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记

匀速盘旋的鹰

　　最近二十年，先后在杭州、海口、成都、西宁四座城市生活。这几天忽然有了兴致：归纳一下这几座城市的特点和个人感受。

杭州市

　　2003年到2007年，主要在杭州生活。

杭州是一座好城市，城市和周边的风景区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不用出城就可以到周边的风景区去游玩，非常好。位于市中心的保俶山我去过很多次，从黄龙洞上山，一路风景，下山后就到了西湖边。西湖，人间仙境。

从气候上说，杭州最好的时间是春天，三、四、五这三个月吧，九月份十月份也是不错，缺点是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大约是2006年8月份，我曾经经历过最热的十天，每天低温28度，高温38度，整整连续十天。

　　杭州冬天的冷很不同于北方的冷，温度并不是很低，零下几度，但是湿冷阴冷，有时候还会下雪，我常常感觉到杭州冬天的雪比青海西宁下的雪还要多、还要厚一点。杭州的冷，一方面是气温的阴冷，另一方面是杭州没有城市供热公司，大多数市民家中没有供暖设备，只能用各种办法来给家里提高一点温度，过去有电暖气、空调，现在有些人家已经开始装地暖了吧。

杭州人比较低调，不炫耀自己家里有多少房产，有多少钱，人也很朴实，做事很认真，很负责。杭州人也很精明，但是杭州人从来不炫耀自己的精明。

　　杭州人很少有职业优越感，如果你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只会告诉你一句，是个公务员，不会说是哪个局哪个委办的，也有的说是做生意的，还有的说在公司上班，仅此而已。

杭州人有很好的生意头脑，生意人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讨论做什么生意好，年轻人也常常讨论在哪个方向创业。杭州是一个很好的适合做生意、适合创业的城市。杭州的文化氛围也很浓厚，普通老百姓多数人都有很好的文化功底。

　　杭州人有比较好的生活习惯，即使在酒店招待客人，会摆上各种各样的酒水，有白酒、啤酒、红酒，还有其他饮料，要喝什么随意。没有轮番敬酒的礼节，更没有划拳打通关的情形。如果要是敬酒的话，就说几句敬酒词，然后把自己手中的酒或饮料喝一口就可以。请客吃饭的确是一种享受，很舒服。

　　杭州人对生活安排也很好，四平八稳，没有那种急吼吼地要去挣钱的样子。他们很讲究生活品质。真正着急的都是一些外地进入杭州以后要买房子的年轻人。杭州本地人都有房子，尤其是一些原来农村身份的人，城中村改造以后，家家户户既有房又有钱，是最舒服的一族。

回想起来，杭州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海口市

　　第一次去海口是1993年，在那待了半年多，以后每隔几年会去一次。2008年开始，每年冬天都会在那待一两个月或者两三个月，直到2017年。应该说对海口还算有些了解吧。

海口的人口构成大致是这样的：一是海口的原住民，二是海南各地市县的一些人搬到海口生活工作，三是建国以来迁居海口的大陆人，尤其是1988年海南建省后从大陆来了很多中青年人，四是最近二十年到海口去养老的大陆人。

海口人把海南省以外的人都称作大陆人，他们不大能分得清东北人、西北人以及西南地区、江浙一带的人有什么区别，海口人没有特别的需要一般不喜欢去大陆出差，更不要说搬去大陆生活，他们习惯了海口慢悠悠的生活状态。对一些本地海口男人来说，老爸茶、彩票、下午打瞌睡、晚上聊天都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从语言到生活习惯，他们不可能到大陆去生活。

海口话比较难懂，我还算是一个语言能力比较强的人，能说几个地方的方言，但是在海南这么多年，我没有学会海南话，准确的说，连一句海南话也听不懂。

　　海口是一个慢生活的地方，不光慢，还很惬意，大概是数百年来渔民生活状态的延续。30年前海口还是一个比较小、比较空旷的城市，自从开始设立海南省，建设国际旅游岛、国际自由贸易港以来，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开发的楼盘越来越多，进入的人口越来越多，和国内大多数城市一样，也开始显得拥挤了，房子多、车多、人多。

