贰臣传等历史审判篇章。在民间,芸芸众生的朴素信仰,虽不是一神教,是个十足的世俗社会,但我们积德行善,相信头上三尺有神明,做好事上天堂,做坏事下地狱,做了亏心缺德事,害怕半夜鬼叫门,五黄六月被龙抓!<br>这就是我们民族所特有的神圣彼岸价值!</div><div><br>我的小中专被挤,我的初中升学考试被耽误,这些鬼鬼祟祟,蝇营狗苟,虽然我不知道内情,可以瞒天过海一时,逃脱现实审判一世,但天知地知自己知,依然逃不过历史审判,道义鞭挞,良知追问,冥冥之中的半夜鬼叫门。这正是今天我要说出它的现实价值所在,也是我的历史信仰使然。</div><div><br>当时年幼的我,唯一能知道的是,我跟大家最大的差距就在初中那三年,起点与底气,均先天不足,但上天不忍抛弃我,又让我与大家相逢于同一条赛道,携手并进,自然不敢懈怠,只能百倍珍惜,千倍努力。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我是全班第11名,感谢大家未甩我太远,却是我有生以来考的最差名次。从小学到初中我从来都是第一名,无论在哪个学校。从不服输的倔强之心,再次点燃我的自信与勇气,再接再厉,乘风破浪,期末考试我拱到了第2名,李华军同学是第1名。此后每次考试,我和华军来回拉锯,不是第二就是第一,华军考第一的时候多,直到毕业高考同样如此。</div><div><br>从根本上说,还是我的初中底子薄!真正的实际课堂学习时间就是一年半时间,遇到的好多老师就是个初中毕业生,很多副科都没摸过书。尤其是英语,前两年就没老师教,真正学习时间全部算起来不到两个月。滑稽的是,高中居然把我分到了英语快班。我唯恐英语掉队,格外小心,所幸坚持了下来,自始至终没掉链子。但至今我学的还是哑巴英语,听不懂,不会说,不懂音标,只会考试。即使考试也不指望听力音标能得分。</div><div><br>更深的感受是,到了75班,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学校,真正的老师,真正的学生。在肥乡中学的三年里,吃住在学校,再不用惦记地里的农活儿,成了专职学生。每天早晨六点多起床,跑操吃饭上课,安排得满满当当,晚上九点之后才回宿舍睡觉。</div><div><br>我第一次享受到了教室亮如白昼的日光灯,书本照得雪亮;第一次遇到了静悄悄的自习课堂,再没有调皮捣蛋的同学与乱糟糟的课堂秩序;第一次见识了那么多课讲得行云流水般的老师,没有一个像我初中的那些老师照本宣科,还念得结结巴巴;我已把答案做出来了,老师还在黑板上吭吭哧哧来回反复;我嘲笑老师讲得不好,老师把我撵出课堂,五黄六月晒大太阳。逼得我偷卖家里的酒瓶子废铜烂铁,换了钱,到书店买了不少不知深浅现在才明白的各种专业书,自己瞎学……<br>忘不了,杜连保老师的数学课,使我第一次见识了普通话,数学课讲得像语文,肢体语言像样板戏里的李玉和,昂首挺胸,激情四射。他教我约两年半数学,除了做作业翻课本,从来没拿过课本去复习。复习的都是课堂记下的课本上根本没有的内容。可惜杜老师只教了我近两年半,同时也当了我近两年半班主任,就调到了河北师院数学系。对杜老师一家当然是好事,但对我们那届同学应该损失不小,否则,我们那年的高考数学成绩应该会更好。杜老师天生就是一个好老师,书教得太投入,太辛苦,太拼命,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57岁就得肝病离我们远去!</div><div><br>杜老师调走的时候,跟我们同学照了几张集体相,我一直珍藏至今。是石家庄来的一辆解放大卡车,拉走了杜老师的全部家当。曾记得那辆大卡车在路边不时按喇叭,催促杜老师一家尽快启程。来接杜老师的弟弟一直安抚司机,说,再等等吧,一家人正告别呢!杜老师虽是石家庄人,但师母是地道的肥乡人,三个孩子也生在肥乡,长在肥乡,杜老师的青春年华也都献给了肥乡百姓子弟。在此离别之际,焉能不与亲朋好友依依惜别,难舍难分,一步三回头!</div><div><br>那是杜老师留给我的最后记忆。多年后,再知道杜老师的消息,是他去世的噩耗!听同学说,那时杜老师刚分到新房,去世前仅进去看了一眼!至今想起来仍唏嘘不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夺我良师,一代名师就此陨落!</div><div><br>讲语文课的张建民老师,看上去严肃高冷,一本正经,可讲起课来声情并茂,激情飞扬,妙趣横生,让我久久沉浸于他那低沉浑厚的朗朗诵读声中,不能自拔。他的那句肥乡式普通话:“北京的马路——宽~的~嘞~~!”前面声息短促,发音标准,后面余音悠长,哝哝的一股地道肥乡腔,令我们哄堂大笑,印象颇深,成为同学们卧谈会窃议张老师的经典标签。<br>后来的郝千老师一身对襟古装,花白背头,一笑满脸皱纹,一口白牙,读起古文之乎者也,抑扬顿挫,一副前朝古师之风。