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菜园种植记

碧海蓝天

曾经，男人网购了一个阳台菜园，又兴致勃勃地买来大包小包的蔬菜籽，田间地头到处取土，润土之后，在唯一种菜工具小钩的协助下，播下了第一波种子一一香菜。从此，男人的身影时常出现在阳台上，菜园旁。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星期过去了……菜园里依然不见动静，可男人探望的次数有增无减，终于在等到小半个月的时候，土层表面依稀可见绿色的星点。男人看到了希望，水浇得更勤了，看望得次数更多了。女人也不闲着，每次男人浇水过后，女人就手忙脚乱地清理菜园周围山洪过后一样的地面。原来浇水也是门技术活儿，浇少了不经干，浇多了就顺着菜园四周的孔道发“山洪”。于是就有了勤奋与忙碌的碰撞。小苗就是在这样的碰撞中摇摇晃晃地长呀！长呀！长……任凭怎么努力就是摆脱不了像“三毛”脑门上的头发一样珍贵而稀疏的现状，究其原因——种子埋得太深了。

男人毫不气馁，搬来了老岳父，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播下了第二波种子一一水萝卜。岳父的浇水方法有所不同，不是一气呵成的倾倒，而是用喷壶洒水，于是又置办一种菜工具——喷壶。小指头粗的喷头洒呀洒、洒呀洒……男人比较豪放，虽然不能灌溉，绝不愿拘泥于绣花式的喷洒法，依旧倾倒，尽管拿捏了不少，但仍有溢出或渗漏现象，以至于光洁的地面，留下了不可抹掉的斑驳痕迹。不过小苗很给力，上的很快也很齐，半寸高，一寸高，两寸高……绿油油的，齐刷刷的，真喜人。

在国家扶贫工作不断推进的时候，幼苗一天天的长大。阳台上，男人的身影日渐减少，而女人的身影却天天出现。因为女人知道，菜园一天不浇水就像婴儿一天没吃奶，考虑到水源的营养问题，女人改浇洗菜水，一举两得。于是喷洒法改成了轻淋轻扬法。转眼，健壮的那株幼苗开始发育了，高昂地挺起身姿浮于土面，仔细观察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挺直的身驱下面悄悄地垫了个粉红色的小圆敦。哦，水萝卜成形啦！一天比一天大，很显眼。总观菜园，突兀的水萝卜苗儿仿佛红皮敦上正襟危坐的军官正在给就地打坐的士兵们上政教课呢。生活依旧匆匆而忙碌，因为是浇洗菜水，所以女人每天很准时，但急于奔往厨房，很少驻足观看，倒是那斜躺在菜园里的水萝卜留住了女人匆忙的脚步，原先高挺身姿的绿缨也顺势躺倒了，粉红色的身躯若隐若现埋在土里，像极了海边身着粉红色泳衣的少女正躺在沙滩上把身体埋进沙里歇息呢，海风吹来，卷走了表层的沙粒，露出了泳衣，粉红色在绿色的映衬下显得那么亮丽而引人。正是这份亮丽，不久后的某一天，吸引了男人的目光，于是男人和女人同框欣赏了菜园里大水萝卜身边又添了小水萝卜形同母女的画面。男人一高兴，手起指落又网购了第二个阳台菜园。

欣喜、期待……没有再盼来第三个水萝卜的诞生，却发现躺在土里的母女逐渐走向成熟。好在赶上了儿子放假归来，于是一家三口一起分享了这份收获的快乐，男人亲自采摘下一大一小水萝卜，大的比芝麻蕉小一圈，小的比女人的食指大一圈，但足以填满了夫妻俩的心。女人亲手洗净，切丝，水灵灵的粉红色，无瑕的洁白色，配上黄瓜的嫩绿色，看一眼就让人垂涎三尺；从切下第一刀起，就嗅到了水萝卜的清香，直至溢满整个厨房；儿子吃下第一口欣喜地说：“妈，比平时买的好吃。＂男人点着头说：“又找到了小时候的味道。”女人补充道：“纯正清香的水萝卜味！”品着品着……一盘菜下去了大半盘儿，猛然意识到种菜人的缺席，三口依次放下了筷子，女人赶紧打包送往二老面前，亲眼看到老人吃下并微笑夸赞，愧疚之心才渐渐隐去。还是老人有经验，一语道破天机——土层太浅扎不下根，才有那一大一小躺着生长的水萝卜。

