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牛震海走时，村长骑着马送出去好几十里，直到牛震海上了硬路，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道别。牛震海只把百十元当作返程的必要开销，剩余的两百多全部给了村长。</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爷爷一家生活也不宽裕，少青带那么多孩子上学，恢复体力缺不了营养。这点钱你拿着，但凡去镇上时，就给少青买点补品啥的捎回去！”</p><p class="ql-block">村长死活不肯收钱。他拉着牛震海的手动情地说：“震海，这钱我万万不能收！少青他拖着病体起早贪黑坚持给孩子们上课，这份情我们全村人已经欠他够多的了。你放宽心，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绝不会让少青缺了营养的！”</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边拧油门边说：“你那么大个村长，说话咋婆婆妈妈的？反正钱我是留定了，咋样花是你的事！”村长正想着咋样说呢，牛震海早窜出去老远。摩托车轰鸣着，拖着长长的青烟，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p><p class="ql-block">村长牵着马呆站在路边，泪水不由得打湿了眼眶。那么彪大个汉子，最后哭得一塌糊涂，不能自已。</p><p class="ql-block">回到村里，村长把钱给包少青塞兜里说：“少青，震海给你留着花的！”包少青转身把钱都给李生贵放下说：“爷爷，咱家又有收入了！”</p> <p class="ql-block">李生贵感慨地说：“震海走前和村长一起去镇上买了十几个馕和几袋榨菜带着路上吃，省下的饭钱都给咱们留下了！”</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返程路过莲湖区时，再次走进了路边的那个泡馍馆。</p><p class="ql-block">伙计迎上来说：“哥哥，又来吃俺家的羊肉泡馍？”</p><p class="ql-block">牛震海笑着说：“哥哥我今天不吃羊肉泡，看看你就走！”</p><p class="ql-block">伙计不好意思地说：“俺有啥看头么。”</p><p class="ql-block">进了店里，牛震海只要了一盆清汤，拿出自己带的馕掰成小块泡了，就着一小袋榨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p><p class="ql-block">伙计说：“哥哥好饭量！”</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边吃边看着伙计说：“这店是你家开的？”</p><p class="ql-block">伙计说：“不是俺家的，俺在这里打打杂。”</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老板一个月给你挣多少钱？”</p><p class="ql-block">伙计说：“俺年龄小，工资减半，有零有整，一个月三十三！</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你叫啥名？”</p><p class="ql-block">伙计说：“俺叫牛震海，小名艳艳！”</p><p class="ql-block">“啊！”牛震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腾”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p><p class="ql-block">艳艳说：“哥哥是奇怪俺的小名吧？其实俺也觉得有点叫不出口呢，咋听都不像是男人的名字！”顿了顿又说：“都怪俺大，一口气生下我们五个小子，想女娃都快想疯了，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小名！”</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艳艳，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p> <p class="ql-block">艳艳说：“俺好歹也是牛家湾小学毕了业的，咋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说完手指头蘸了水，在桌面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牛震海、艳艳”五个字。</p><p class="ql-block">牛震海心里说：“他奶奶的，想不到世上竟然真有这么巧的事！”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艳艳，想不想跟哥走，回了山西帮哥打理杂货铺，管吃管住管穿戴，一个月一百块钱工资，想回家了哥给你报销路费，咋样？”</p><p class="ql-block">艳艳想了好半天，抬起头看着牛震海说：“哥哥说话当真？”</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哥好歹也这么一大把子岁数了，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哪能跟你个小屁孩开恁大的玩笑？”</p><p class="ql-block">艳艳说：“我跟老板请个假，回家和俺大俺娘说一声就和哥哥走！”</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艳艳，想不到你不但机灵勤快，定决心还如此麻利果断！”</p><p class="ql-block">艳艳眉头一挑说：“哥哥小瞧我牛艳艳不是？”</p><p class="ql-block">牛震海骑摩托驮着艳艳，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他家。</p><p class="ql-block">进门后，艳艳把情况大概和家里人说了一遍。</p><p class="ql-block">他爸猛抽几口旱烟说：“艳艳，去了山西干一年顶三年，大没意见！”</p><p class="ql-block">他娘抹着泪说：“俺孩小小年纪就跑那么远去找活路，病了痛了想娘了可咋整？”</p><p class="ql-block">艳艳眼含热泪，双膝跪地给爹娘磕了好几个头，起身说：“大，娘，儿走了，等挣了钱就回来给你们盖大瓦房，好好孝敬你们！”</p> <p class="ql-block">牛震海饶是见多识广，但几时见过这种骨肉分离的难过场面？一时间心里发堵，喉头发哽，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湿了。</p><p class="ql-block">他抹了一把泪，口袋里摸出三十元钱放在炕上，抬头看着两位老人说：“叔，婶，艳艳既然跟着我，也算是我们弟兄两个今生有缘！从今天起，我会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的，绝不会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p><p class="ql-block">路过商店时，牛震海给艳艳买了顶头盔戴上，又去杂货店买了件棉大衣让他穿上。</p><p class="ql-block">返回泡馍馆后，艳艳把自己的想法和老板说了一遍。</p><p class="ql-block">老板说：“你小小年纪就敢去山西闯荡，难道就不怕让人给哄得卖了？”</p><p class="ql-block">艳艳看了牛震海一眼，转头对老板说：“叔，这个哥哥为了找朋友，一人一车从山西都快跑到青海了，你说他能是那样的坏人吗？”</p><p class="ql-block">老板问牛震海：“艳艳说的是真的？”</p><p class="ql-block">牛震海把情况简单说了说，拉上艳艳就走。</p><p class="ql-block">老板追上来，把十块钱硬塞到艳艳手里说：“孩子，这钱是你这个月的工资，你拿上！”</p><p class="ql-block">艳艳说：“这个月才干了两天，哪用得了这么多钱？”</p><p class="ql-block">老板说：“多下的就算是叔的一点心意，你路上花！”</p><p class="ql-block">艳艳还想推辞，牛震海说：“你叔给你的，你就收下吧！”</p><p class="ql-block">艳艳看着老板说：“谢谢叔！”</p><p class="ql-block">路上，牛震海对艳艳说：“知道我为啥让你收下老板那钱不？”</p><p class="ql-block">艳艳说：“为啥？”</p><p class="ql-block">牛震海说：“实话对你说吧，我身上剩的钱也没几个了。没钱了咱俩将就着对付两顿也就过去了，可摩托要是喝不上油，咱俩就得推着它老人家走！”（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