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的人

晓地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一篇 大别山廖氏一家</span></p> 序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b><span style="font-size:22px;">别山巍巍,一别南北,一甑东西。刘醒龙先生的大别山赋</span><b style="font-size:22px;">“……山山十指相扣,岭岭九鼎痴守”</b><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很喜欢。但借用在此处,我更喜欢用相守,“痴守”变成相守,因为“痴”有愚钝的意思。当地有很多人历史上有过功名或革命的资历,却舍不得离不开家乡,满足一时的成绩就纠结这和那的等原因以守传统为名不愿意再远行外出做事,晚年则后悔当年不该不听某某的话出去当官或做人民的公仆,痴守用在这些人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但用在那些敢于走出大山的人们,见过平原的广袤、江河湖海的惊涛拍岸,四海为家继续干革命,有了成就但不忘家乡的发展,相守意义就不一样了。在落后、闭塞、战乱的年代,我很赞叹那些敢于出山不断追寻革命理想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确切的说,醒龙先生写群山“九鼎痴守”准确描写出宇宙间大山恒定的雄伟气势,我借用“九鼎相守”就是写这些敢于理想和走出大山的人,革命事业成功了,在党的领导下不松散、懈怠而是继续为理想奋斗,守护和扩大着革命成果,没有满足于“二亩地,一头牛,睡觉有个热炕头” 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初期成果,不是坐在功劳簿上去享受,而是在社会主义革命的伟业中没有失去方向继续革命。这群人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勤奋、廉洁、不记个人得失,老百姓的事、革命群众的事和战友的事不分大小记在心上 ,既有原则性又有人情味,他们时刻关怀和守望着老区根据地建设与发展,关心、平等对待对革命做过贡献的革命群众,是人民的公仆,是最有希望的人。如布衣省长张体学、市委好书记文祥等,他们才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那一群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故事有虚构情节,但人物和事迹是真实的,是我听说过的事、翻出来的尘封很久的革命史料、手稿而撰写出来的。一度不想写,担心写不好会不尊重前辈而有违初衷。但是在同世兄牛哥交流时,他鼓励我写出来,并且说:“只要是亲耳听到的,老一辈说过的真实的历史就可以写,不写你知道的历史也许会因为我们不写和不说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遗失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苦于斯人已远去,我们所知道的革命的故事细节和情况难以再确证,只知道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个历史细节,有这么个影子,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党史有的有记载,但并不周全与详细,没说清楚,真实的历史全貌值得研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知道,只有知晓大历史全貌才能说的清楚小历史的原位,人类历史实际是人类生命史。可惜生命不能永恒,遗憾的是有些人没有留下历史痕迹,有的写了,一笔带过,依功自伟。个人写上辈人的历史回忆容易不严肃和缺乏严谨性?偏爱文笔有恐失去历史地真实,误导读者理解或者张冠李戴混淆了历史人物地贡献。时间上有矛盾、事情背后史实有说法欠妥、欠完整之处等等。我知道的故事是真实的,几个革命前辈和亲人八叔、九叔、永成叔等战友在壮年时期曾多次说起过同一个事,可能真实。有的还有文字记录和早期回忆回忆文献的佐证,是很有意思和感人的事迹,是一个革命人成长的过程和革命历史发展的另一个侧面。我不想写缥缈的事,水里的月亮比天上的月亮真实,怎么去写呢?笔下也不真实怎么办?在牛哥的鞭策下按照革命前辈遗留的自传脉络去写,尝试以历史小说记实的形式去烘托连贯起来去讲革命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走出大山里的人》记录了在大别山革命历史长河中,革命的潮流是滴水汇集归向大海势不可阻挡。一个大山里的少年,名叫廖鹏,曾用名廖盛章,乳名杏三,这样一个农民的后生,读过七年老书走出大山接受革命新思想成长的过程以及不为人知的革命经历。他加入共产党后,他和战友为了实现革命的理想,前仆后继,反蒋抗日。“他”牺牲了,廖汝怀接任。廖汝怀牺牲了,廖惠安接任。廖惠安牺牲了,廖鹏接任等等。每天都有革命的同志流血牺牲同敌人</span><b style="font-size:22px;">“进行最后的决战 ! ”</b><span style="font-size:22px;">经历很艰苦和危险,但他们的信念很坚定,很具有大别山区一个共产党人的革命牺牲精神。事迹让人动容。