海口工业少，重点发展的是旅游行业，但是由于旅游行业难以管理的原因，也没有很好的发展起来。诸多原因，海口经济总量在省会城市中算是比较小的。

三四五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记得有一年3月1号这一天，最高气温到了35度。七月份开始进入台风季节，天气没那么闷热了，国庆节开始就比较舒服了。

海口的冬天气候还是比较好，只有12月中旬到一月中旬，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回南天，有些潮湿，但是不太冷，因此有些年轻人在最冷的天还能光脚穿拖鞋。

　　

在海口生活是很有口福的。海产品很丰富，虾类贝类螃蟹基本都是活的，还有更多的海货是大清早从码头上搬到菜市场来的。对大多数海货我都不认识，但是看着那些新鲜的海货，很有食欲，甚至常常能从中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本地蔬菜很多，常常是清早刚采摘下来就送到菜市场来的，品种比较丰富。三四五月份从大陆来的蔬菜比较多，因为这个季节海南太热，蔬菜生长困难。大陆运过来的蔬菜要贵一些。

新鲜水果也很多。大部分都是海南本地水果，常常是早上采摘，八九点钟就到了菜市场。热带地区的水果刚采摘下来的时候，味道非常好，尤其是荔枝、龙眼、红毛丹等水果。这些水果如果运到北方的话，一般都是汽车运输，需要好几天时间，鲜美的味道常常会打折扣。海南的水果除了品种丰富，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各种水果轮番上市，一年四季都不断。

我回西宁以后基本不吃荔枝龙眼这些热带水果，在成都基本不吃海产品，这些都是在海口养下的毛病。

我在海南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海鲜以及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

由于从三月份开始一直到九月底天气都比较热，有些人习惯了下午睡觉晚上生活，所以城市里晚上总是有些嘈杂的声音，如果你的房子临街的话，那么常常一整夜的都会听到有人说话、有汽车开过的声音。

2018年以后，我就搬到文昌市去住了，因为那边安静。

　　归纳海口人的性格特征比较困难，因为海口的人大多数都是海南各市县来的人或者是大陆各地来的人，外来人口都带来了家乡的性格特征，所以对海口人的性格特质很难归纳，但是可以说几句海南人和海口旁边的文昌人：海南本地人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淳朴的，说话做事都不慌不忙。我在文昌市也待了几年了，感受到了文昌人很好，性格温和，说话和气，普遍的待人友好。曾经去过文昌的文庙，了解到文昌一百年前的教育基础就很好，那里出了宋氏家族并不是偶然的（宋庆龄被国人尊称为国母，祖籍文昌市昌洒镇）。

　　海南现在正在抓紧建设国际自由贸易港，2024年底要完成准备工作，2025年开始封关运作。

海南人都在期待自由贸易港的未来。现在海口投资项目来的很多，来的年轻人也很多。很多大企业在海口注册了独立的下属公司，有些甚至建立了总部基地，还有一些企业或从国际业务出发或从避税角度出发，纷纷在海口注册公司，教育行业和医疗行业涌入的投资也很多，因此现在海口人气是很旺的，经济向上的能量很足。

相信随着封关的日子越来越近，海口会建设的越来越漂亮，经济前景越来越好，年轻人越来越多。

海口，未来可期！

成都

2017年初，我从西宁搬家到成都天府新区，至今也有五年了。每年大体住半年时间。由于生活习惯的差异，与成都本地人来往比较少，只能从看到的成都人日常生活以及自己的生活体验中，对成都有了一些认识。

成都平原土地肥沃，自然条件好，物产丰富，被誉为天府之国。从生活上来讲成都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如果你不太能吃麻辣的话，在外面吃饭可能会有一些不习惯。

　　成都人会吃会玩会生活，对人生抱有超然的洒脱态度。他们见多识广，跑遍了中国跑世界，再加上老成都城市底子厚重，一百多年前，成都就是四川达官贵人选择居住地的首选，当时的成都有几多：一是各类公馆多，二是饭馆多，三是拉洋车的多，四是澡堂子多，城市的经济主体是服务行业。在这样一个社会背景下，普通老百姓虽然生活艰难，但是对市面上的事情清楚得很。