此时第二个阳台菜园也如期而至。男人忙里偷闲又是一番折腾，不仅给两个菜园加了土，还给每个菜园订制了一道箍算是加固，本身匀称的身材因为有了这条棉腰带似的箍顿显臃肿了许多。女人虽然不喜欢男人的这份创意，但也不愿意打击男人的热情，所以累赘的腰带保留至今。

随着扶贫工作的加急，男人早出晚归，有时驻村不归。第三波菜是女人接来老父亲种下的，一畦油麦菜，一畦茼蒿。不得不说老人种菜是把好手，种啥上啥，在女人执着而坚持的洗菜水哺育下，茁壮生长。年轻就是好胜心强，两畦菜不声不响地暗自较劲，你长一寸高，我就一寸一；你长一寸一，我就长一寸二，你长一寸二，我就……在它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着长到有半尺高的时候，女人心想：快了，快能吃呀，等哪天驻村的男人回来吃饭，就让他尝尝鲜，还没等到男人的归来，女人也参与了一包五入户扶贫，紧接着出了两天门没回家做饭，就不考虑洗菜水的去向，自然也忘了浇菜，娇气的油麦菜泛黄了，无力地向一边倒去；细高的茼蒿蔫巴了，无精打采地低头弯腰。女人赶紧端来了自来水又是补偿又是安慰。无论女人怎么努力，泛黄的油麦菜没再绿回来，倔强的茼蒿虽然有了精气神也不再年轻。女人只能见好就收，收拾收拾，捡巴捡巴，送回娘家啦！

也许是几次种菜收获甚微；或许是女人的工作几近繁忙；亦或是没有男人的参与欣赏，女人提不起种菜的欲望，于是菜园就这样被搁浅下来，成了荒芜之地。

举国扶贫入户晓，走向脱贫人皆知。春去秋来，女人适应了说走就走的下乡入户，男人午饭时间也尽量流恋于饭桌前眷恋家的味道。心情放松闲情萌生，女人咋能容得下眼前的荒芜，和男人统一思想后决定种下第四波菜一一皮实又不挑剔的韭菜。韭菜的种植还是离不开老父亲的帮助，老人四处打听、走访，终于喜得石宅园薛大爷家准备弃掉的韭菜根。女人开车载上老父亲，高高兴兴地把韭菜根移回家栽了两畦。又开始了勤浇水，不施肥，不打药的种菜模式。菜畦土僵硬了就用铁钩捣饬捣饬，算是松土。唯一的营养就是洗菜水里的残留。不过韭菜不嫌弃，只要你浇我就长，一天一个样，两周就长到了半尺高，细如柳条稍，坚如小草的韭菜成排成行地站军姿，萌化了女人的心，滋养了男人的眼。当韭菜长到一搾半高的时候，细小、娇嫩的身姿就站不稳了，意味着该收割了。女人清楚的知道，尽管是两畦韭菜，也只能是作为调味用，于是，买了半个豆腐，泡了一把木耳，窝了两颗鸡蛋，菜在锅里咕嘟着，拿把剪刀来到阳台上，菜园前，满满地收获了一把新鲜的韭菜，水龙头下清洗，出锅时调味，色泽鲜艳，味道醇厚，幸福了一家人的胃。就这样隔上半月二十天就美餐一顿，有种置身于田园生活般的意境。