写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的后代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今天是多么来之不易! “中国梦”正是前人为之革命所追求的最高理想! 他们的过去是为今天的梦想开路。他们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是共和国的革命先驱者,其艰苦斗争精神不应该被忘记。愿此文能激励我们和后代去完成他们尚未完成的事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水平有限,如有巧合、冒犯不成敬意的地方还请海涵。</span></p> 二 人文历史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别山区的老屋都是用青一色石条、青砖建的大瓦房。虽不是雕龙画凤也讲究刻兽画雀庄重大方、结实耐用,几百年以来风吹雨打依然四平八稳相传数代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屋二个大堂屋套堂,后堂屋比前堂屋高三阶,上面还有一小阶层,也许是放案台的,二堂屋左右二边对称可通往若干独立院落,里面还连有院落一串串,每个院落贯通另二个院落,像数个田子的大集合。住远一点的人进出老屋大门,要经过好几家院子到堂屋才能出去,每户关上自己院落左、右二扇门就像一个瓮城巧妙不言而喻,即可隔离二邻又可互相守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每单元有一个天井,方正望天用于采光和收集财气,因为落雨到家象征着财运到来,家家盼望能发家致富 ;年年望有个好收成;代代盼儿有出息以光宗耀祖。建筑风格和家私兽雀图案暗示与激励着子孙要更上一层楼,这是祖上的希望与传教的启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住在里面的各家一般亲不出五服,进出大堂屋大家见面按辈份长幼称呼,彬彬有礼很是亲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地不同姓氏的老屋建筑风格差别不大,千篇一律显得有点古板、单调。当年,某北方人到此地为官巡视甚是疑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怎么是一个样的雅致,我曾经相识和来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方人进山是分不清南、北、西、东的,进了老屋,只要往左右各院落里面一转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半会还真转不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个家可四通八达,又可让你四处碰壁,社会关系复杂犹如老屋底蕴厚重。要了解当地文化、历史可参观十大姓氏的老屋与族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外地人当本地官员,历届与乡绅关系融洽,他们不光是互相巴结以势压人,靠的是礼仪当先、处世之道,交友、结亲与义结金兰这风气在当地很盛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夏、张、漆、林、廖、肖、周、郑、王、姚等,哪一家不是大户?哪一家祖上不是名门望族?哪一家没风光过?家家有过名望,有过秀才、有过举人,还有一家二兄弟同科中举的出彩,州、县报喜,真是</span><b style="font-size:22px;">“弘世綵文化,振万石家声。”</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十大姓氏家族人多势众,不是轻意可招惹的主。哪家不占十几个塆和几个坳?哪几个姓不是沾亲就是带故?当地人重文轻武遇事讲道理,为人本份守信,各户有人事的纠纷,皆由有名旺长者、族长出面协商按协约精神解决,守的是信用,盼的是和气生财与安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封建大家庭的忠、孝、仁、义在各族谱里尽有体现,人不分贵、贱完整记录着每个人丁信息以及相互之间血缘和辈份关系以及生、死、葬、娶的状况和历代朝廷对祖宗的恩赐、褒奖文告。追索家谱历史渊源,一族谱约有200-300年以上的历史,很是令人惊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辛亥革命以来,偏远的山区家族也倡导走出去学新学,均不落于形势紧跟历史潮流不甘逊色,资助聪明后生走出大山,学习新思想、新文化或留洋,思想并不因交通闭塞而落后。民间喜欢听说书、了解国家形势,说书人是当时的媒体人,说的是故事,传的是信息与时局。在闭塞山沟里能让人们知道点外面的形势靠说书人说道,每家有在外做事的人,见过平原、江湖和到过县、州府、省府的人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常带回新鲜事屋与思想,所以在外做事更是一件令家族风光和了不起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儒家、道家思想在当地根深蒂固,罗田县城有座较大的孔庙影响着这方土地,是精神文化的标杆与受教育的场地。