杜重九老师除一身古师风度外,还透露着一股刚毅的军人气度。王维臣老师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眯缝眼,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安静的气质中总有一种长者之风。</div><div><br></div> 教物理的马桂莲老师,个子不高,天津人,不但口音特别温润,深奥的物理知识从她嘴里如音乐般娓娓飘来,婉转入耳,并且连带着各种肢体语言,给我留下很深印象。有个场景至今记忆犹新:马老师一边推着讲台上的桌子,一边跟我们讲:“同学再看,这就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后来教我们的宋欣华老师,身材魁伟,花白寸发,声音洪亮,气场铿锵,感觉他就是为那些物理定律而生,散发着一种不容质疑的科学气度。<br>教化学的郝永泽老师,青春正盛,穿一身我从未见过的四兜中山装,留一撮小黑胡子,风流倜傥,快人快语,能把那些锅盖一样的苯环分子式讲得晶莹剔透,毫无遮拦,深深刻在我的大脑。如今,我用来抵御地沟油、苏丹红、甲醛、三聚氰胺的科学知识,鉴别甲醇、白酒、酱油醋的生产工艺学问,给爹讲解糖尿病中糖的医学常识,学习钢铁水泥,石油沥青,油漆涂料的建材基础,都是郝老师当年给我打下的坚实功底。<br><br>后来,郝老师调到了地区教委招办,据风闻,也只是风闻,能让重点大学招生老师录取我,郝老师还做了不少工作。因为那时候县里能考个重点大学,确实凤毛麟角。作为肥乡出来的招办老师,不可能不关注肥乡考生,利用近水楼台之便暗自使劲儿。也确实那年理科生只有我一人上了重点院校,其余同学均为普通学校。<br><br>记得去上学那天,上午已买了火车票,晚上火车才来,中午到丛台公园闲逛,恰巧与郝老师携爱人狭路相逢。那时郝老师已离开肥乡中学很久,估计对我没什么印象,平时我也不跟老师打交道。我扭捏着上前跟他打招呼,自我介绍。那时木讷,少不更事,仅告诉他教过我化学,要去重庆上学,晚上火车。记得他说知道,肥乡就你一个重点,没说几句话就匆匆而过了。至今后悔当时不懂与郝老师多聊一会儿,以加深印象,导致以后连个感激的机会也没有。<br><br>后来接替郝老师的是马双林老师。广平人,身材高大,课讲得慢条斯理,不温不火,戴个宽边大眼镜,一脸的青春痘痕迹,是那代少有的师大毕业生老师。有时晚上还能碰见他在操场跑步,知道他爱人杨秀芝是化学实验室老师。我们做化学实验遇到过,人很漂亮,说一口温柔的普通话,也不是肥乡人,但他们夫妇把一生风华和智慧都献给了肥乡教育事业。我作为肥乡人,非常感激这些天南海北的外地老师,为肥乡带来了另一种不一样的文明之风,引领肥乡文明之先。<br><br>记得高考后到学校看分数,在路边报栏旁碰到马老师。他问我,考了多少分,报的什么学校。我告诉他分数和志愿后,没想到他脱口而出,没问题,能考上。当时我根本不信他说的,不指望第一志愿能录取,心里还嘀咕,这个老师信口开河,不动脑筋,八成是敷衍。谁知结果正如马老师所言,第一志愿就录取了。可见自己的肤浅,马老师的水有多深!后来知道马老师还当了校长,可惜得了重病,英年早逝,令我倍感伤感!<br>体育唐老师,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身蓝色运动服,打一手好篮球,但对我这种非体育生,从他那里学到却是一套终身受益的武术技能——长拳。马步,蹲裆,左冲拳,右冲拳,隔挡马步冲拳……至今公园散步,还时不时打两圈。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唐老师当年教我的武功!<br><br>教政治的老师,忘记姓名了,邯郸县人,习惯戴一顶黄军帽,细长脸,眉毛睫毛很突出,经常骑自行车邯郸肥乡往返。课堂上总是一副了无生气慢条斯理之态,温柔有余,刚劲不足,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却总能把那些抽象空洞的政治术语条分缕析,找出关键词,设计成一张张表格,一幅幅逻辑关系图,展现给我们。<br><br>记忆中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年轻女英语老师,也想不起姓名了,但一直记着她的美丽形象,窈窕身材,长发飘飘,声音特别好听。我年龄小,懵里懵懂,感觉这么洋气的老师,跟我们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估计成熟一点儿同学,早已心猿意马了!老师教的是英语,却飙一口流利的北京腔,如夜莺婉转,余音绕梁。记得吴张合同学睡觉前老学这个老师说话。