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湾怀旧，小区邻居一日游（下）22.2.27

星星

上集说到我们从复兴公园南大门出来，第三个目标是思南公馆。它是上海市中心唯一一个以成片花园洋房的保留保护为宗旨的项目，值得一看。 这里是市中心钻石区域，北临孙中山故居，南面是“周公馆”，近代历史名人柳亚子、梅兰芳等曾先后在此居住。我好友的老家也在此，记得她父母和蔼的面容和亲切的话语。还记得有一次不当心，打碎了她家一篮鸡蛋。转眼这句话已经半个世纪了。 思南公馆里有书店、高档饭店、咖啡馆，与北面的淮海路、东面的新天地、南面的田子坊相得益彰，提供了多种休闲方式及不同体验，前几年也是妥妥的时尚打卡地。目前有点冷清。 公馆有51栋历史悠久的花园洋房，同时汇聚了独立式花园洋房、联立式花园洋房、外廊式建筑等，十分精致。有闲的人，过了这阵疫情，可以来细细品味。 特别喜欢室外楼梯边墙上的光影，主人不在了，光依然还在。 　　我到这里来过三四次吧，每次都在这位置拍张照片。看看岁月流逝中的变化。 二月底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在这里欣赏红梅别有风情。 幽静内敛的思南路贯穿思南公馆，是老卢湾人谈情说爱的圣地。夏夜在这里牵手漫步，点点灯光与月光相融，不说话心里也甜。 早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香樟树叶，洒在洋房的鹅卵石墙面上，思南公馆的个性和气质在这片静谧中彰显无遗。 这家西餐馆有一排室外餐桌，在和熙的阳光下很有情调。 我给三对夫妻和二位姐妹拍了环境人像，满满的恩爱和谐，大家挺喜欢。 现代女性真不简单，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打扮得体出席聚会，为姐妹们叫好！ 退休了，社会工作推不掉，还在为社区服务、为年轻人做红娘、为防疫做志愿者。令人佩服！ 男同胞常常不愿拍照，其实放松了，他们都很上镜。毕竟阅历和学识都会转化为格调。 日常生活是平凡的，也是美好的，留住生活中的高光时刻，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我们一起欣赏一栋栋欧式建筑，谈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告别思南公馆，我们沿瑞金二路来到48弄，走进这条通往茂名南路163弄的弄堂。这是我第二个老家，也是我们此行的第四个目标。 　　走过拐弯处，已经是163弄的地界。抬头看见了三楼阳台，那是我住过17年的地方。88年前后，女儿读小学，我和先生读业余大学，夏天晚上一张方桌一盏灯，三个人都在阳台上做功课。 我们花园里的五棵水杉高高耸立，像大砂锅一样粗了，二十年前才大碗口粗。成材了。 　　关兴指着三楼说：这是我的家。我们在1986年4月从淮海中路925弄搬到这里。当时公婆住的进贤路拆迁，老人离不开照顾，和我们并在一起。记得还是几位朋友用担架把我婆婆抬过来的。 163弄11号见证了我们人生中艰苦奋斗的岁月。35岁人到中年，单位里从设计师到上市公司企管部，业余大学不脱产的学习考试；先生常常出差，下班回家照顾老人；关心女儿读书、工作.... 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这样，承担多重的责任，埋头苦干，自强自立，不向命运低头。在生活的酸甜苦辣中成长成熟。 我们11号旁边的别墅花园很大。女儿曾经在这里读了三年幼儿园。巧合吧？校长就是我当年读茂一幼儿园的瞿老师。当我们相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茂名南路163弄建于1921年，属西班牙风格。已经是百年欧式建筑了！其中几栋别墅被跨国公司租用，装修精致。门上都有紫藤，到五月花开成串，非常美！ 小区没有地下车库，汽车只能停地面。左手的茂名坊房子翻新加层，居住也很舒服。这里闹中取静，绿化面积很大，夏天一走进弄口就会感觉阴凉了，难得的市中心黄金宝地！ 我们从163弄出来，斜对面茂名南路156号就是我的母校红星中学。1938年建校，叫弘毅、励志中学，1958年两校合并为红星中学，1985年改为清华中学。西邻陕南邨，东对茂名坊，北靠淮海路，南望文化广场。地理和人文环境都非常好。1964—68年，我在那里度过愉快的青春时光，也和同学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走得有点累了，大家在公交站台歇一会儿，看看手机。 