青帮、洪帮等帮派思想也感染和影响着民间,各姓氏有族人涉入,图的是“义”字当先结四海同邦,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相安无事和和平共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廖家先人是带着荣耀历史从江西迁过来的,随麻城梅子焕为师,起过兵,相信风水,果然留下了后裔兴旺发达。他们或是二、三兄弟;或是逃避兵灾远离故土迁来的,来到深山老林建家、立业,始祖没有勇敢、智慧与能力,在陌生之地繁衍生息建立如此规模家业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每个家族发福地址上看,占据了自然条件好的塆子、大坳、山势給人感觉是选址很有眼光,不是近水占了交通便利就是远处山有寓意。屋前有凉晒场地,方便生活的水源,依山建屋,屋后讲究有大的依靠,风景靓丽且避山洪冲击,常常是见到一特别显眼的古树就有一大村落,过了几个冈又是一个大塆子存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也有零散猎户住在深山老林里如八卦星布地处隐蔽,稍不留意就愰了过去,有名猎户廖肇康家就很典型在高山仙人岩之上。也有几户一起的,那就是前有竹林后有大树了,也是深山有人家的特征。走进深山只要见有竹林、池塘,不远处就可以找到人家,他们不是与这大塆同姓就是与那大坳同族,像是大塆和大坳的门房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深山行走靠的是路熟,当地人走深山老林如走大道不会走错路,外地人可就不行了,走到岔路口没有指导搞不好就走错方向,看是对了方向但实际完全错了方向,多走冤枉路不说,还达不到目标地如进老屋一样。最熟悉这山路、沟壑、山洞秘密的人可以说是当地的高人,他们熟悉山了如指掌,他不说道你还真不知道他们藏有多少秘密和危险要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别看山里人巴瘦巴瘦的个子不高,但是他们机智、勇敢、负重、打猎、野外生存能力很强。最大特点是见微思巨,常年与野兽过往警觉性很敏感,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觉。这里的人多数老实和善良,但也不缺乏狠毒与狡猾之徒,这些人人丁不分好坏都是各族谱记载的各先祖的后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廖姓一家起源于明末,旺于大清朝,我的故事就从大别山平湖河铺廖氏后人一家讲起……</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 三. 廖干卿成家立业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廖干卿同治六年生人,在廖家花屋塆排行老三,国学生,字秀钟。大清咸丰年间当过几年清兵,都是太平军闹的,征战过几回,北出过大山,东到过安庆,看过平原,算有过见识有过经历的山里人。其性乐善好施,喜欢抽几口旱烟,受三胜家姐儿影响爱唱几句汉腔,摆个谱儿和排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祖上嘉庆年间也是当过大清将军的,在青海一带有过战功为官翼州府,还娶过回回女人,荣归故里后,府上还封过诰命夫人。天佑托福遗传干卿高大个子、左撇儿、凹眼眶挺鼻梁儿、白净的皮肤儿且相貌堂堂。小时候家里请过先生读过四年私书,识得字和记得账,人又机灵和强壮,几年兵事下来,周身不缺零部件,除左腿有点外伤外,身体完好返乡,不算荣归,倒也得到了乡亲们的尊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靠带回来的几两银子、靠的是放下学生的身架、身板的结实、吃苦耐劳和精打细算,从买了二亩田起步,踏实耕耘,省吃俭用,加上行事公正和仗义,蒙祖先阴德庇护与族亲帮助很快迎娶了邻县麻城的旺族夏家三姑娘,人称夏三姐。说是邻县,其实离祖宗发祥地平湖福地桥也就二十余里的麻城木樨地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中等个儿,劳动人出生,一对大脚脱俗,口齿清晰端正,说话语言中听,人生的也是白净,细长眼儿,下巴圆润微而上翘,一生爱好整洁打理,给人干净利落、清清爽爽的感觉。今已近40岁了,一点不见苍老,二十几年来,忙里忙外张锣着,二面跑着打点着,夫妻有商有量,家境过的是越来越好了,如今田地翻了一翻,还开了一个杂货店、一个油柞房,生有三男二女,膝下有孙儿,一大家子同堂日子过的滋润和殷实起来,一下子掰回了廖干卿二十多年前尴尬与窘迫的场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翻身的干卿,乡亲们都爱隔三岔五的来杂货铺转转,见见、捧个场,唠嗑几句中听的俏皮话,免不了夸他厚道和有福气娶了个旺家的堂客。干卿从来是一听就高兴点头称是,一脸笑容、乐滋滋地赶忙递上旱烟杆子请人抽二口或抓一把柞油的炒豆儿或螺丝壳(花生)一起享受愉快。陪来客聊上二句、抽几口、磕磕螺丝儿已成了习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坳里的媳妇儿也爱和夏三姐一起衲个鞋底绣个垫样、唠个家常和私话,二口子经营杂货店和油柞房在一处,营业口碑很好,人称公正。