那时我不知道伦敦腔,现在想起来老师飚的也是一口正宗伦敦腔。好像老师是北京人,没教我们多久就不见了,可能调走了。<br>后来换上王美珍老师,一直到毕业。王老师的教法更为老道,她的一口秦皇岛口音也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王老师一般不照本宣科,经常抱着个录音机,给我们放磁带。对我们这些满口乡土俚语孩子的听说能力提升,大有裨益。要知道当时录音机还是贵重大件稀有物件儿,谁家也没有这玩意儿。她把主要口舌放在课文及语法的深度解析上,让我们懂得了更多的英语背后语言逻辑与人文背景。<br><br>昨天,在校友群看到有人发来如今的王老师照片,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去重庆上学那年,还是王老师给我找了个同伴一路同行,让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少了很多顾虑,也让爹娘少了不少担忧!<br><br>教生物的吕金湘老师,无论长相还是穿戴,抑或口音,都非常本土化,原生态,就像村里的隔壁大叔,非常接我们这些乡下孩子的地气。难能可贵的是,那些细胞,蛋白质,DNA,染色体,隐形显性遗传等高冷知识,居然都能用土里土气的肥乡话准确生动表达,变成我们的知识蛋白质。现在时不时全民测核酸,那时候吕老师就教给了我们什么是脱氧核糖核酸。<br>吕老师是杜老师调走后,接的我们班主任。也是爹的同学,但他不知道我是他同学的儿子。因为懵懂的我,不懂人情世故,私下从来没找过吕老师。我只在课堂上听他讲课,考试答他出的卷子,也偶尔路过他水塔旁边的宿舍,对他的夫人和儿女有印象。毕业至今没有一点儿吕老师的信息,不知今天他在哪里?过得怎样?<br><br>跟爹是同学的还有韩步堂老师,客串过我们几节物理。他的板书也像他的人,敦敦实实的粉笔字,有点儿向一边歪,像左手写的。他讲课的眼神感觉也一般不正视学生,老有余光飘向教室一角,歪着头就把牛顿第三定理交待得行云流水,如歌行板。<br><br>我跟韩老师也没有私交,唯一的一次私下接触是,有一年,我因参加省物理竞赛,星期天没回家拿干粮,爹来学校送干粮找不到我,就找到韩老师,委托他转交。也不知道韩老师是否还记得我,但爹一直记着韩老师的大恩。因为爹后来还借过韩老师200块钱,那时我早已毕业远走他乡多年。前几年,听爹唠叨,他一直记得还韩老师的钱,但去过好几次韩老师家,都没找见人。前几次去的是他在学校东边的家,老是锁着门,碰不上人,跟邻居打听,说去孩子家的情况多。后来再找,说他搬家了,但爹太笨,问不清新地址。后来还去老地方找,那次邻居说,别找了,他已不在了,这辈子找不到他了!<br><br>每当提起这事儿,爹娘总是泪眼婆娑,长叹这辈子还不上韩步堂的钱了,只有到阴间去还了!我安慰爹,父债子还,我操着心,如果遇到韩老师的家人,我替你还。可人海茫茫,我也庸庸碌碌,过得颠三倒四,至今也没把爹的债还上!<br><br>如今我才知道,韩老师在我毕业之后曾任一中校长,卸任后也没教学任务,没几年好像还不到退休就去世了!<br><br>“巍巍太行,滔滔滏阳,河北肥乡中学校园满春光……”(当年校歌歌词)<br><br>写到这里,心头突然冒出当年唱过的这首校歌!我们这些乡下土包子,按娘的说法,祖祖辈辈生在锅前,埋在锅后,没几个出过远门,见过世面,一望无际的肥乡旷野,见到的都是庄稼地,鸡鸣狗吠,哪里知道什么巍巍太行,滔滔滏阳?现在我突然感到,这些老师就是我们命里的巍巍太行,滔滔滏阳,校园里的春光!是这些天南海北的老师,春蚕吐丝,蜡炬成灰,为我们开启了慧根,打开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插上了远飞的翅膀,才有了我们个人的今天,肥乡的文明市井。<br>肥中三年,我非常庆幸,遇到了我一生中最好的一批老师,收获了一生最大的宝贵精神财富!这财富不仅是书本知识,还有这些老师的青春芳华与高贵人格。所以我想说,我是肥乡中学这棵参天大树结的果,这只雄壮母鸡下的蛋!无论走到那里,剥开我的各色外衣,露出的全都是肥乡味道儿的核儿,北关中学颜色的黄儿!正如钱钟书所说,如果您觉得我们这些蛋好,非要找下蛋的鸡,请不要忘了肥乡中学和她的那些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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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

韩老师

我们

同学

中学

知道

课堂

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