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读《人世间》原著：才明白郑娟这个“白瓷瓶”，为何就成了周秉昆的主心骨

郭向群

文章来源于：丽说心语

《人世间》原著里，有一段文字是这样描写郑娟的：

秉昆搬回光字片，街坊四邻颇有闲言碎语：

周家最没出息的就是秉昆，虽然由工人变成了吃事业饭的人，还成立了个公司，却也不过是组织一些耍嘴皮的人逗乐，身份上还不如工人受尊重。

娶了个老婆，好看倒是挺好看，像小民窑烧出的白瓷廉价瓶，说精不精，说傻不傻，整个一个二呼呼。可人家小两口不是照样过的乐呵呵的吗？不正是这个没出息的小儿子让父母得了不少济吗？

谁家的儿子如果能像周秉昆那样，才算没白生白养。儿女好不好，最终要看父母沾光没沾光。

街坊们的话是善意的，可还是免不了带着些对郑娟的鄙夷。所以这些话传到秉昆耳朵里，让他非常光火。他讨厌街坊四邻议论自己家，尤其讨厌他们以不敬之词对郑娟说三道四。

郑娟对秉昆来说，是璞玉，是天使，是他的主心骨和提神香。她和周秉昆一样，有一颗人世间最清澈的灵魂。

她身上的美好，被周秉昆识货的宝贝地捧在了手心里。

初识郑娟

郑娟是涂志强的未婚妻，她之所以嫁给涂志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没得选。

她出生在比光字片还不如的太平胡同，和养母还有瞎眼的弟弟相依为命。

本来她可以选择下乡一走了之，可心地善良的她，不忍心置养母和弟弟于不顾，所以就成了城里的无业青年。

美丽的容貌是她的资本也给她招来了祸端，她在外面卖冰棍的时候被小混混调戏，是涂志强出手相助，她才得以脱身。

涂志强的仗义出手让她心存感激，再加上他有正式工作，每月有二十一元的稳定收入，嫁给他最起码可以让她一家三口活下来。

但郑娟和涂志强在一起后，却发现他对自己没多少兴趣，反而和他的“好友”水自流关系暧昧。

原来涂志强之所以选择郑娟结婚，就是因为想利用她掩人耳目，好和水自流“暗渡陈仓”。

如果换做别人，知道了实情，早就一拍两散了。但郑娟为了养母和弟弟，忍气吞声，还是打算和涂志强过下去。

可谁知在一次酒后，水自流的“小弟”骆士宾对郑娟起了歹念，侵犯了她，并让郑娟怀了孕。

水自流为此大发雷霆，剁了骆士宾的一根手指头。他是在为涂志强出气。

涂志强却因为保护水自流，担下了杀人的罪名，被执行枪毙。

枪毙现场，周秉昆作为涂志强的工友，被逼去接受“教育”，因为“强哥”一直对他挺好，他又惊又惧，被吓得昏死过去。

这一幕被同样在现场的水自流和骆士宾看到了，他们想为郑娟做点事，毕竟涂志强是为他们而死。

他们找到周秉昆，让他每月给郑娟捎过去三十元的生活费，另外还有五元是给他的跑腿费。

周秉昆问水自流，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给。他不知道郑娟对他们恨之入骨，是不会收他们钱的。在郑娟眼里，要不是骆士宾侵犯了她，涂志强就不会天天借酒浇愁，也就不会醉酒杀人了。

水自流回答周秉昆，自己不方便，但我们也绝不是坏人。

周秉昆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强哥对自己不错，这也算是为他做些好事了。

周秉昆不知道，从他答应的那一刻，他的人生也就被改写了。

他带着钱去给郑娟，没想到她会这么美，美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恰是他所朝思暮想的。

