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诗人王树滋寻踪

黑天牛（王琦）

初春的新宾，东风料峭，乍暖又寒。在这样的天气里，笔者陪同杜、许、汤三位老师去南杂木镇房身村考查“王翰林坟”。在杜老师文友侯克伟、王树友的联系下，找到了当地知情人梁树军，他是现在房申村的负责人。他领我们到了“王翰林坟”后，详细介绍了当时清代诗人王树滋之父王朝幹墓被发现、保护、发掘的过程。第一位发现古墓的是一位下乡知青、四小队的队长周伟，于1975年4月23日，南杂木公社朝阳大队房身生产队在平整土地时发现的，马上报告给了大队书记王凤成，王凤成又报告给了公社书记康文忠。就这样层层汇报到省里，省里的考古专家马上赶过来。当天晚上，附近驻军过来保护现场，临场指挥的领导调动了多方力量，由于当时7座墓葬均遭到不同程度破坏，辽宁省博物馆文物工作队冯永谦和沈阳医学院人员赶赴现场，在沈阳铁路局的支持下将一号墓尸体当即运送到抚顺矿务局医院解剖研究。被发现的一号墓穴经考证是王朝幹的，棺木用“三簧楔”封闭甚严，还裹有漆过的布，因此密封性非常好。开启棺木后，里面是浓茶色有草药气味的积水，古尸浸在其中，“面容丰满，毛发整齐。……体形完好，四肢柔软可伸可屈，皮肉有弹性。”古尸身着多层华贵的衣物，最外是官服。此外，还陪葬有其它衣物用品、金银、玉器首饰等24件。据巜抚顺古今趣闻》载：该墓距抚顺市区东约50公里，北距沈吉铁路1公里，距新宾南杂木公路500米，座落在房身生产队和朝阳生产队之间，向北的坡地上，四周有围墙遗迹。该墓为夫妻合葬的土坑墓，封土高约1米，墓穴头向南偏西45°，浅葬，棺呈六面园拱形。棺长2米26公分，上宽63公分，下宽45公分，棺高上为70公分，下为56公分，棺壁厚为7公分，棺盖与棺壁用三簧楔封闭，棺通体胶合两层布，黑漆有光泽，棺密封较严，但棺盖与左侧棺壁有陈旧裂痕，外椁已朽，棺被撬开时，内存有半棺浓茶色积水，散发较浓厚的中草药味。尸体淹没在水中，面容丰满，毛发整齐。这具男性未腐尸体，身长155米，体重31市斤，体形完好，四肢柔软可伸可屈，皮肉有弹性，手指甲完整无缺。死者头戴兰暗顶黑帽，颈戴串琥珀朝珠，身穿6层衣服，第1层：绣金的“补挂子”绣有云雁图案；第2层：青色绣金龙袍；第3层：“八宝团花”缎袍；第4层：“福寿团花”缎袍；第5层：“缠枝牡丹”缎袍；第6层：贴身黄软绸上衣；下身穿黄色绸单裤，脚穿青缎官靴和布袜。在尸体的头部两侧和尸体上身两侧随葬有：褐色褂子1件，黄色缎小褂2件，夹袍2件，幔帐1件，褥子1件。还有，翠坠2个，玉石班指1个，猴戏卧马玉石别子，碧玺坠子2个，所出土遗物都没有变质，经有关部门鉴定，这具尸体是人为保存性尸体。其未腐的重要原因是中草药的作用。这具尸体棺头上有一行字：“皇清诰授朝议大夫济南府知府显考翰屏府君讳朝干之灵柩”，据《济南府志》卷三十八官绩六载有其传记生平：“王朝干，字翰屏，号东圃。奉天承德人，嘉庆戊午举人，充宗教习，官期满，以知县分发广东，亲老告近，改掣山东，历署高紧、恩县、钜野、补单县、丁外艰回籍服阕，复补单县迁德州，升济军櫂，曹州知府，调守济南…卒年六十三”。《济南府志》秩官八载：“王朝干，道光年知府…七年（道光）二月任十三年（道光）六月再任”。据此认定该尸据今约150年左右。这是抚顺市首次发现的未腐古尸。据《抚顺名胜古迹概览》227页载“2号墓位于1号墓北部不远，尸体巳朽，棺上书：皇请诰敕奉政大夫王讳树滋之灵柩。2号墓墓主王树滋乃王朝干次子。其他3，4，5，6号墓的棺椁与尸体已腐朽，仅出土少量随葬品。王朝干墓中尸体未腐，据鉴定是因为墓中用中草约防腐和尸体曾涂有含汞的硫化物等原因所致”。 这次的考古发掘成果记录在相关史料中，那时抚顺对文物保护已经很重视，市委副书记华子扬任组长、市委文教组组长尹光、市文化局G委会副主任陶千为副组长组成＂一号墓古尸考察领导小组＂，组成人员包括了卫生局、科技局，邀请了公安部民警干校、沈阳医学院、沈阳药学院、沈阳药检所会同抚顺矿务局医院、市第四医院共同对古尸进行解剖化验。