马路对面这栋楼有点像邬达克设计风格，我小学同学杜恭浩就住在里面。到现在还记得他高高的个子，白白净净胖胖的脸。文革时抄家规模浩大，才听说这也是杜月笙的家。50年代这里有家粮店，爸爸常常要我去买米，每次十斤。他教我怎样背米，那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茂名南路南昌路转弯处有印度诗人泰戈尔的雕像。他曾在这里住过。我很喜欢他的诗，浪漫优美。 八层的南昌大楼沐浴在阳光中，这是梵蒂冈的资产，到现在也不是商品房。我同学住里面，读书时去玩过不少次。六七十年代有电梯的大楼很少，都是高干和高知住的。对那个电梯的移动铁门印象很深。 　　斜对面就看见赫赫有名的淮海坊后门了。这是我们怀旧的第五个目标—我的出生地。弄堂左面原来是一家酱油店，到现在还记得老师傅用一个竹勺“拷酱油”的情景。它的右面有一家老虎灶，还有一家大饼油条店。 站在熟悉的弄口感慨万千！因为母亲在我三岁时就去北京科学院当翻译，我又是独女，奶奶老了，这二个地方都是我小时候常常被派“差事”的。不过买油和酱油多，买大饼油条是很难得的“美差”，多数的早餐都是吃泡饭的。 淮海坊原名霞飞坊，1924年建，典型的新式里弄建筑。这条是大弄堂，还有三条小弄堂，我上学每天都从这里经过，常常换着走，总也看不厌。我曾问父亲我们为什么不住这里？他回答我两个字“没钱”。 　　淮海坊属于瑞金街道南昌居委管辖，2005年10月，这里被市政府评为优秀历史建筑。建筑群总体布局规整，阳光充足，一楼有个小庭院，生活交通都方便。巴金、徐悲鸿、冰心等，都在这里住过。 大面积整齐的双坡屋面和统一的清水红砖墙是它的特色。朝北二楼三楼各有一间亭子间，一楼是厨房。解放前，这里的房子是要多少根大黄鱼才能住进去的。 经过近百年的养护，这里家家户户的树都长得又高又壮了。我在这里有好几个同学，其中印象最深的叫贺蕴秋，我们小学里下午都在她家做功课。她爸爸抽雪茄烟，味道很好闻。一次我们做完功课办家家烧水，听见他爸爸上楼梯的脚步声，吓得马上消灭“罪证”，结果还是老实交代了。 66年文革抄家，淮海坊也是重灾区。那时我看见她家门口人多车多，不敢走过去问。后来再去问，邻居说搬家了。那时没有电话手机，从此就失联了。我很想念她，我小学最要好的朋友。不知如今在何方？ 往前走就是我出生的汾晋坊了。淮海中路925弄。当年也是有自己的弄口，有大铁门的。门口有“烟纸店”，有个看门的安徽人叫曹家余，晚上就睡店里，有人半夜进来就起来开门。虽然生活很辛苦，他依然庆幸自己来上海了。 1958年大跃进，把弄口大铁门卸下来炼钢，家家户户找铁器上缴。我记得家里有把很好的铁榔头，虽然不舍得也交了。后来弄口的位置成了哈尔滨食品厂的车间，我们和淮海坊的隔墙也打通了，大家都走一个弄口进出。渐渐的就没人记得汾晋坊了。 　　那时我家住三号楼下朝北，用今天的话说，和哈尔滨是“密接”，亲戚同学来玩，印象最深的是化不开的奶油香。当年食品厂的铁拖车整天在窗前来来往往，因为5号是他们的原料仓库。还有从不疲倦的打蛋机声...我上夜班只好到厂里宿舍睡觉。 看着房子沧桑的模样，想起二件记忆犹新的往事：读小学时一次冬天晚上倒垃圾，看见一位捡破烂的老奶奶还在掏，我心里难受，又拿不出东西，转回家拿了五分零花钱，再出来给她。还有一件痛心的事是在70年发生的。那时下午在厂里挖防空洞，晚上做夜班，累出了疝气。开刀出院后在家休息几天。我想到四楼阳台晒太阳，好不容易扶楼梯走上去，却被一个冷酷的女人告知：这阳台是我家的，你不能进。（其实是公用的，平时不上去而已）这也是我愿意帮助人的原因之一。 　　这就是从淮海路对面看淮海坊。1951年到1986年35年时光，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也是我失去二位至亲的地方。三年自然灾害时我已经会养鸡，会做很多家务。政策的多变造成常年缺席的妈妈，和我相伴的是从安吉农村来的会背黛玉葬花词的奶奶，还有对我关爱教育最多的爸爸。 对面是和淮海坊汾晋坊三位一体的来德坊弄口，里面也是打通的。小时候扁桃腺发炎，爸爸就带我到里面一位德国医生私人诊所去看病。还记得他的蓝眼睛、听筒，压板，还有粉红色的药水。从来没有吊针过。右边就是哈尔滨的店面所在。当时过年买几斤一元六角、二元三角的奶油什锦糖送人是多么有面子的事！这队伍可以一直排到南昌路弄堂后门。 出弄口左面，走几步就是小桥流水饭店，前几年叫音乐餐厅，当中位置有钢琴伴奏。五六十年代是六一儿童商店，是孩子们过年有希望得礼物的地方。 我们在敞亮的包房欢聚一堂，菜品丰富，还有葛弟兄带来的陈年白酒助兴！经历了几十年的辛苦拼搏，如今节奏慢下来了，享受属于夕阳的美好时光！ 饭后走过陕西南路上的长乐邨，去第六个目标—马勒别墅。长乐邨上世纪二十年代建造。