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途高速过秦岭

绵羊

坦途高速过秦岭

杨惠卿

这是我第二次坐着自驾车穿过秦岭了。虽说从儿子分配到四川成都工作后，我先后不下十多次出晋、越陕、过甘、进川、入蓉。不管是坐28个小时的绿皮客车，还是乘七八个小时的动车，还是自驾车，都要穿过秦岭。但每次走到这里，我都要久久地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车窗外，崇山峻岭飞驰而过，天高云淡一闪而去。而车却如入无人之境，沿着平坦的公路（铁路）高速平稳行进。看着眼前所有这一切，从心底里升起了对我们伟大祖国的深深敬意。

秦岭在我国地理气候上有着特殊的意义，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这是一条位于我国中部的东西走向的山脉，它像一堵“挡风墙”一样，阻止冬季冷空气南下，拦截夏季东南季风北上，因此而带来了至秦岭划分的南北气候变化、人文景观、生活习俗等方面的天壤之别。它和淮河一线成为我们国家一条有着多重意义的地理气候的分界线。除了在地理方面、气候方面和文化方面的作用外，秦岭还是我国历史上极为重要的天然军事屏障。三千里秦岭，巍峨陡峻，自古便是军家必争之地。楚汉相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三国演义蜀将魏延的“子午谷奇谋”，1236年蒙古军大破阳平关等历史上著名军事战事均发生在秦岭一线。

秦岭在气候地理及军事上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源于秦岭有着险要的地势。横跨陕川豫甘四省的秦岭，大都是层峦叠嶂，高低起伏的群峰。站在山脊高处，仿佛你伸出手来就能摘下笼罩在头上的白云。细窄的沟豁毫无规矩地穿行在山涧。两侧悬崖峭壁，就像用刀劈开的一样。走进秦岭，你就不难想象唐代诗人李白发出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感叹是多么的无奈！

知道秦岭，我是在儿时的课本上。时间久了，我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课本，但课本里记载的我国解放后建设的宝成铁路却是铭记在心。宝成铁路（陕西宝鸡－－四川成都）是新中国修建的第一条工程艰巨的铁路，也是横穿秦岭的第一条铁路。铁路于1952年7月开工，1958年元旦正式通车。由于要通过秦岭和大巴山脉，施工难度是难以想象的。有时直线距离不到20公里，但高低相差800米，线路只好绕行。这条近670公里的线路上，桥梁和隧道总长度有100多公里，往往是出了洞就上桥，过了桥又进洞，甚至有的车站就修建在隧道里。我记得十分清楚，课本上那个宝成铁路的示意图上，铁路线绕来绕去，扭扭弯弯，就像是一条受冻盘曲，缩成一团的蚯蚓一样。更让世人震惊的是，这条铁路是解放军战士在吃不饱、穿不暖，没有施工机械的极其艰苦的情况下，用人工作业开凿打通的。铁路的建成连通了大西南和中原的交通，也改变了“蜀道难”“不与秦塞通人烟”的局面。

随着我国的日益强大，国家对宝成铁路进行了多次改造、改革开放以来更是加大了力度，使之成为了我国第一条电气化铁路。与此同时，国家投入巨资进行秦岭南北交通沟通建设，先后建设了高速铁路，开通了高速公路，使几千年的天然屏障变成了通途。

由于新冠疫情的原因，我们自驾车到成都过春节。去时到秦岭已近傍晚，窗外的景色都笼罩在黑昏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从成都返回来时，到秦岭前却是上午九点多，正是阳光充足，光线良好之时，让我有机会再一次领略一下秦岭的景色。

从成都出发顺着京昆高速公路一路北上，双向四车道的高速公路，虽说没有想象得那样宽敞，但路上的车也不多，走得还算是顺当。出川进入陕西境内，基本上就是进入了秦岭地界了。从陕西洋县服务区出来，公路就一米一米地向上爬高，进入了南北宽约160多公里的秦岭主峰区。路还是那样宽阔，但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来是在爬坡，而且小半径曲线多，慢行安全；二来这一段的车也较前段多了起来，特别是满载各种货物的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在前面“呼呼”地吃力往上爬。这一段，路两边的山也高了，时而就会看到在北方不多见的断壁峭崖。路上的隧道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这个隧道还没出去，车上的智能导航就提醒了，前面有隧道。从洋县出来到翻过秦岭，近百个隧道有长有短，甚至还有不到百米的隧道。可见当时修路施工时的地质条件是多么的复杂和艰苦。秦岭主峰有三个大长隧道，从南向北分别为“秦岭三号、秦岭二号、秦岭一号”隧道，三个隧道总长为17955米，其中秦岭一号隧道最长为6540米。坡长路窄，车多行缓，加上还下的些毛毛小雨，车流的速度就快不到哪里，甚至在进入秦岭主峰前还堵了近两个小时。

长途行路最烦人的就是堵车。但在我看来，这次时间不长的堵车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让我好好地观察一下秦岭。其实不光是我，我看到前面有不少人都下了车来观看秦岭的风光。甚至有的人还跳下了高速公路，爬到山上去采摘野果。我怕车走开了没敢走远，只是在车的前后隔着高速的护栏认真在观看。

虽说我生长在黄土高原，家乡也有山，但那山要是和秦岭相比确实也就是丘陵而已。据我了解，京昆高速公路走过的这一段，还不是秦岭最高、最险的区段，和险要关隘涵谷关、阳平关及剑门关根本就没法比。但是由于这段在没开发高速之前则是荒无人迹之地，更显得遮天蔽日，阴沉森森。路两边山崖高耸挺立，只要是有土的地方就能长出植被，有的松树长的还挺壮实。树下面就是像被刀砍出来一样的悬崖，虽说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但露出白森森的石头，让人感觉到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山崖下是深沟，顺着前后方望去，前看不到边，后望不到沿，沟不宽但特别的险。而且这种沟，南北横穿，东西变绕，深长如涵，没有点些规律。这也是高速路七拐八弯，隧道一个接一个的主要原因。山陡沟深，植被茂盛，也就成了野兽动物的乐园。听经常路过的大货车司机说，别看这里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但路两边的山上不仅长有珍贵树种和药材，而且还的兔獾虎狼及猕猴等野生动物，甚至还见过有熊猫出没在这里。

忽然一声“路通了！”高声叫喊，把我从凝注中拽了回来。上了车，徐徐向前缓行。手机通过耳机播放着孙晧晖老师的长篇巨著《大秦帝国-第三部-金戈铁马》中六国联军血战涵谷关。眼前的隧道桥梁一闪而就，车窗外的车辆喇叭你停我叫，车里孩子们为道路开通而喜笑打闹。但两千年前，战国合纵第一血战的场面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人喊叫，马嘶鸣，刀剑碰撞，火光冲天，那是一个怎样残酷撕杀的场面，韩、赵、魏三国26万大军洒骨扬尘死在了秦岭的关口。这血流成河的战场就在我的脚下，说不定哪个隧道里都会埋藏着战死军士的骨骸，说不定哪条沟的清水会冲刷出当年战场的遗物。时过境迁，当年的兵家必争之地，成为了物资流通的大通道，而秦岭也开发成了旅游胜地，用它那几千年的铁血经历告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当今的世界不是个和平的世界，只是我们生活在和平的国度；今天的世界不是个太平的世界，只是我们的祖国给了我们太平的家园。我骄傲，我们伟大中华大地有像秦岭一样天然的巍峨长城；我自豪，我们伟大的民族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走上了越来越宽阔的幸福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