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们是这样解放广州的》</p><p class="ql-block">作者:张实杰(时任第43军128师382团团长)</p><p class="ql-block">(张实杰曾用名赵浩然,1921年12月生,山东省邹平县人。1938年3月入伍,同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宣传员、指导员、连长、团副政委、副团长、团长等职。解放广州时任第四野战军43军128师382团团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团长、师参谋长、副师长、师长、海南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广州军区空军参谋长、福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等职。1955年授予大校军衔,一九六四年晋升为少将军衔。1983年5月离休。)</p><p class="ql-block">1938年,日本人打到我们家乡了,他们在我们那安了个粮台,就是后勤供给基地,住了2个多月。日本人到处欺负我们中国人,他们在四周村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我们那时候就暗地里组织游击队,搞断他的电线。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加入游击队的。后来我到山东的军政干部学校学习,1938年10月回来后就参加了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我在山东参加清河地区、邹长和胶济铁路沿线等地坚持敌后抗战八年。抗战后,我又出关到东北和国民党打了三年多,其间参加了包围山海关。辽沈战役后我们入关,一路解放天津、过长江、打到长江以南,然后在江西宜春休整了两个月。</p><p class="ql-block">我们之所以在宜春休整,一是因为我们准备进广州;另一个,战士们有疾病的很多,也需要休息。部队刚从北方到南方来,非常的不适应。南方和北方差距蛮大的,热天能热死人,我们在江西行军的时候,因为连续作战时间长,有的战士走着走着就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了。休整期间,除了治病、休息之外,我们还训练走田埂。因为南方的这个田埂不光我们走不了,马也走不了,加上南方的气候、饲料等原因,北方马不适应,腿脚无力,经常摔倒,有的还生病死了。以前在北方,都是大平原,想走走就是了。在南方,还只能顺着田埂走,不能走田里。</p><p class="ql-block">在宜春休整了两个月后,我们经南雄到广东来了。在南雄,曾生组织了一些学生欢迎我们,给我们当翻译,因为我们北方来的人听不懂广东话。战前中央印了地图发给我们,所以我们知道路线,解放广州的时候知道去哪里哪里。我们还请老百姓带路,不过都是短途的,他们送我们到了地方后就都回去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先到南雄,然后到翁源,到了翁源之后,在鳌头圩和国民党打了一仗,消灭了国民党一个营。然后我们到达人和公路桥。当时国民党兵已经在桥那里下了炸药了。我派一营二连去当突击队。负责看守的国民党兵在那里说话,说共产党来了我们一拉就跑。结果我们扑过去就抓住他们了,他们还没有觉察到我们的部队呢。我们在桥南把炸药起出来了,这下不仅桥没有炸成,炸药反而被我们用了。剩下的敌人跑到广州之后,又是一整营在那里睡觉,我们来了他们还不知道,所以一下子就把他们抓住了。</p><p class="ql-block">从人和墟公路大桥下来后,我们从沙河进广州城。当时战士们的情绪比较高,说,打到广州就是革命到底,就可以回家去了。他们是希望回家去,想回去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嘛。我没有这种想法,我们已经职业化了,不会有这个想法了。我在那里布置了各营的任务。二营直接到江边,沿着江向西走,占领黄沙车站,直到沙面。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只是在黄沙那里打了一仗,捉了有一千多个人。当时,国民党军占着高楼,阻止我们向西走,我们就组织部队冲锋,把他们俘虏了,这才到了沙面。我们伤亡的很少,也就伤亡了四五个人吧。</p><p class="ql-block">广州解放基本上算是比较和平的。三营直接沿着中山路向西走,到了警察处(现在的公安局)那里,公安局长出来投诚,说代表广州市160万人欢迎解放军进城。公安局长起义了,但他下面还有19个派出所。我们就下命令叫他在原地维持秩序,不要搞乱了,但是没有缴他们的枪,连他们的帽徽也没有摘。公安局我们没有动,他们自己也没有什么动作,就像和平时期一样的维持秩序。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才叫他们在警察处集合、缴枪。拿下警察处之后,三营沿着中山路到了迎宾馆,占领了李宗仁的总统府。省政府也是我们占的,那时候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是省政府。也没有费过一枪一弹。里面还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看着房子,军队就没有了。那里面的资料、文件什么都没有毁坏,都保存下来了。</p><p class="ql-block">我们14日傍晚才进城,老百姓已经在街道上的很多地方都挂上了五星红旗。15日早间,我们从沙河那边过来,沿着中山路走到大东门,广播电台就广播了,说:“解放军进城了,大家出来欢迎!”当时老百姓很佩服解放军,都是打旗欢迎。解放军的纪律很严明,绝对不取百姓一针一线。那时候大家都不进房子,都睡在马路上。我当时在中山路警察署的西边,在公路南边马路上睡着了。我的部队都在那里过的夜,好在那个时候还不冷,直接就可以睡在大马路上了。我们都带了给养带的,能吃三天,也没有跟广州这里的商户做生意。当时中央颁布有一个《约法八章》,一条一条有规定的,比如说怎么对待老百姓、怎么做买卖等。我们进广州市的时候,那个原子笔很便宜,我们也很喜欢,但是我们不敢买,因为买了之后就容易违犯纪律,怕有些人是能买一支却偏要买两支,所以干脆就不准买。</p><p class="ql-block">也有少数人假冒地下党,想浑水摸鱼。15日,我们把假冒的这些人叫到人民路南边的天主教堂,说去开会,实际上是要缴他们的枪。15号的下午,他们全都去了,到了那里,就集中起来开会、讲话、缴枪。他们也老老实实把枪缴了,不敢反对。突然,有人的枪走火,我们以为他们造反了,就开枪打,打死了一些人。之后他们就更加老实了。</p><p class="ql-block">广州解放之后,我骑着马围着广州转了一圈,想看一下广州和天津谁大。看了之后觉得还是广州大一些,没法全逛完,实际上就是在人民路、中山路这一带走马观花似的看一看。时间太短,看不完。一路上国民党丢下了很多汽车。当时有一个司机,叫赵策,浙江人,他说,我是陈诚家属的司机,我愿意替你们开车。他便来到我们的部队开车,以后还当了我们的车管科长。</p><p class="ql-block">我们在广州待了一整天,在那里等着132师的人来接防。原来在解放广州之前就说好了,在解放广州之后,广州市的警卫治安由44军132师管。我们43军打完了以后呢就沿着江向西走,到广西。大家各自分工,我们只管打仗,打完了就交给132师,由他们来驻守。部队不能乱来,怕走火了什么的影响社会秩序。因为打仗,广州市里还是有人因为害怕而不敢开门做生意的。但总的说来,社会秩序是很好的,老百姓当时都还有人在打麻将呢。等132师的人一接防,我们就坐船,经肇庆到广西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