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石

寒石

2024定州旅发大会，于明日（9月22日）开幕，新改建的众春园是此次旅发大会的重要场地。

众春园原是北宋宋太宗赵光义内侄李昭亮的私园“郡圃”。北宋名相韩琦任定州知州时，对己荒废的郡圃进行修缮和扩建，取名众春园，意为官民同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有明确记载的公共园林。清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四代皇帝巡幸西部都曾驻跸此园，荣升为皇家行宫。一代伟人毛泽东主席也曾入园欣赏苏东坡“雪浪石”。一块雪浪石，被大文豪苏东坡发现並诗颂，清帝反复吟咏，国家主席作句读，请问有哪一块石头，受到如此高石仰止？该石名声大噪，可谓是“天下第一石”。

刚改建不久的众春园，依托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增建或重修雪浪亭、韩苏祠、驻春阁、清韵轩、熙然台、御书院、百花池、悠然山八景。古园新生，焕发青春，让人回味无穷。

众春园的文眼和点睛之笔，即是“天下第一石”—雪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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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9年，梅花开到八九分时节，我到镇江金山寺拜佛。慈寿塔下佛印山房“四宝室”里，展览着：周鼎、铜鼓、金山图和东坡玉带。其中“东坡玉带”名声最大，被奉为“镇山之宝”，为大文豪苏东坡赠与寺僧佛印的。苏东坡与佛印交往甚厚，一生十一次到金山寺，与佛印枕石漱流，浩歌击节，赋诗唱合，谈经说法。

　　四室内还有两块石头，引起我的注意，细读石头简介：“此二石均为雪浪石，宋苏东居士先获黑石白脉，为大雪浪。而后又获白石于曲阳，该石一面形成自然雪浪纹，为小雪浪。据说这时将大雪浪以盆盛之，作飞状。人皆奇之，可惜刻盆不知去向。”

眼前看到家乡石，神经立马兴奋起来。绕石三匝，仔细端看。首先，此二石确实是定州曲阳县材质。确定来自定州的证据是：上刻有滕大夫的题刻，滕大夫是苏东坡在定州任上的同僚滕希靖。滕见到苏东坡获“雪浪石”后，首先写诗颂赞，而后苏东坡“次韵滕大夫”写出气势磅礴的“雪浪石”诗：

太行西来万马屯，势与岱岳争雄尊。

飞孤上党天下脊，半掩落日先黄昏。

削成山东二百郡，气压代北三家村。

千峰石卷矗牙帐，崩岸断凿开土门。

竭来城下作飞石，一炮惊落天骄魂。

承平百年烽燧冷，此物僵卧枯榆根。

画师争摹雪浪势，天公不见雷斧痕。

离堆四面绕江水，坐无蜀土谁与论。

老翁儿戏作飞雨，把酒坐看珠跳盆。

此身自幼孰非梦，故园山水聊心存。

此诗把雪浪石的背景、来历、石景、把玩讲得清清楚楚了。那么，家乡石怎么千里迢迢来到金山寺呢？不仅感慨系之。让我开始了雪浪石大寻踪。

　　苏东坡人生中遇到一位贵人，贵人相助连升四级，她就是高太后。

高太后，宋英宗的皇后，宋神宗生母。宋神宗驾崩后，宋哲宗登基时不足十岁，高太后垂帘听政。高太后女中豪杰，把大宋管理得井井有条。她特别欣赏苏东坡的才干和诗文，又政见一致，擢什苏东坡为三品翰林，还任命他作为小皇帝的老师。

高太后病逝，宋哲宗亲政，新党得势，苏东坡没了靠山，预感到在朝庭难以立足，便自请外任。行前作为当朝重臣，又是哲宗的老师，请求面见皇帝辞行，哲宗不顾师生之情拒不接见。苏东坡感到这一去难再回朝庭了。他在别子由（东坡弟）诗中写到：“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

公元1093年10月23日苏东坡出知定州，时年58岁。

定州当时是北边重镇，他一到任便整顿军备，使边军大有起色。苏东坡爱石，在州府后圃枯榆根下发现一块駮石，具有艺术眼光的苏东坡一眼便发现它的艺术美：黑石白脉，如雪浪花，中有海兽，当即命名为“雪浪石”。