记得是叫凡尔登花园吧！丰子恺董竹君等常常光临此地，是个很有故事的地方。我中学同学住在里面，也是我喜欢的弄堂。如今是衡复风貌区北片的地标之一，马上要大修了。 长乐邨屋面采用法国惯用的“孟莎式”屋顶，房子的外观小巧玲珑，从一楼客厅到二楼有转弯扶梯。门斗上有欧式装饰，房前屋后植树种花，环境优美。 陕西南路是卢湾和徐汇二区的“界河”。交通繁忙，特色小店很多。门口有位子可以休息，大叔也喜欢和大玩偶合影。 亮眼的春装总是可以吸引爱美的女士。 街角的鲜花摊，对面的欧式别墅，附近的作家协会等等，都烘托着此地的文化和艺术气息。 这里是改建过的“红房子西菜馆”和各式咖啡吧。但总是比不上我小时候在国泰电影院对面和爸妈一起吃西餐的味道。长大了才知道，那时吃的美味是“基本款”：罗宋汤+炸猪排+蔬菜沙拉，已经是难忘的大餐啦！ 几何排列的彩砖、耐火双色砖和压顶的琉璃瓦共同营造的外墙气氛，是马勒别墅的特色，多少年也没有变过，已经成为几代人的记忆。 马勒别墅宛如童话世界里的城堡，顶部矗立着高低不一的两个四坡顶，采用高尖陡直的屋顶设计，具有典型的挪威建筑风格。前年我进去观赏，主楼的室内装饰十分讲究，过道、走廊等处都装有护墙板，到处都雕着美丽精致的图案，室内穹顶上装有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斑斓柔和的色彩。如今是小型精品饭店，没有预约消费不得进入。 马勒是英籍犹太人，却喜爱中国文化。花园和楼内装饰的许多细节颇有中国味道。大门口就像中国传统的豪门大宅一样，放置了一对中国式的石狮子。花园四周用彩色花砖铺地，并植有龙柏、雪松等名贵花木，中间是一片草坪，放置一匹青铜马。大家只能在门外看看，下次有机会再入内吧！ 　　站在延安高架的过街通道上可以看见7000平方米别墅及花园的全貌。想到其旧主一九二七年花了九年时间设计建造完工，仅住了五年抗战爆发，被迫离开。世事无常，金钱财产都是身外之物。独具一格的马勒别墅一九八九年被评为上海第一批优秀近代建筑，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我们从陕西南路往南到长乐路右拐，再到襄阳北路，观看这座叫不出名字的东正教堂外貌，红色圆顶俗称“洋葱头”，好像已经修整过了。之前的半个世纪一直没有开放，只是作为襄阳公园的背景而存在。 襄阳公园是我们一日游的第七个目标。这个开放式花园虽小，却承载着我许多儿时的记忆。因为我是在襄阳公园的草坪上学会走路的。她对于我，有着永不会磨灭的魅力。这个圆形喷水池五十年代有个大石龟，是我小时候来公园一定要爸爸把我抱上去坐一下的地方。 我请几位邻居有坐有立，以教堂为背景拍了这张逆光照，四点不到的光线已经很柔和了，大家神情都很自然，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是公园的法国梧桐大道，两边都是木制的靠背椅。夏日树荫蔽日，冬天洒满阳光。人们在这里翩翩起舞，休憩。多么温馨的场景！记得有一年淮海中路某路段把梧桐树拔了不少。走在没有梧桐树的路上，一点没有诗意，你会觉得这还是淮海路吗？ 走到淮海中路上回头看，多么美的百年梧桐树啊！现在更高更洒脱了！公园对面有天津“狗不理”包子店，还有弯弯曲曲的钱家弄，里面有一个钱塘浴室，每年冬天过年前都在那里洗澡。还记得排队等候的样子，因为每个人都要洗很长时间，出来都是满脸通红。 被绿草繁花簇拥的徐汇中心医院就在前方。她不是我的劳保医院，所以我去得很少。只有一次是绝对的例外：77年7月，女儿出生后回家第一天，那时家里没有空调。可能是热，她一直不肯睡，大哭。我们只好到斜对面的中心医院求助。医生问了情况说：这么小的婴儿我们不能看，还是要到出生的国际和平妇幼医院去。无奈走出来，正在走投无路叫不到车，孩子不哭了。也许累了，也许外面风凉些。唉，没有经验的母亲，忘不了的回忆！ 现在走到淮海中路陕西南路口了。这是上世纪老卢湾人包括徐汇人非常钟意的闹市中心。车水马龙，热闹而有序；有文化有档次，同时也接地气。比如东南角上的公泰水果店、卢湾区体育馆；西南角上的万兴食品店，后来叫第二食品商店，美心酒家；西北角上的徐汇中心医院和银行；东北角上的无线电商店、点心店、理发店....每一个角都可以讲出许多故事，慢慢来吧！上海现在拥有十八条地铁了吧？这里和人民广场一样，是一号线的首选站点，可见其地理位置何等重要！快五点了，前面百盛楼下就是一号地铁，我们从这里回家了。再见！我心中的老卢湾，我生命中不会忘却的满满的记忆！愿你在疫情中安然渡过，迎来新世纪的新光华！摄影、文字、制作朱欣 2022年3月15日 于魔都网格化抗疫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