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常听老年人说“人的命,天注定。”我从没有在意过,也没有相信过。如今有个常想往事的习惯,每每想到圈子里的一些人走过的路,觉得此话不无道理。我有个曹哥坎坷一生,要说他的命,还真是天注定的一般,苦了前半辈子,幸福了后生。</p> <p class="ql-block"> 这人姓曹,今年七十有五,是我奶奶娘家,我该叫哥。曹哥生两女,大女外嫁,小女招赘。他家是地主成分,打我记事起,我的表叔小会受批、大会挨斗,日子过得举步维艰,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迫于生活的无奈,曹哥就带上家人,出逃到远乡的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了起来,住土窑,吃野菜,过着原始人的生活,所受的罪、所吃的苦,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当前路迷茫的曹哥,进得山中的道观,拈了一卦,道人解卦于他“前生罪孽深重,后世幸福无边”,他豁然开朗,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正是这一卦的支撑,给了我曹哥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在山中坚守了六年。</p><p class="ql-block"> 时光推到了土地下放后的第三年,也就是1982年,曹哥有机会出得山来,耳闻到花花世界的好政策,处处是大干快上的景象,人人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他毅然决然携家带口返回了原籍。而那时土地早已包产到户,靠土地生活的年月,他们一家的不期回来,又过上了“喝西北风”的日子。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曹哥起鸡叫睡半夜,上梁峁下沟底,扛上撅头开荒种地,当村民们用上架子车和手扶拖拉机的时候,曹哥的荒地依然是羊肠小道,还得肩挑驴驮,去一趟他那山头上的“地”里,也有六里多路,而且是崎岖山路。那些年,曹哥没黑没明,赶着驴、挑着粪筐的身影,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闪现,让我心里酸酸。</p> <p class="ql-block"> 1990年后半年,我带上家人进城了,曹哥见我不种地了,他找上门来,要种我在梁头上的四类地,我当即答应于他。而当时,土地仍然是农民的命根子,我家族里需要种地的人太多,他没有张口要我的一、二类地。直到世纪初,他种上了我的头类地,离村庄又近,种起来省时省工。</p><p class="ql-block"> 后来,村庄里出现了撂荒地,曹哥才随心所欲地种上了别人的地。从此,结束了三等公民的日子,他的家道渐宽,不愁吃穿了。而真正让曹哥过上幸福日子的是,给小女儿招赘成婚,当他年老体衰,干不动农活儿时,他的养老有了着落,也了却了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心愿。</p><p class="ql-block"> 我曹哥的女婿,忠厚老实,肯吃苦,在农行里是个多面手,木工、泥瓦活儿样样会,别人出门打工,而曹哥的女婿人缘好、活路多,方圆一带的活儿做不完,既种地,又就近打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给曹哥长了精神、撑起了门面。</p><p class="ql-block"> 如今村里的大多数老头儿独守空巢,过着孤独寂寞的日子,而老了的曹哥,床前有人尽孝,日子滋润,村里的孤家寡人羡慕不已,常拿曹哥的幸福说他们有儿的愁肠,都说曹哥命好,招了个孝顺的女婿。其不知,四十多年前,走头无路的曹哥,受高人的点化,一路爬沟过坎,在苦日子中熬出头了。</p> <p class="ql-block"> 从曹哥一生“先苦后甜”的经历,与其说是“人的命,天注定”,不如说是“修炼成佛”。世事本来如此,前世的积修后生的命,要不古人教化人们积德行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