不久，他来到曲阳阳平村，让石匠用汉白玉雕就一芙蓉盆。將雪浪石安置其上，其室命名为“雪浪斋”。邀朋共赏，画师争摹，作《雪浪石》诗。诗作一传出，弟苏辙以及李之仪、道替、秦观、张耒、晁甫之等文人墨客皆和诗酬唱，一时成为诗坛雅事。

次年，4月20日，苏东坡又作《雪浪石盆铭》，并刻于芙蓉盆盆唇上：

尽水之变蜀两孫，与不传者归九原。

异哉駮石雪浪翻，石中乃有此理存。

玉井芙蓉丈八盆，伏流飞空漱其根。

东坡作铭岂多言，四月辛酉绍圣元。





　　赵宋朝庭的党争日渐加深，苏东坡是被打击的重要对象。1094年闰4月3日被贬英州。离开定州，“临城道中作”诗，引言说：

予初赴中山，连日风埃，未尝了了见太行也，今將适嶺表，……天气忽清徹，西望太行，草木可数，冈峦北走，崖谷秀杰，忽悟叹曰：吾南迁其速返乎？退之衡山之祥也！

退之衡山之祥，退之即韩愈，当年韩愈被贬嶺南，途中见衡山，七个月即召回再任。苏东坡见太行，发感慨，我也会像韩愈那样很快回来的。然而，贬惠州，再贬海南，长达七年。宋哲宗在位6年就死了，他的弟弟宋徽宗继位，怀念元祐老臣，苏东坡被召回常州。由于一路劳累，不幸于1100年7月28日病逝于常州。一代汪洋恣肆的大文豪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

　　苏东坡逝世那年九月，消息传到定州，时张舜民（字云叟）守中山，原本他听到苏东坡北归的消息，正欲重修雪浪斋，重安盆石，作诗寄东坡，不料闻苏公病逝，改写哀词：

我守中山，乃公旧国，雪浪萧萧，于焉食宿，俯察履綦，仰看梁木，思贤、阅古，皆经贬逐，玉井芙蓉，一切牵复曰曰。

石与人俱贬，人忘石尚存。

却嶙坚重质，不减浪花痕。

满酌中山酒，重添丈八盆。

公兮不归北，万里一招魂。

随着年深岁久，雪浪石一度湮没。明万历8年（1580），真定令郭衢阶至定州发现石盆。万历15年知州唐祥兴又发现雪浪石。清康熙11年（1622），州牧黄开远將雪浪石列入定州八景之一，并命名为“雪浪寒斋”。清康熙41年（1702），定州牧韩逢庥將芙蓉盆和雪浪石一并移置众春园。

众春园，北宋初中山太守李昭亮初建。宋仁宗皇佑年间韩琦任定州知府扩建定名为“众春园”。众春园命名取“偕众同春，与民同乐”之意。明万历年间州牧將韩、苏二祠迁入园内，並將雪浪石移入园内。清康熙年间重修为行宫。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都曾入住众春园。

　　乾隆11年（1746），乾隆巡幸五台山驻跸众春园，面对雪浪石，诗兴大发，诗有：“雪浪早已于思存”之句。回到京城又和诗：“从来正人显后世，抚玩之余鉴戒存”。接着第三次和诗：“此翁诗句岂易和”，他感到和诗有点困难了。虽然困难他依然又和第四首、五首、六首……三十来首，还专门写了一篇“雪浪石记”。一位皇帝对一块石头竞如此动情，恐怕是天下唯有“雪浪石”一块与乾隆一人了吧？

乾隆十五年《再题雪浪石》诗中写到：“駮石才一拳，底是难得货。玉局（指苏东坡）能点金，顿使声价大。”石因人而诗，诗因石而传。天下第一石，世人争相看。

不仅如此，乾隆还三次派宫庭画师张若霭、张若澄、钱维城亲赴定州，临摹状貌图三幅。如此这般，雪浪石、芙蓉盆、盆唇铭加上雪浪石图、众多诗文、碑文拓片组合成多位一体的艺术品，价值连城，誉美天下。