加上时有说书、娱乐的事发生在这里,算是公共地儿,夫妻倆人因此很得人缘与接地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黑漆漆的柞房里,夫妻俩正打点着收场子,雇的一个工早揣着夏三姐送的二块豆腐、一块菜籽榨饼回家了,知趣的留下场儿由父妻们唠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总算过上好日子了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干卿对老婆目光温柔细润地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是哈,担心、尴尬的日子走了,真是舒坦,就像放了脚布一样,放开了就舒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温馨地回应着,言语间看来也是对幸福的日子非常满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余火在灶里“噼啪”炸了二下,好像是炸出了“赞同”的意思,也许是提醒该收工歇气了。夏三姐用灰堰好余火炭接着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什么时候把杏三娃亲定了就好,娘家人提示久了,怕得罪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趁机岔出了好久未定的心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娘家指的就是邻县显赫的夏家,夏家与本地肖家、周家还有廖家都是姻亲,历史上不是你家强一阵子,就是我家强一绰儿,周而复始。三家亲上加亲久远,身份都有双重称谓的,看见谁家娃子讨人喜爱,家还兴旺,张口就爱考量儿女亲家的事,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当今三家数夏家势力最大,民国省政府主席就是夏老太爷的孙儿,参加过国民革命,官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夏家有人常常以势作为乡下,他姓家族惹不得,更惹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自从太平毛子入山以后,这方土地,再没有遇过大的战争,军阀、国民革命的兵倒是走过,也闹过“叛匪”,到底是官还是“匪”老百姓也闹不明白,夏家人还派兵从省城回来过,国民北阀军也来过,但很快平息了事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定娃亲的事,干卿还真不好意思去商定,心里有点发怵,因为自己有过难过的经历,所以幺儿的亲事一直嗨着没有去落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哎!这门亲开了倒是好事,婶娘说倒是说过一回,怕不是正经的意思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干卿说完猛拔二口旱烟,若有所思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女娃灵性,好看。但想起当年我爹衰败后,家里一下子穷得打锣鼓哐当,每年逢节气送彩礼没有周全过的,您家真没少给脸色看哈,现在好点还真有点迟疑,怕他们瞧不起和啖我,怕见你爹、更怕见你细爹威风凛凛,一想这门亲事,底气就不足掉了阳气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再说隔了那么久,如今您家到底是那个当家,规矩变了没有?确实不好说,现在是民国了,这个那个的是莫样个深浅也不晓得?你家官大,当家的人多,还瞧不瞧得起我们小家子哟!‘你看那朝廷高攀不起呀!呀,呀呀!我家如今不如昔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说着说着唱起了戏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赶忙接过话题,打断他的戏,一边笑弯了腰,一边带点嘲笑、打趣、又正经地掰回话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没有我父、细爹当年的耿直,你这生娃子学生哪敢出去闯南闯北,舞刀动枪的?祖上也是带过兵的、舞过刀的,我们夏家看的是男儿有没有血性,河那边的肖家看的是书读的好不好,您们廖家这也爱那也爱对不对?各有各的喜好不好啦!得幸父还不是没有看错了你,你听了他的话,他守了信用,还求细爹帮你买了好田地,究竟应了急事助了你一把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说着,夏三姐娇嗔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说的也是,当年太爷、细爹不逼一下,行事特别,我是走不出去的,没有在队伍里混个世面,枪弹里过一下,那有今天的日子哈?还真娶不了你这个旺家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夫妻说着说着高兴,你一句我一句的发嗲起来。真是一对情投意合、夫唱妻和的好夫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说实话,干卿最爱的一点就是夏三姐说话多在道理与得当,也很佩敬她的父亲是个讲信用的人。尽管她细爹很难缠,很厉害,方式方法特别,但人是不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夕阳西斜红的趁人,山村寂静炊烟四起,偶尔传来狗的阵阵狂叫,一近晚上,说天暗了马上就会黑了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干卿急忙火燎的一脚踢开柞油的棒儿准备关门。