原著中是这样描写的：

她有张蛾眉凤目的脸，像小人书《红楼梦》中的小女子，目光里满是凄惶，仿佛没有怎么平安无事地生活过似的。她的样子，会让一切男人怜香惜玉起来，周秉昆当然也不例外。

如果说，周秉昆在见到郑娟以前还是个懵懂无知的愣头小伙子，那见到郑娟那一刻，他心中男性的荷尔蒙就被点燃了。

他产生了一种狂野的简直难以克制的冲动，那就是想把她一下扑倒在床上。

从秉昆第一次见到郑娟，就对谈恋爱，找对象便毫无兴趣了，就一心想着与她生活在一起的快乐。

他把水自流给的跑腿费，一共三十五元钱一起给了郑娟。要知道这可是一大笔钱，几乎顶周秉昆两个月的工资了。

可郑娟看都没看就扔给了他，说不要别人可怜，她恨水自流，如果没有他们，她的日子还能凑合着过下去，可现在还让自己怎么活？

周秉昆被郑娟的态度气得夺门而出，却被郑娟的养母拦了下来，希望他能继续把钱带过来，不然她们这一家三口包括郑娟肚里的孩子真就活不下去了。

周秉昆看着老人，点了点头。

他从太平胡同出来时，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仿佛历经了许多的人间沧桑。

在以前，周秉昆最大的不快乐就是父母对哥哥姐姐的偏爱，以及自己不够优秀的烦恼。在太平胡同，在郑娟家里，他才真正看到民间的种种无奈和无助。

郑娟的坦诚

周秉昆第二次见郑娟是在她生孩子后。在之前那段时间，虽然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她，但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他头脑很清楚，姐姐周蓉和冯化成的事已经让父母受不了了，自己再找个带着私生子的小寡妇，还不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可感情的事，你越是压抑只会越强烈。他终于还是抵不住去见了郑娟，并向她告白了对她的爱意。

郑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秉昆，并对他说，不要害怕，自己不会黏着他，等他有了媳妇，就把自己忘了。

郑娟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秉昆，对她来说，秉昆是自己的恩人，她不能包瞒，她要实心实意地对他好。

她告诉秉昆自己的孩子不是涂志强的，而是骆士宾的。当时她知道了涂志强和水自流的关系，本来想着下乡摆脱涂志强，可走到半路却又放心不下弟弟和养母，就又回来了。

可也正是因为没有下乡，才在那以后被骆士宾侵犯了，怀了孩子。

郑娟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单纯善良，只要信任谁了，就对那个人没有一点藏着掖着了。她几乎没有防人之心，若对一个人好，便处处先考虑他的感受，宁肯为对自己好的人做出种种牺牲。

这也是让秉昆动心和生出保护欲的原因。

周家的功臣

水自流和骆士宾因为“投机倒把”被抓后，郑娟的养母也去世了。郑娟彻底断了生活来源。

为了保障郑娟一家的生活，周秉昆瞒着父母卖了祖传的玉镯，卖了1200元钱，还接着每个月给郑娟35元钱。

他以为这些郑娟是不知道的，可实际上郑娟都了然于心。因为水自流被游街的时候，正好被卖冰棍的养母看到了，她也正因为担心未来的生计，才急火攻心，丢了性命。

郑娟看出了周秉昆对自己的用心，她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和周秉昆在一起。

周蓉出事，周母受不了打击成了植物人，还有周蓉的女儿玥玥也交给秉昆照顾。这让秉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郑娟站了出来，无畏邻里的笑话，主动承担起了周家的事。她为了给周母按摩，手都变形了，直到周母康复。

这期间秉昆还因为杂志社出版的事受牵连，被关进去九个月，都是郑娟一力承担起了周家的大小事务，让周家井井有条，才没有影响周父秉义的工作。

出狱后的秉昆不禁感慨：

有一类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间的天使，只要她们与哪一户人家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户人家便蓬荜生辉，大人孩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她们不一定是开心果，但起码是一柱不容易灭的提神香。

