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野鹤

　　到了退休年龄，记忆力就不讲理地退化了。这不，想到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第一个字竟然记不起来了。于是根据自己以为的对诗歌还有些文字推敲上的功夫理解，推断应该是“久”——因久在异乡才想念家乡。但打开百度，却是“独”——这应该是起“诗眼”作用的一个字:它把全诗的情感写活了，道透了，说准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第一句开头的这个“独”字，呼应最后一句结尾的“少一人”:如果一家人同在一处，就无所谓家乡异乡了。现在不是有句话叫“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吗？既然亲人在这个地方，那这个地方就是家乡，而不是异乡了。当人说“想家”的时候，其实是想念家乡的人，亲人。 不禁感叹“诗佛”的文字、文化功底！王维因为“独”，所以思念家乡亲人。——这是王维的乡愁！

　　有人理解“乡愁”，认为单指远离、久离家乡故园的人才能有才能用。其实，一切因那个叫家乡或曾经叫家乡的地方的人、事、物所引发的伤感、情愫，都是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这是余光中的乡愁。

　

　　年少时，共同生活在家乡的亲人、伙伴，即使有分离，然而还能再聚。那时，即便是轻狂的追求，甚至是梦想，都觉得能在未来实现，似乎一切美好都有可能。那时候不知愁，不知忧，只有向前的希望和力量。年老体弱了，原来相处过、依靠过的亲人大都老去，再也见不到了。和小时的同学、伙伴纠结在一起的自己的年少时光，也随同学、伙伴的分离消失了。岁月琢磨过的，风雨吹打过的，没有谁不屈服在时间天威的脚下。好多拥有过的、希望追求到的都因时过境迁而见不着得不到了。

　　多年不在家乡的田野里刨食，如今寻游在变了模样的故园旧地，过去的一切连影子都不见了，有的，只是变了样的寂静的街巷和空旷的原野。

　　当今社会欣欣向荣，改变了几千年来从未质变的庄乡村野生活，那些我们小时候的前街后井、东场西湾，那父兄走过的土路，那母亲推过的石碾，姐妹叫亲人回家吃饭的呼喊······都随世事的变迁，被淹没在了时间长河与城镇林立的楼丛中。我们在为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稼穑艰难而欣慰的同时，也因失去了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乡村恬静而失落。鸡犬相闻，街槐湾柳，成为了绵绵岁月的奢望；弯弯古道，袅袅炊烟，化作了悠悠不尽的乡愁！岁月过往，物换星移，我们到哪里去寻找过去的家园？到哪里去寻找年少的时光？到哪里去寻找父母的印记？又到哪里去安放那颗生长着无法割舍的骨血亲情的心灵呢？——这是我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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