　　乾隆皇帝不仅酷爱赏石，而且是位辨析石头高手。

清康熙初，河北临城县令宋广业在一块高3米，直径2米多的白色太湖石上镌刻“雪浪”。宋称这方石头是从定州运来的，是苏东坡雪浪石，并建亭凿池，诗酒其间。宋广业诗中有：“中山一片石”之句。此石那有“雪浪”，倒是满身洞穴透漏，属于北太湖石。此石出自定州不假，产自曲阳阳平村北，尧山南坡。

斗转星移，岁月无声。后来亭倒石卧，无人问津。到了乾隆30年（1761），赵州刺史李文辉获悉八十年前宋广业建亭立石的消息，便派人查找。果然从杂草丛中发现该石，亲自洗涤，显出“雪浪”篆刻二字，喜出望外。他知道乾隆喜爱雪浪石，立即上报直隶总督方观成。方观成不敢怠慢，上奏乾隆，并提议將石运往皇宫御花园。乾隆对雪浪石很内行，得知形态、纹理后，认定它不是雪浪石，但它上刻“雪浪”，也是有故事，是块好石头。便下旨将它运往定州，置于雪浪亭边。并称为“后雪浪石”，苏东坡那块真石称为“前雪浪石”。后雪浪石运到定州后，命曲阳石匠再雕芙蓉盆，把石安其上，两相映衬，雪浪石又增添了一起雅趣。

　　这样雪浪石己有四：定州二，镇江二，此外南京还有一。那么，雪浪石是如何跑到南方的呢？

这与一人有关，他就是托忒克.端方。端方（1681—1911），号陶斋，滿族正白旗人，清末大臣，官至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端方为金石学家、晚清第一藏家、中国新式教育创办人之一。曾担任两江总督、江苏巡抚，长期住江宁（南京）。

流转江南的雪浪石，为苏东坡后继者为纪念苏翁收集所刻，石传张舜民后人。端方听闻张家有雪浪石，不惜重金购得带往南京，流落民间。几经周折，大小雪浪石落厦门林先生府中，再由江苏商会主席于小东收藏。于逝世后，由家属赠送金山寺。

　　南京瞻园也有一块雪浪石，抗日战争胜利后，在南京夫子庙被发现。当时夫子庙有位清山道人，武功高强，举手劈石，突然发现石上有字，故手下留情。1959年此石落户瞻园，安置在瞻园东北角门内，入门见石，作为迎送石，可见石圣的崇高地位。

　　此石为北太湖石，产自定州曲阳县，说明它来自定州。石形呈不规则圆型，正面有大小涡洞，圆润柔美，脉络纵横交错。背面则较平板，线条形似雪浪钭纹。整体看宛若一团浪花，令人回味无穷。

正面上方，以三角形隨势刻有：“雪浪石”三字。下方左侧刻：“苏东坡居士”，字体苍劲古拙，不失大家风范。然而，它不是苏东坡书体。由此可见，此石是苏东坡后任追随仰慕者所为。它是同镇江大小雪浪石一起由定州到南京的。

　　苏东坡雪浪石还有一块在常州，苏东坡一生11次到常州，並终老于此。为纪念他，怀念他，仰慕他，常州人在他弃舟登岸处建“东坡公园”，並在园中“怀苏庭”置雪浪石。此石为太湖石，不是产自定州的雪浪石。

　　人民共和国建国刚刚过完三周年，中央批准毛主席休假，他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却巡视黄河，从济南开始一路向西直达郑州，在郑州他发出了：“要把黄河旳事情办好”的伟大号召。返京途中，他想起苏东坡在定州留下的胜迹，便决定下车观赏一下，算是这个假期的一次旅游吧！

1952年11月22日上午，毛主席在定州火車站甫一下車，便直奔众春园苏东坡雪浪石处，伟人以历史文化的眼光鉴赏它，抚摸着它。然后用浓重的家乡话轻轻地读盆唇上的铭文，读了几句，突然停下来，让定县地委书记王振海读下去。铭文无标点，首尾相连，王振海读不成句。省委书记赶忙出来打圆说：他设有读过几年书，文化程度低，不会断句。毛主席让地委副书记林达宇读，他也念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面带羞涩的说：我也不会，请主席批评！毛主席见此情况，便认真的告诉大家这铭文呈回文格的读法。接着围绕雪浪石断句读了全文。