“哐当”一声响,像打柞声,那么重物件被他一脚揣开,他还真有点蛮力,做事舍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夫妻锁了油榨房上了杂货店门板,二人一惊一乍的闹着、乐着往家走去,男的扛着沙耙在渐渐暗下来的田埂上一边欣赏自己耙的田,一边哼着《满江红》汉腔愰着头自娱自乐走在前面,夏三姐抱着不用的篾席和一罐未压成饼的花生渣笑着紧跟在后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家离柞房和杂店只有二个冈,也就半里地。</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 四. 家境突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知怎么搞的干卿回家一路开心却一进门就听到让人心烦的大儿允志和媳妇杠嘴,原来老大爱上了赌,赌上了瘾稍上了陪嫁的小物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干卿看见允志又不成气,骂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娘卖瘟的,老子踢死你这败家子,总让我在周家门前落了脸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大不敢犟嘴,只回了一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用的是自己的,要还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就借机一溜烟跑了出去,是不是去赌了?也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大儿就这一句话,一反常态地举动,气的干卿一扫一天的开心,晚上多喝了几盅闷酒,睏觉过来一大早就叫不起来了,慌的夏三姐叫杏儿快点过来,九岁的杏三迷糊地揉着眼睛到床前拽父的手,感到手一半温一半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大大,父冷了喂! 快加被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天崩地裂的嚎啕声炸响花屋塆,干卿家里出了意外,事情很快传遍数坳廖姓亲属。第二天,周家,夏家,肖家也知道噩号,来了舅爷们,都闻讯过来安慰与帮衬着以定夺后事。大儿见人嚎啕大哭,后悔不已,二儿允志哆嗦着不知道怎么去应酬,杏三更是木纳地依偎着、望着哭涕母亲、望着人来人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51岁的廖干卿,宽厚待人,突然意外离开人世,真是一夜突然变故,一家顶梁柱坍塌犹如晴天霹雳令夏三姐好伤心、悲切,悲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山里人家里出了意外的事,乡亲们都会主动帮忙和张罗。廖干卿的死还惊动了外乡说书人董先生,他的到来,消息传的更远,汇集了更多的相识人的感叹、关心与探望。这里民风淳朴,此时此刻当事人家很容易得到乡亲有求必应地帮助和尽心尽力的关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三年过去了,冬天过去了许久的春天四月,天气并没有暖和,依然寒风刺骨。时不时还飘着一场春雪覆盖着山川,山区的春天寒彻骨,有这个特点。那怕夏天的晚上也依然会寒气逼人,令人打冷噤。但是,挡不住树翘该冒出的新芽。</span></p> 五. 分家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对杏三来说,父母宠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在家里想到学堂里,在学堂里烦家里有活儿的安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哥还想赌一把,不能彻底改过,勉强主持着、维持着经营杂货铺。二哥软弱不当事,为人软条更没有太大的本事。二个姐姐早已出嫁到周家和肖家有了外甥;杏三体弱,不善农活,心又不在务农上。家里供其读书日见困难,让一心想念书的杏三更是心里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同族八弟、九弟上学开心样子时刻刺激着杏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家境大不如从前,母亲不习惯老大、老二行事习惯,眼巴巴指望杏三快点长大,好有个依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杏三,灶里烤了个芋头哈!簸儿里还盖着一个鸡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哦,大,您吃了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杏三总是这样问道,多少给夏三姐一点安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好在娘家仗义,主动应了娃亲,每逢节气,回娘家彩礼薄一点,娘家也没有多计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油柞房缺手艺和劳力垮了且不说,杂货铺因经营不善,这和那的挪用之下,落下数笔扯不清楚的债,一抹郎当只剩下二间空屋和乱七八糟的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过问过经营,不是这原因就是那原因没有个结论。