成都虽然在解放后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城市文化也因此有很大变化，但是市井文化依然保留了下来。再往前数，刘备诸葛亮在成都建立了蜀国，从那时起成都就有了城市文化，一代代成都人从此浸泡在城市文化中。

　　成都人不太认生，跟什么人都可以搭话，比较好接近。成都人说话也比较直，高兴的话不高兴的话都直接说，这样的人比较好打交道。

成都人也不太讲究形式，一切从实际出发，怎么好怎么来，没有太多的束缚手脚的规矩。成都人主体是“湖广填川”来的移民，所以他们对外地人也比较包容，没有歧视排挤的行为。他们比较豁达，能吃苦，有勇敢精神，强调生活的实际意义。他们喜欢打麻将，喜欢弄吃的，喜欢到处旅游。二十年前，成都市是全国私家车保有量第一的城市，尽管那时大部分车都是奥拓。

成都有上万家茶馆茶园，周边还有很多古镇，镇子里也开满了饭店茶园。成都市里面的人民公园、青羊宫、文殊院等地方的茶园也很多，喝茶聊天吃饭打牌是成都人休息天的最爱。

都说成都人爱摆龙门阵，我仔细想了想，人家是真有资格摆龙门阵，可以摆三国时候，也可以摆民国的时候，故事真是多的不得了。

成都的杜甫草堂，让人一走进园子，就感觉1200多年前的诗圣离我们那么近、那么亲切。

武侯祠，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诸葛亮殿堂前的那副对联吸引：“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多么深刻多么有哲理的对联。这幅对联熟读，从此不忘。

成都还有几万家麻将馆。

成都常常被评为全国排名靠前的宜居城市。

　　气候方面，成都夏天也不热，每年七八月时大概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是比较热的，其余时间不是很热。冬天有些阴冷，很少出太阳，从每年11月份到次年二月份，差不多每个星期出一次太阳，出太阳的时候市民都出来散步、晒太阳、哂衣服被褥，公园里也挤满了喝茶的人。

冬天的时候，有很多成都人到其他地方去过冬，比如海南岛、北海、云南，还有四川的攀枝花市、米易县，冬天去这些地方能碰到很多成都人。

夏天的时候不少人会到峨眉山、青城山等地方去避暑，有条件的人会买套房子，也有很多人会预定农家乐的房子，包吃包住，住上一个月两个月。

成都人热爱生活，也很懂生活。

　　1986年，我第一次去成都，印象中那时成都人以老成都人为主，城区也以老城区为主。

现在成都的城区规模很大，已经把周边的几个市县都划到了成都的范围，人口也增加了很多，现在已经接近两千万人口，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城市。新增加的人口以四川各地市县的人口为主，所以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处处讲的是四川话，即使在成都的医院看病，无论大小医院，大多数医生讲四川话。吃饭、买东西也是如此。

为了能融入成都，我也只好学了一口四川话，碰到四川人聊天，他们说我是川北人，哈哈，真想不到我怎么学了一口川北话。

总之，如果你到了成都，从吃到住到语言到生活习俗，都会体验到浓浓的川味。

　　由于成都平原的气候条件、生活条件都很好，城市建设也很好，管理的也不错，因此吸引了周边省区的人移居成都。在成都有很多西藏人、新疆人、甘肃人、青海人，甚至还有北京上海过来的人。

外省来成都买房最多的大概是青海人。在成都的温江、都江堰、龙泉驿、郫都区、金堂县等区县，都有很多青海人，其中温江的青海人最多，多到什么程度呢？据说是抬高了温江的物价、房价。

成都，真是一个好地方，一座好城市。

西宁

我在西宁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加起来近50年，对西宁算是比较了解。

西宁在刚解放的时候的确算是一个小城市，市民大约只有四、五万人。解放军进城后，一部分人转业做了干部，外地又陆续来了一些人，又开办了一些地方工商企业，城市人口慢慢增加了。

1964年以后，国家开始实施三线建设，青海也属于重点地区，建设了很多三线企业，这些企业有些是整体搬迁到青海，有些是车间搬到青海后再扩建为工厂，还有的是抽调一部分人员和设备到青海组建企业。青海的三线企业大部分都在西宁市。

