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路上（一）穿过大戈壁，初识阿尔泰

anyuwang

车窗外的北疆

6月19日 ，从乌鲁木齐北上喀纳斯。高速公路两旁初时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平展铺向天边。隔上好一阵儿，才会有纵直线条从车窗外飞速掠过，把田野切成巨大的色块，在干燥的骄阳下绿中带黄。一眼便知，这是机械化作业的杰作，与内地阡陌如网的乡野迥然有别。前路尽头时而涌现出标着军垦部队硕大番号的路牌，渐行渐大，一闪而过，如同巍然耸立的旗帜，引领身后块块整齐方阵，镇守着边疆。

渐渐深入准噶尔盆地，没了庄稼和绿色。满目土黄浅褐，只剩粗粝的砂石，偶有生命的痕迹散落其间，是零星的耐旱灌木，矮矮的，灰不溜秋。茫茫戈壁滩，景色单调，让人昏昏欲睡。恍惚之际忽有疑惑，车子在动吗？不见任何参照物，运动和静止没了分别。停车时脚踩大地环视四方，天空低垂，从地平线缓缓地挤压过来，竟如扁扁贴在一起，心生局促压抑之感。

可能是宏大空间超出了渺小生命的认知，导致空间越大，感觉却越挤的奇妙错乱，大过了想象就是所谓的“空”吧。人如同准噶尔盆地里的一粒沙，无论怎样都逃不脱大地之心。

车过乌尔禾，窗外的风景终于起了一点变化，高低错落的雅丹地貌让天际线有了起伏，亿万年风蚀岩层留下残垣断壁横在前方，曾经高大绵延的城墙千疮百孔骨瘦形销。一转弯，我们从这断墙下飘过。就像穿行于废墟间的万古之风。路旁条条沟壑纵深向远方，在渐渐堆厚的云层下尽显苍凉。

日落之前到达了布尔津五彩滩，不过晚了一步，景区大门9点关闭，进不去了。仰望满天乌云，没有了日落的五彩滩不去也罢。正在停车场附近转悠，风车阵后面的西天上，透过蓝幽幽的云层，投下玫瑰色的光束，一字排开。如黄昏时分亮起温暖灯光的窗，垂着轻柔的纱帘。

美丽的蓝调时刻里，赶往今天的目的地-哈巴河县城，还剩最后的50公里。车窗外光线微明将暗，地平线一抹藏青镶着淡紫的边，暮气在那里慢慢飘动，升腾到空中青蓝如烟。灰白的晚云任意涂抹，缝隙中透出暗红残霞几片。令人欣喜的是，那画面的下方，不时闪出黑黑的锯齿状曲线，那是尖塔般的树顶不绝连绵。我们终于离开了大戈壁，来到绿色阿尔泰了！

几天后再过布尔津，依旧是黄昏时分，收获了绚丽的日落。托洪台大桥上，一轮满月游走在彩云之间。

初识阿尔泰

骑手笑得阳光灿烂，马儿也乐开了花

哈巴河城外，一派春光。还是多云天气，但有了湛蓝碧空的衬底，就换了一副表情：不再是堆积的沉重，而是散开去的洁白和轻松。

明亮清透的光线里万木葱茏，树树顶着新绿，草叶刚没马蹄。树丛后一小群马身影隐现，信步游荡，低头吃草时，马尾不时轻轻挥动。草地上零星点缀着各色野花。眼前油画般的草原风光让人抖落了昨天的昏沉，精神振奋。

进入阿尔泰山区，盘山路弯急狭窄，部分危险路段上，交警和路政部门的车辆轮番上阵，引导车辆并控制速度。来新疆2天，不管是疫情防控还是安全检查，工作人员都尽职尽责一丝不苟。为他们的敬业真心点赞。

驶过了最初的一段略显光秃的白石山，铺着“新疆绿”的青山如画屏慢慢展开。沿着蜿蜒的路盘旋良久，到达一处观景台，终于可以停车驻足慢慢欣赏。

爬上旁边的一座小山头，眼前的天地豁然开朗。脚下万丈深谷辽阔如海洋，平坦中暗涌着起伏，裸露的河床像大地上切出的深深伤口，河水几近干涸，只剩涓涓细流。

牛羊、毡房、牧人的马和汽车都缩成细小的白点儿，在水边、在谷底、在遥远的山麓，找到他们，你得望眼欲穿。迟来而短暂的春天降临这一片高山牧场，乍暖还寒，还是有点青黄不接。

山的存在，把空间有力地撑开，视线才有了立体感， 高度、纵深的概念强烈而清晰。活动的生命用渺小陪衬了自然宏大辽阔，成全了观察者的参照系。和昨天的感觉完全不同，在阿尔泰，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新疆的大和壮美！

正感叹着，忽听得喀哒哒喀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响亮，山路转弯现出一骑，飞驰而来。栗色马奋蹄扬鬃，骑手精瘦健壮，高高挥动手中的缰绳，飒飒有风。近前来才看清那马上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一边大声招呼着“骑不骑马”，浑厚的男中音操着新疆标准普通话，酷爱羊肉串的我竟听成了“加不加辣”。哈哈哈，洁白的牙齿一闪一闪，阴下来的天仿佛一下子出了太阳，连马儿也跟着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