老伴走了,女人又不便出面经营,只能看着二个家业垮了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是个有主见的人,老大靠不住,老二性格柔弱、老实,本份、听话,但打不开场面,她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总想找到分家过日子的机会减少老大不善经营的压力和可能造成的后果。一天在谈《杨家将》建功立业与杨家衰败的时候,果断提出来分家过日子的想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女儿早嫁了,二个儿给我添了四孙儿,你们该自立门户了,家,迟早要分的。我是不会像佘太君那样把全家捆在一起,男将死了,差点把家搞了个光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大似有惊又有喜的,又似乎心不在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二叽了叽,磨蹭着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不分咧,这莫搞喂?是不是我们没多大出息,您付了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好端端的家不得不分了,提出分家的方案:五亩地分四份,母亲和杏三占二份,她的一份与杏三合一股生活,并承担所欠债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杏三虽然有二个兄长教他干活,但他很不耐烦,心不在种田,爱发泼对抗二个哥哥的教导,爱打别扭搞不好兄弟关系,落了个泼夫三爷的绰号。但他对母亲倒是很温柔和体贴,说的事和交待的事从来一口答应,从不顶嘴也不犟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四爹过生日那天,四娘借了半斤盐,我说算了喂,送给四爹,我们就不去了,向四爹请个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大倒是经常说起经营的困难与辛苦,就是赌博改的不彻底,总还想赌回本钱,经营上分了心,难挑好家里的大梁,老二除种田外,啥事也不经心、又太过随和,有事不主动,你急他不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圣人细叔三月份在店里靓哈,说了一段书,说的极好的,什么’百花花生日良辰,花开未盛好看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家起哄问有没有花生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还听说北边又闹了红……有种就有籽,就有来年籽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家又起哄炒点花生儿嗑嗑,边听边嗑着听才过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知道母亲讲究待客,就炒了一簸箕花生,也是给家里和在天的父亲撑个面子,要得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好是好,就是目前困难了一点,承受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三姐心酸苦笑着接过话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个儿懂事是懂事,恐怕现在不比从前了,从前有过长毛,仗打的赫乎!祖上遭过难,昨儿遇见外甥到专署路过说,恐怕是又要闹红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望了望一家大小,摸了摸杏三的背,叹了一口气!坚定的决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不管怎样,家迟早是要分的,马上分,三个儿立户后不能败了家,有事要互相照应。特别是弟儿还未成年,你们要帮他、教他生产独立,这也是帮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说到这里,分家决定了下来,当天就按方案仔细划分了。夏三姐心里是一阵酸楚,泪水也只能往心里流了。丈夫去世,家里三个儿,目前没有能顶大梁的人,衰败已有苗头,只图分了家,状况变化一下,责任到户也许大家还都有个指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夏三姐根据家况和形势,果断分了家。一个妇女人家,能审时度势,了不起!且不多说。</span></p><p class="ql-block">喜欢请等待第二篇<b><i>《接受革命启蒙与影响》</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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