整个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是西宁地区三线企业发展的高峰时期，同时期省上也在西宁开办了一些省属工商企业。到了七十年代末期，青海已经有了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其中主要的部分都在西宁市。

七十年代，青海鼓励大办地方工业，记得互助县曾出过一款山花牌手表，乐都县还出过卷烟。州县如此，西宁市举办的市属工业企业就更多了。

到了八十年代，开始了改革开放，青海企业开始走下坡路了，普遍出现了经营困难。到了九十年代，大部分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都逐步关门了，只有少量企业存活下来。

　　九十年代末，随着国有企业的衰落，西宁地区民营企业兴起，一部分是新投资的企业，一部分就是原来的老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破产重组后形成的新企业。民营企业的投资人以江浙福建一带的民营资本为主，本地人寥寥无几。本地人为什么竞争不过外地企业，这个事情说起来复杂，这里就不讨论了。

总之，从2000年以后，西宁地区的企业以民营企业为主，以外地资本为主。

我曾到西宁市城东区义乌市场转了一下，发现那里面的货品琳琅满目，但是95%以上的产品都来自外地，本地产品基本看不到。

　　西宁地区的农副产品品种少、产量少。夏天时本地菜多一点，冬天时菜市场里大部分蔬菜来自于外地。水果常年基本上来自于外地。西宁市场牛羊肉常年供应充足，面食品品种丰富。

最近二十年，西宁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向旅游城市转化。西宁市现在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先后被多个部门评为国家卫生城市、优秀旅游城市、全国文明城市、民族团结创建活动示范城市、国家森林城市、国家园林城市、最佳避暑旅游城市。

现在西宁有两多：饭馆多、宾馆多。

西宁的就业渠道比较窄。因为企业少，年轻人一窝蜂的去考公务员和事业编，西宁地区公务员和事业编的录取比例之低，在全国能排在前列。

　 西宁的城市建设。

在我的印象中，从1983年到1996年这10多年间，西宁的城市建设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而在同一时间段，外地城市都在大搞建设，常常让我很是叹气。

1997年起，西宁市新领导班子上任，树立了城市经营的理念，西宁市的城市建设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最近几年再看西宁，变化真的是大，城市建设的很不错，尤其是西门口的中心广场周围以及海湖新区，真是很漂亮。我每次回西宁都感到有些变化，相信那些离开西宁比较久的人，再回西宁时会认不得路了。

　　西宁的人口构成：除了早期的本土居民以外，解放后随着新的城市建设的开展，来了很多外地人，包括很多复员转业军人。在我的发小同学中，有很多人的父辈就是转业军人。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随着三线建设又来了很多外地企业的职工及其家属。

在2000年以前，西宁市的外地人口大大多于本地人口，但是自从10多年前开始，随着西宁市房地产的大发展，州县的城镇居民以及农牧民移居到西宁的也很多，包括很多藏族人和回族人。在西宁市的城东区，主要居住的是回族群众，解放前城东区就是回族聚居区，最近这些年，又迁来了很多化隆县、循化县、民和县的回族群众。

现在的西宁市，是汉族、回族、藏族大集中的城市，这是西宁市近些年来形成的新的城市特点之一。在西宁，各民族群众和睦相处。这是难能可贵的，这是各级党委、政府和各族群众共同努力的结果。

　　西宁人的性格特质难以归纳，因为西宁人从民族来说有汉族回族藏族，人口数量都不少，民族特征具有明显的不同，在西宁的人口中，青海人只占一半，还有一半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所以这个城市的人口性格特征难以归纳，一定要归纳的话，可以说西宁人思想有些保守，传统观念比较多，待人比较真诚，热情好客。

　　西宁的自然条件。西宁海拔比较高，大约2300米，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是夏季，678三个月最舒服，是旅游的好季节，西宁被誉为夏都，居民家中都不用安装空调。

西宁冬春季节有些冷，好在冬天有暖气，日子还是好过的。春天是刮风的季节，干燥多风。秋天是多雨的季节，很短，转眼就到了冬天。城市供暖从每年的10月15日到次年的4月15日，供暖期长达半年时间。

　　在不同的城市居住，我看到了一样的中国人，不一样的谋生手段，不一样的生活态度，不一样的风俗习惯。对我的影响是：现在看问题比过去洒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