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爸妈

兵歌·记忆

爸妈都80多岁啦。爸爸略显苍老，但精神矍铄，是家里的“劳动模范”；妈妈满头的白发，言谈尚可,但日渐蹒跚。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半百之后，父母健在，我的生活里应该有一对“宝宝”。

　　用一句比较幽默的话说，我是“混血儿”。爸爸出生在清王朝的发祥地辽宁新宾，妈妈则在黑龙江省青冈县出生并在那生活了15年。虽然都是东北人，生活在长白山脉之间，但他们毕竟是跨省“融合”，这样我就成了父母间感情跨界融合的“产物”。而且我还非常认真地遗传了母亲的造型—东北“老款”，大肚子圆脸。

很多人都说我长得特别像妈妈，性格都“联像”，就像她的“翻版”。有时看看和妈妈的合影照，我自己也觉得如此，而且越是上了年纪，母子的脸相越相近。妈妈说，我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好“作品”。
　　爸爸和妈妈的出生地远隔千里，但同命相连，他们都是在年幼的时候分别失去了母亲，通俗地说过早的“断奶”，早早就缺失了母爱。
　　爸妈的姻缘得益于他们在城里工厂的相见，虽然那时都不满20岁，但他们“自作主张”在那里定下了一生的姻缘，并由此演绎了他们跌宕的牵手人生。
　　好像听到过有句老话说“吵闹夫妻日子久”，这句话在爸妈之间的确得到了很准确的见证。

　　从我记忆开始，爸爸妈妈总是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妈妈爱说，嘴上功夫很好，总唠叨个不停，关注的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爸爸话不多，还有股倔劲儿，那时候家里的农活几乎都压在他的肩上。试想，家庭中一个指挥的、一个干活的，有一方心气稍有不顺会是啥场景。所以，那时候的爸爸妈妈偶尔会在争吵中迅速搭起“擂台”进行“比武”，每次都把我们姐仨吓得“哭天喊地”，惊动四邻。“比武”基本上是以妈妈失败告终，但她永远“不服输”的叫喊始终挂在嘴边，气势上一点不输爸爸。这气势虽然不构成直接威胁，但在家庭的“比武”氛围中多少也有点儿震慑。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单从那时现场气势上看很难评出他们的“输赢”。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我们长大上学以后，那时，爸爸在当地已经是有“身份证”的人，妈妈也是“面上”人，所以他们更加注重“颜面”了，家里的日子就此日渐和谐、越发的幸福。应验了那句话，家和万事兴。

　　其实，在众多的家庭生活中，爸爸妈妈真的属于那种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的夫妻。60年的共同生活，可以不用相濡以沫去形容他们，但总可以说他们互相惦记、心存爱恋，忙忙活活地彼此“将就”了一生。在我们看来，爸爸妈妈的晚年看是幸福的，他们可以攀比我们周围的很多爸爸妈妈，也可以攀比和他们一起变老的那些曾经的老同志、老姊妹。所以，我经常鼓励和开导他们，“老来福，才是真正的福。”

从我记事儿起，妈妈就经常发泄不满情绪或者抱怨，后悔当年同爸爸一起回到农村生活。但她依然跟着爸爸在农村生活了差不多20年，收获了我们姐弟三个“作品”，而且从“成色”上看，每一个作品都令他们满意或者骄傲。
　　最近这些年，妈妈再有那些抱怨的时候，我干脆用“生动”的事例，给她列举当年她在城里工作时的同事或伙伴的晚年生活，或跟她掐指算那些装在她心里、挂在嘴边的人，如今活在世上的已寥寥无几。顺着这个话题，我顺势开导她要感谢爸爸、感谢他们那段共同的农村生活，此言入耳，妈妈不再言语，只是偶尔觉得自己委屈了青春。 时间催人老，眼前的爸妈已入耄耋之年。在外人眼里，妈妈的精神头儿还不错，一副慈祥、富态、幸福的模样。爸爸虽然偏瘦，但身体显得很硬朗，眼里总有干不完的活，到了夏天，爸爸从早到晚围着门前菜园子转，那块“自留地”成了爸爸的作品展示，受到小区的居民热情点赞和羡慕。
　　随着年龄的增长，妈妈愈发地展现出极其“富态”的模样，胖胖的身体，又不爱走动，天天守着电视看，渐渐地走路都觉得费劲了。她整天守在家里，守得老头也不能不离她半步，像一对关在笼子里的鸟活动空间极为有限。从妈妈的举止可以知道她的内心，属于“嘴上烦老头，却有舍不得离开老头”的那种。所以，从早到晚，爸爸离不开妈妈的视线，他也不敢离开啊。爸爸被逼的经常小声嘟囔“这是一种折磨啊”。已经被“折磨”了60多年，我看他适应的比较好。
不爱运动，但妈妈的饭量还不错，家里人评价是“五脏六腑没啥毛病”。不过，近些年妈妈已经明显有了糊里糊涂和丢三忘四的现象，“天天丢东西”，天天怀疑爸爸偷走家里的东西送隔壁“老王”太太，弄得爸爸无可奈何，心里没着没落。医生说这是典型的小脑萎缩的症状。爸爸说“能不能让她大脑萎缩，换个方式，也好放松一下。”

　　其实爸妈晚年的生活里，爸爸已经完全变成妈妈的专职“秘书”，尽管他也一肚子怨气，甚至表现出对妈妈的不满，但生活中对妈妈的照料也很精心，只是说出的话缺少“温柔”。很多时候爸爸都是忍气吞声，但生活中还是用心心里惦记，有时我要说妈妈不好，爸爸也会生气。这份情感，虽然与苏武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大相径庭，但他们彼此都很珍惜，否则也不可能共同生活到终点。有个说法“吵闹是夫妻”，说的应该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爸爸的包容和忍让，丰富了爸妈的感情世界，也让我们的家庭生活多了一些内容。面对眼前都已80多岁高龄的爸妈，儿女的心里也有甜蜜之感，就像蒲松龄描述的那样“君无大贵，但得耄耋足矣。”这是很幸福的事，我很开心，所以我常常给妈妈哼唱那首“孝敬爹和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