婚后的幸福让郑娟更是头脑简单了，她这个周家的功臣非但没居功自傲，还处处按好儿媳的标准自觉地要求自己。

郑娟的乐观通透

郑娟没有文化，被很多人称为“二”，甚至秉义和周蓉也很难从心底里接纳她。

但她从来没有把这些当回事，还是一如既往地为周家，为秉昆排忧解难。

周蓉要上大学，带不了玥玥，郑娟就毫不犹豫地把玥玥带在身边；秉义住在丈母娘家，照顾不了父母，郑娟就把孝敬周父周母的责任都包揽了，毫无怨言。

直到后来，周母谁都不认识，只认识郑娟一个人；周父临死前，嘴里嘟囔着，谁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有郑娟准确地说出了周父的意思，他要抽烟。

郑娟看似愚笨，却对老人心细如发。这一点秉昆都做不到。

她也从没计较过秉义和周蓉对父母的付出多少，这减少了家庭的内部矛盾，也让秉昆不至于夹在中间难做。

怪不得周母对郑娟说：“都说我是得了小儿子的济了，其实我哪是得了他的济，我是得了你的济啊！”

秉昆有一段时间挣了些钱，买了一处苏联房，可后来因为手续的原因被收回了，不得已又搬回了光字片。

他一直为此懊恼，尤其是觉得对不起家人。

可郑娟却并没为此埋怨过，甚至还劝慰秉昆：“就当花钱做了一场美梦吧，做过那么一场美梦也挺好的。”

光字片的房子被大雪压塌后，屋里用五根红色钢管撑了起来，郑娟却说：“老天爷真瞧得起咱们，整个光字片只压塌了咱家的房顶。瞧这钢管，像不像天安门的华表。”

对郑娟来说，只要她还是秉昆老婆，只要还和他生活在一起，她就会高高兴兴地以她的标准做他的好老婆，周家的好儿媳，两个儿子的好母亲。

周楠的死

如果说后半生对于秉昆和郑娟打击最大的事，那就是周楠的客死异乡了。

周楠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遇到了歹徒，他挡在了导师面前，牺牲了。

秉昆得知消息后，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倒是郑娟保持着冷静，由周蓉和冬梅陪着去了美国。

在周楠的追思会上，郑娟冷静地说她以儿子为荣，说她有多悲伤，同时就有多欣慰。

郑娟的表现，让冬梅和周蓉刮目相看，也获得了许多美国人的尊敬。参加追思会的师生们为她鼓掌，人们为她的真诚所感动。

等到商谈赔偿的时候，郑娟放弃了，她平静地对冬梅和周蓉说：“我是来接楠楠回家的，不是来祈求同情和怜悯的。”

郑娟在美国表现得有多坚强，到秉昆面前就有多脆弱，等到她依偎在秉昆怀里像个小女孩一样哭泣的时候，大家才想起她甚至很少出过光字片。

实际上，如果秉昆不在身边，郑娟面对任何不幸之事，必定是坚强和有主见的；可秉昆一在身边，她往往又脆弱得一塌糊涂。

秉昆却恰恰相反，在郑娟面前能扛耐压，一旦她不在身边，就变得失魂落魄，什么都做不好。

他们都使对方更热爱生活和人生，也都因为太依赖对方而消耗掉了一些自我。

写在最后

郑娟其实是个非常普通的人，除了在秉昆入狱那些年出去工作过，一辈子都在当家庭主妇，她觉得最适合自己的角色就是家庭主妇，觉得能把秉昆和儿子周聪伺候好了，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是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女人，以前的忧郁只不过是由于她几乎活在一种完全没有希望的日子里，而她后来的乐观曾带给秉昆以及他们清贫的生活带来多少欢欣啊！

到了老年，她成了光字片挺重要的一个人。她喜欢劝慰人，也确实擅长。女人们在家庭矛盾中受委屈了，都喜欢向她来倒苦水，在这一点上，她越来越像秉昆的妈。

这个女人，母亲，她对国家大事了解的少之又少。对于她，国家差不多就是曾经生活过得太平胡同和光字片。

如今她搬进了新楼房，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谢天谢地！”

每当这时，秉昆就会说：“我也谢天谢地，让我拥有了你这样的妻子。”

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想得美！

想想都美！

愿我们都拥有想想都美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