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实录》图说清太祖

《中国企业档案》编辑部

在中国封建王朝记录历史的“实录”中，清朝《满洲实录》是以连环画的形式，图文并茂的记录了满族先世传说故事和清太祖努尔哈赤征战创业建立清王朝的传奇一生，是我们目前所能够见到的历史实录中唯一有插图的实录，堪称档案珍品。 图说实录存世孤本我们现在看到的绘画本实录是乾隆朝重绘的《满洲实录》，它是根据《太祖实录图》和《太祖武皇帝实录》绘制的。《太祖实录图》是清朝皇太极时期天聪年间撰修并完成的第一部实录。这部实录是以绘画的形式来记述清太祖的开国功绩，在每一幅画页旁边用满文、汉文和蒙文简要叙述说明。以文字记述用清太祖历史的《太祖武皇帝实录》是在《太祖实录图》成书一年后才完成的。 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皇太极时期撰修了这部绘画本的实录呢？档案里没有找到答案。有的学者分析，皇太极时期是老满文向新满文过渡时期，文字配插图的实录能帮助当时的人更好地学习使用新满文。用满汉蒙三种文字书写实录，说明这三种文字在同时使用，也反映了清王朝的满族（女真）文化体系，从初创时期就广泛吸收了蒙汉等周遭民族文化。也有学者认为绘画本实录是专为皇子皇孙们编写的，满族贵族马上得天下，尚武轻文的传统影响后代文化水平不高，绘画本的实录能帮助他们学习和继承太祖的千秋大业。还有的学者认为，也许是皇太极为留下清太祖的画像，让后人更好的学习崇拜先祖才编制了这部绘画本实录。我们今天恐怕也无法肯定哪一种说法，但是《满洲实录》是目前见到的历代实录中唯一附有插图的。绘画本实录使努尔哈赤创业的历史更加形象和生动，使皇室后代能够了解祖先的历史，领略清代开国皇帝的文功武略，特别对年幼的皇帝子孙而言，当为一部最好的缅怀先祖创业之艰难、更好地继承皇帝大业的教科书。（见附图1）绘画本实录也使当代人能够从直观上了解明清两朝战争的场面及当时满汉蒙古族人的穿着服饰、使用的兵器、生活起居等情况。 辽东龙兴太祖传记《满洲实录》记录了满族先世传说故事和努尔哈赤戎马征战创建清王朝的一生。清太祖为巩固以其为首的女真族的统治，加强家族神圣不可侵犯的独尊地位，奉传说中女神佛库伦所生布库里雍顺为始祖，奉有史可查的孟特穆为直系祖先。画册卷首的“三仙女浴布勒湖里泊”“佛库伦成孕未得同升”“佛库伦临升嘱子”就是讲的这个传说。当然仙女生子不会是真有其事，这反映了建州女真族曾经历过母系氏族社会。努尔哈赤于明嘉靖三十八年（1610）出生在赫图阿拉（今辽宁省东部的新宾县境内）建州左卫一个小部落酋长家里。那时候建州女真部落之间争夺兼并十分剧烈，明军也经常攻城屠杀异族。万历二年（1574）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被攻城明军误杀。战事平定之后，努尔哈赤向明朝皇帝告状伸冤，皇帝也认为明军理亏，赐他十二道敕书、三十匹马，承袭祖父觉昌安官职封为都督。明神宗万历十一年（1583），努尔哈赤25岁。他用祖父的十三副铠甲起兵，经过三、五年征战统一全部建州女真。万历四十四年（1616），他在赫图阿拉正式建国称汗，国号大金，史称为后金，年号定为天命，表示他建国称汗乃是奉天命所归。万历四十六年（1618）努尔哈赤以控诉明杀害其祖父、父亲的“七大恨”告天，出兵讨伐明朝。他率后金大兵攻打明军，先后攻破抚顺、清河，又在抚顺以东浑河南岸的萨尔浒展开激战打败明军，控制了除沈阳、辽阳等城市以外的东北部分地方。明熹宗天启元年（1621，后金天命六年）三月，后金攻占了沈阳、辽阳。四年后，努尔哈赤迁都沈阳，把沈阳改名为盛京。后天命十一年（1626），努尔哈赤率兵攻打明军在山海关外最后一座城池宁远（今辽宁省兴城市），遭遇明将袁崇焕的奋力抵抗，努尔哈赤在督战时被明军红衣大炮击伤，后金兵败撤回沈阳，同年八月死于沈阳城外40里的靉鸡堡，结束了他富有传奇的一生，终年68岁。在画册162幅插图中，除5幅是满族先世传说故事外，主要篇幅详细地描绘了清太祖替父报仇，统一建真部落，建立后金创建清王朝的历史。 绘制精美画师受赏《满洲实录》为八册，封面是用黄绫装祯，彰显出清代皇家至高无上的尊严。开本为23厘米×36.8厘米，封面黄签画有墨色双框边框，内分为上、中、下三栏，依次书以满汉蒙三种文字的书名。书中正文每页8行，附有反映叙述内容的精美插图，有82组162幅。每组插图的幅数因反映不同的历史事件而多少不等。《满洲实录》的绘画体现了以叙事为主要功能的特点，绘画以满族先世的传说故事和太祖努尔哈赤开创基业的历史场面为主要内容。