读完，毛主席认真地对地方干部说：你们是一方的领导，以后耍多多注意学习，领导不仅要打江山，还要坐江山。坐江山就要学习，学习可以正身，才能领导群众，不学习是不行的。

就石论事，“多多注意学习”。毛主席一生勤读书，直到生命不息。雪浪石不愧是天下第一石，皇帝的吟诵，伟大的句读，确定了你的崇高地位。

　诗因石而发，石因诗而传。

聪敏的曲阳人，于上世末敏慧的感到雪浪石可以开发、利用、发家致富了。最早开发的是曲阳县大沙河里的雪浪石，那是一个清澈明朗的夏天，曲阳挚友郑欣儒开车带我直奔大山深处而去，大沙河岸边尽是裸露的大小不一的、闪烁着雪浪般的、美丽可赏的雪浪石。巨大者已经被拖拉上岸，我们沿河逆流而上，寻觅较小的奇石，拾到几块，以作案供。

宋地质学家杜绾说：“中山府土中出石，灰黑，燥而无声，温然成质。其纹多白脉笼络，如披麻旋绕委曲之势。”清嘉庆皇帝则描述为：“两间秀灵，蕴成奇石。浪花迭青，雪花漾白。体洁坚贞，纹浮润泽。”现代地质学者鉴定：此为片麻岩，经千万年雨打水冲而成奇观。其图案有：祥龙、云水、飞瀑、雪浪、层峦等花饰。

在曲阳主产于沙、唐两河。雪浪石分布北至拒马河，南至河南的太行山脉均有分布，全国各地均有发现，因苏东坡诗传，均称雪浪石。

体量大，石质坚，气势磅礴者己被机关、学校、厂商、公园做门面石、标志石；小者可组合成景或作案供欣赏。曲阳十里长街尽是雪浪石展示，成为全国最大的雪浪石集散地。

为了把雪浪石文化发扬光大，曲阳成立了雪浪石研究机构。天下第一石己光耀华夏，深入人心。

　　和苏东坡雪浪石盆铭诗韵

作者：陈力生

赵郡根深荣蜀孫，

诗赞奇石呜九原。

天骄魂翻西岭雪，

雷斧神镌浪纹存。

芙蓉春老珠跳盆，

代有才俊颂仙根。

涛卷凡尘云千里，

桑海仙槎梦归元。

注释：1、赵郡根深荣蜀孫。

苏洵、苏轼、苏辙“三苏”祖籍栾城，对祖籍一直念念不忘。他们在文章、诗词、书画经常暑名为“赵郡苏洵”，“赵郡苏轼”等，苏辙更是被朝廷授予“栾城县开国伯”，他们的作品集叫《栾城集》。苏东坡的墓志铭上也写道“苏自栾城，西宅于眉”。三苏之所以称“赵郡”，是因栾城于南北朝至唐初赵郡所辖。

2、诗赞奇石呜九原。

指苏轼发现、命名雪浪石并传播到各地。

3、西岭雪。

苏轼將雪浪石比喻做画师争摹的“雪浪翻”，犹如晚唐五代时期著名画家蜀人孙位和孙知微的山水画一样。而四川的西岭，正似诗圣杜甫所赞的“窗含西岭千秋雪”一般，是苏轼熟悉的风光。

4、芙蓉春老珠跳盆。

芙蓉，荷花。此处指刻有荷花纹的白玉石盆。春老，一指荷花开于春末夏初，二指安置雪浪石的古老的众春园。

5、代有才俊颂仙根。

指自宋代至今，各代都有才俊乃至帝王、领袖被雪浪石和苏东坡的文化所吸引、游赏吟咏、绘画不绝。

欣赏寒石先生

《天下第一石》感怀

刘国峰

一、曲阳雪浪仗天神，

白脉云峰刻古今。

借问谁识仙境意，

芙蓉盆举靖乾坤。

二、异状奇形百态收，

神工巧匠塑春秋。

石图究竟含何义，

知浅才疏讲不周。

作者：雕刻之乡曲阳西羊平人。力荐人民英雄纪念碑由曲阳石匠担纲雕刻的刘汉章之子。国防部六院退体干部，哈军工北京校友诗社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