考察过程被拍摄成彩色纪录片。文物已被新宾文物管理所收藏，据说尸体被安置在市卫校作教学用了。近些年当地村民还挖出一些古物，在修高速公路的时候，有人还拾得一条古人的辫子。论风水，“王翰林坟”是前有鸡冠山，后有老龙湾，实乃风水宝地。据史料记载，王朝幹（1772—1835），字翰屏、号东圃，祖居直隶，清初迁于兴京(辽宁新宾)。嘉庆三年(1798)举人。十六年，署高密知县，时值岁饥，捐廉劝赈。任济宁知州时，有作匿名帖，巫回民某为盗，闻于河道总督。遽饬围捕，命会鞫，欲加刑，求朝于适旋署，提讯数语，立出之缘，捏帖者即督署门卒也。为政主严，抚军称其才守兼优。以劳致疾，犹命子蕙滋等捐谷五百石以济贫民。死于官。士民思其德教，建祠祀之。葬于兴京祖茔。王朝幹生于沈阳。其有三子，当时颇有佳誉，人称“王氏三贤”。长子王蕙滋，字仙李，自幼勤学好问，学业有成，道光二年（1822年)，考中壬午科举人；道光六年(1826年)，考中丙戌科进士，始任礼部仪制司主事，后升为该司员外郎（四品，相当于现在的副司长)。王蕙滋为官耿直不阿，文学方面著作颇多，著有《榴南山房诗存》。次子王树滋，字晓坪，道光癸巳恩科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官阶正五品奉政大夫。“通籍后结茅阿尔丹山中，以吟咏自适”。三子王荣滋，字小圃，咸丰七年(1857年)，为奉天府学岁贡。府学是府级学校，岁贡是一等生员（秀才）。过10年，按成绩顺序向上输送，或送国子监学习，或授以官职。王荣滋被授以训导副校长职务，孝友勤俭，克绍书香，但两次考举人不就。话说王树滋曾为翰林院庶吉士，本来有着光明的前途，怎奈时运不济，学成之际，正值清朝晚期，列强横行，朝纲无序。王树滋激愤时局，毅然选择归隐乡野。他结庐清原阿尔当，以文学自娱，聚集一批文人，成立了“萃升书院”，大家推举他当书院“祭酒”（祭酒本为中央大学国子监校长，这里是借用）。众文人在一起吟诗游景，各展翰墨，非常快乐。真实的萃升书院在沈阳，是由奉天府丞奕䥸始建于康熙58年（1719年），院址在天佑门（小南门）府丞公署之东。初创时仅有房舍三楹。乾隆元年（1736年），工部侍郎李永绍在德盛门（大南门）内街东、学宫之西（今公安六处对门）建立义学，不久改称沈阳书院。后经府尹霍备倡导，公私捐款，扩建讲堂5楹，斋舍21楹。道光年间，邑绅、翰林院庶吉士、著名诗人王树滋捐巨资重修书院，并于庶常馆后新建文昌阁，门左为孝子祠，右为节妇祠，书舍由十余间扩大到二十余间，每三间一院。经过道光年间几次重修，书院始具规模，整个书院雕梁画栋，厅堂宏伟，显现了庄重、肃穆的气氛。同时，又重新制定了《书院条规》，公、私对书院的经济支持也有所增加，书院对外的影响也日益扩大。宣统三年（1911），抚顺一颇有名气的文学之士、蒙古族诗人土默特-世荣会见了王树滋的孙子王朗岩，王朗岩把祖父王树滋手抄本诗作巜蔬香馆诗抄》三册拿出来给他看，世荣觉得无人刊行太可惜，遂用油印之法印成数十册，第二年，他从王树滋侄王趾振手里又得一册，补进油印本成三卷，并添写序言，使王树滋诗作得以广传于世。《兴京县志》卷十四收录了王树滋27首诗作（见下附图），现代清史学者张玉兴先生的《清代东北流人诗选注》及抚顺学者马赫先生的巜诗中抚顺二千年》均有王树滋诗作介绍。借此致谢杜玉祥先生及网上各有关学者 题抚顺店壁乱山环绕路迂回，一片孤城百雉开。树影疏遮僧寺露，塔尖高过女墙来。防边地得雄浑气，捕盗人思勇敢才。自笑涂鸦空疥壁，笼诗谁肯碧纱裁。 关门山＿地在县境西北，一名关门砬子一峰高峙一纾回，古木周遮乱石堆。云气暗疑双锁合，地形险似五丁开。 赴滩洲作＿地在县城西北百一十里一带疏林碎石间，小溪曲折路弯还。车帘高卷车箱隐，饱看烟螺十里山。 已未入都过秃老婆店策马渡凌河，村名唤秃婆。路非如发直，地本不毛多。螺点遥山映，鸦盘夕照过。笑逢老农妇，依旧鬓皤皤。 蕉窗仕女图＿为曹屿臣题其一宝儿憨态玉环肥，初整新妆启绣帏。