洗菜水浇地，不仅一举两得，还有意外收获。这不，浇出来一株西红柿苗儿，算是第五波菜，空降而来的。刚开始女人没当回事儿，也没有扼杀这株恩赐的小苗儿，毕竟绿色就是希望，更是生命，女人的放纵与娇惯使得西红柿苗儿越长越大，匍匐地面遮盖了弱小的韭菜，男人更宠幼苗儿，对正西红柿苗儿在阳台顶上栓了根绳子，方便其攀爬，西红柿苗儿也不客气，顺着绳子爬呀爬，爬呀爬……也不令人失望，枝枝叉叉先后开出了不少黄色的小花，小花儿谢落，结出了大大小小的西红柿，一颗、两颗、三颗……像绿玛瑙似的不断往上挂，更像准备迎新年挂串灯似的，一个个，一串串，挂出了一片详和。也正是这一时期，新型冠状病毒席卷而来，全国警戒，单位、小区、村庄、道路全部封锁，无事不出门，蔬菜成了紧销产品之一，这株应时应景的西红柿苗儿，真的成了上天的馈赠，秧苗似乎感受到了独宠，兴奋地往上爬，绿玛瑙足足挂了三十多个，又一个一个慢慢由绿变黄，阳光下金灿灿，亮光光，像极了饰品店里挂着的蜜蜡吊坠。整观全局更像彩色的串灯盒景。这株备受关注的盒景，接受了朋友们的赞美与祝福，疗养了女人疫情不出门的孤独，也招来了女人的厌恶。

金无足赤，白璧微瑕。西红柿秧也有它的的瑕疵。刚洗好的被单、衣服，准备往阳台上晾时，不知是女人的疏忽大意，还是秧苗的无聊淘气，总喜欢有意无意的往上蹭，可蹭上的草色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女人郁闷的真想一把扯断这株罪恶的西红柿，可又下不去手，感觉杀生又杀景，求助于男人。男人不以为然，极力维护，西红柿秧苗那叫一个得意，扯着绳子，攀上晾衣架，窜到顶棚又翻下来，跨在晾衣架上，悠哉悠哉晒太阳，只要有人路过一碰，还当起了秋千，那才叫一个惬意。兴许是温湿相宜的缘故吧，花果交替不断，枝繁叶茂的秧苗张牙舞爪的占据了半个阳台，遮挡了客厅的采光，增添了几份阴霾。

天狂必有雨，物狂必有祸。张狂的西红柿苗儿竞碰触了男人的逆鳞，女人控诉丈夫开会必穿的白衬衣被抓花了，有脾气的男人果断而决绝，一把扯断了茎，拔起了根，收拾干净扔了。感觉一下子阳台空间大了，阳光足了，衣服也有地方晾了。

女人又活跃在阳台上，把被迫于西红柿苗淫威所剩无几的韭菜遗孤移到了另一畦里，腾空的一畦翻土、播种、浇水，在老父亲的指导下开启了第六波菜，种了半畦香菜，半畦小葱，兴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浇水的手法也提升了，选个边缘较宽的塑料小盆，盛半盆洗菜水，右手紧捏盆的边缘，大幅度倾斜，小臂、手腕随心运行，感受挥毫泼墨尽情挥洒的淋漓酣畅；时而小幅度倾斜手腕一抖享受绘画中排线法的轻巧与灵活。心情也会随之代入，一时错觉不是在浇菜，而是在舞文弄墨。不过这洒脱的浇法只能用在韭菜畦里，香菜和小葱的芽儿还未出土，可不敢抖擞，只得用喷壶轻轻滋润，目睹喷头喷出的水雾悠悠飘落土表逐渐浸湿土层的过程，真切体会到了“润物细无声”的本意。

香菜先出土了，星星点点，每株幼苗儿举着一对小叶片，摇摇晃晃地站着那里，新奇地张望着四周，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草还是菜。绿意日渐晕染开来，当第三个叶片纷纷出现时，香菜苗儿基本长齐了。这时候，小葱苗儿也渐露头角，刚出土的葱苗儿不是很直，像是刚出生的幼崽一样站不起来，长着长着就直挺起来了，细如牛毛，尖如针芒。不仔细看，真看不出小葱中空管状的叶片。新生的幼苗儿郁郁葱葱，娇小的身姿，养眼的嫩绿，旺盛的精力，总能触动人性心底最柔软那根弦，满眼满心都是欣喜、赞赏新生力量的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两园，一钩，一喷壶承载着阳台种植的乐趣，满含期待，滋润心田，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无尽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