拋却闲愁还一笑，笑他蝴蝶不双飞。其二衣着轻绡扇掩罗，阑干斜依欲如何。须知无限闲心绪，更比芭蕉展转多。 惆怅诗（四首录二）其一本来银汉隔红墙，况是红墙更渺茫。欲结鸳盟空有约，再劳蝶使竟无香。谁家杨柳藏苏小，几度桃花赚阮郎。从此曲终人不见，繁华梦觉倍凄凉。其二年来曾记两心痴，最喜相逢最恼离。话到风尘皆有泪，情深儿女却无私。朝云侍嫁宜坡老，桃叶怀人属献之。不是东风难自主，合欢花放已多时。 自慨不向春明梦早朝，浮生碌碌混渔樵。笔成废物毫全秃，琴少知音尾半焦。风雨蜗庐千盏酒，溪山驴背一诗瓢。年来最怕看明镜，五十才过鬓已凋。 九月十一日灯下作枫叶全丹菊浙黄，晚来天气近重阳。山村门掩牛毛雨，野寺钟沉雁背霜。身健游踪双屐远，梦回诗味一灯凉。呼童预制茱萸酒，落帽风巾醉不妨。 春宵（二首）其一难买千金一刻中，宵来弄月更吟风。香闺最是柔荑手，爱趁书灯课女红。其二黄绸被褥夜寒轻，烛短香残漏几更。山影一窗云半榻，压人春梦不分明。 悼亡为高姬文鸾作（六首录四）其一新诗记咏定情篇，肯负初逢一笑缘。眉黛双弯劳史笔，家山千里伴归鞭。慧心早博慈亲喜，软语能生大妇憐。只有乡愁拋不下，绿杨城郭暮云边。其二添香捧砚最殷勤，瘦较秋花更几分。衾枕随侬听夜雨，亲朋艳汝比朝云。翻书爱识鸳鸯字，泼墨嗔污蛱蝶裙。生小邗江江山住，钟情争怪杜司勋。其三蘭凋蕙谢不禁霜，一顾衾禂一断肠。记有遗言倾肺腑，恨无良药达膏肓。竟逢小劫难趋避，欲问前生大渺茫。碧落黄泉在何许，人间空觅返魂香。其四泪洒泉台知未知，孤灯一穗照空帏。再迎桃叶宜何处，重续兰因更几时。埋玉待营山下塚，伤春渐老鬓边丝。凭棺嘱语曾闻否，两个殇儿要护持。 易水吊古萧萧落木秋风起，匹马朝来渡辽水。道旁石碣书分明，祖饯荆轲乃至此。我尝读史发浩叹，尽人事易回天难。不然贤如燕太子，胡为社稷终摧残。荆轲荆轲烈男子，冲冠一怒吾行矣。事成愿报知己恩，事败甘为知己死。吁嗟乎！渐离筑於期头，千古之名胡不留，何必定能复秦仇。 重游山左感旧（六首录四）其一七桥烟柳拂征鞭，久别相逢各黯然。细剪灯花重煮酒，离衷要话十三年。其二三面山光一面湖，先人典郡此分符。不知蔽芾棠阴里，还有当年父老无。其三鹊华两点送遥青，秋色依然好画屏。惟问旧时诗酒侣，不堪寥落似晨星。其四不须切切问行藏，岂为安闲恋故乡。堂上慈亲虽健饮，十年前已鬓如霜。 出都道中寄田藜轩其一光阴几月指轻弹，又唱阳关行路难。酒市花筵抛不了，教人见日忆长安。其二轮蹄寸铁尽消磨，奈此长途寂寥何。戏数花名难遍记，孟尝门下美人多。 移居东山别野书怀（八首录二）其一水边云倚孤筇健，花下泥沾两屐香。恰傍先人坟墓近，好风吹送篆烟长。其二也挂诗瓢也酒瓢，看云宜昼月宜宵。学栽松菊翻书谱，贪采芹苓铲药苗。 七古看云有感一峰微缺一峰补，一云欲落一云吐。一个峰头几片云，腾入高空乱飞舞。记我曾赓纠缦歌，人问岁月久蹉跎。廿年世事一转眼，苍狗白云变幻多。名利困人参不破，几人肯向白云卧。富贵从来身外缘，直是浮云大虚过。我今入山云出山，云自匆忙我自闲。凭谁寄语为霖客，润物功成须早还。 拟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临镜每徘徊。眉是连环锁，春风解不开。自君之出矣，懒画镜中眉。愁怀似春柳，不尽短长丝。自君之出矣，夜夜数长更。怕听金铃犬，花阴吠月明。 王琦，1964年生，网名黑天牛、松斋逸士，辽宁抚顺人。现为中国诗词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诗词学会、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传记文学协会理事。抚顺市作家协会诗词委主任、抚顺市诗词楹联学会副主席，抚顺传记文学协会副会长。近几年来共创作传统诗词千余首及若干篇文章。作品曾发表于各级期刊杂志上，著有专业书籍《填词入门》及律诗集《王琦诗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