全书绘画风格统一，以线描为主，施以淡墨，不添加任何颜色，在远山和树木的处理上用了皴法。人物的盔甲和城墙楼阁均画得比较工细，绘画视角大多采用俯视的大场面，且依然是中国传统绘画所遵循的散点透视法则。画面疏密得当，气势恢弘，人物形态各异，形象生动。在人物关系的处理上，也依然体现了中国传统绘画里“以大为尊”的美学理念，太祖及重要将领等人物形象均比其他人物大了许多，这种处理手法和美术史上著名的人物画《虢国夫人游春图》是一脉相承的。 绘制《太祖实录图》的画师是张俭和张应魁。据《大清太宗文皇帝实录》记载：“画工张俭、张应魁恭绘成太祖实录图，赏俭人口一户、牛一头，应魁人口一户”。①又据《满文老档》记载：“（崇德元年十一月）十五日，太祖、太后实录告成，进呈。……赐国史院主事大学士希福及刚林各备辔、鞦、股子皮雕鞍良马一、银五十两；学士詹霸、胡球及副笔帖式苏开、扎苏喀、乌巴西五人各披甲良马一、银四十两；汉文学士罗绣锦、王文奎及副笔帖式宜成格、杜木拜、杨方兴、顾儿马珲、西岱、古希各银四十两；梁正大、张应魁各银三十两。” ② 经陈捷先教授考证：“这部专书主要依据是努尔哈齐（赤）生前留下千余页老满洲文字制成的‘档子’，所以张俭、张应魁二人当时完成的努尔哈齐（赤）事迹图，实在就是依据我们今天称为满文老档的这批珍贵而古老的满文资料成书的。清代官书里把张俭等人画成的这部书称为太祖实录图”。 ③ 从上述记载可以看出，最早记述清太祖努尔哈赤事迹的这部专书是张俭、张应魁两个画师绘制的太祖实录图，他们因此得到皇太极的褒奖。由于年代久远，有关张俭、张应魁两位画师的情况很难考察。两位画师把太祖画的威武逼真有可能亲眼见过太祖本人，他们是清朝太宗皇帝时期画技精湛而深得宫中认可的画师，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乾隆摹绘珍藏三地 乾隆朝绘制的带插图的《满洲实录》有三套，分别存放当时的北京、盛京和热河避暑山庄。北京和盛京的两套《满洲实录》是高宗皇帝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谕旨撰修，乾隆四十六年（1781）春撰修完成。清实录中记载，“乾隆四十四年（1779）己亥正月乙卯。大学士于敏中等奏：前奉谕旨，令主事门应兆，恭绘开国实录，图内事迹，应派员缮写。拟分清字、蒙古字、汉字，各派中书四员，在南书房恭缮，并轮派懋勤殿行走翰林一人入直，照料收发。报闻。”④高宗皇帝在《满洲实录》卷末撰写的“敬题重绘太祖实录战图八韵”注文：“实录八册，乃国家盛京时旧本，敬贮乾清宫，恐子孙不能尽见，因命依式重绘二本，以一本贮上书房，一本恭送盛京尊藏，传之奕世，以示我大清亿万年子孙勿忘开创之艰难也。” ⑤[] 由此可见，高宗皇帝为使子孙后代记住清代开国皇帝创业的艰辛，继承大清江山社稷而重新绘制了深藏在乾清宫内的《太祖实录图》，并加入了文字内容，形成了今天我们见到的《满洲实录》。同年又根据高宗谕旨，重绘一套带插图版本实录存放热河避暑山庄。辽宁省档案馆馆藏清代档案中有《满洲实录》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满汉蒙三体文字合璧写本并附有插图，是乾隆四十六年（1781）初依据乾清宫原本重新绘制的。另一个是无插图的满汉两体文字合璧写本，但没有记载是那一年撰修的，从这部两体文的《满洲实录》的函套、装帧、开本及文字的书写特点来看，应该与三体文的成书时间相同，是三体文《满洲实录》底本的照写本。在这部实录每册正文首页和尾页都钤盖高宗皇帝的朱红色印章。首页印章为3.3厘米×4.1厘米的椭圆形。印文为“乾隆御览之宝”。（见附图2）尾页印文为“古希(稀)天子”，印章为直径4.5厘米的圆形。（见附图3）卷八文尾页的结尾处钤盖六枚朱红印章，分别为满汉蒙三种篆字的“乾”“隆”连珠印，其中“乾”字为直径2.4厘米的圆形印章，“隆”字为边长2.6厘米的正方形印章，寓意为中国传统文化“天圆地方”的思想（见附图4）。这一思想在清代留下的许多建筑中体现出来，如北京的天坛、地坛等。 记录实史满族风貌 卷帙浩繁的《清实录》记录了清王朝近三百年的历史。经历多次修改，每一次修改时都不同程度地在文字上加以润色，逐渐把其中俚俗淫乱的记载删去，不同程度的失去历史的真实。历代清帝在重修实录时，大都采取了隐恶扬善的做法，把先帝最光鲜的一面记录在史书中，然而《满洲实录》却是一个例外。乾隆朝重绘《满洲实录》却保留了最初版本实录史实的记载和文字的表述，使我们能够从这部实录中了解清太祖开国创业历史的真实历史面貌，了解满族文字的发展变化。例如保留了太祖杀戮大臣噶盖扎尔固齐的经过，保留了太祖以四个婢女殉葬太宗生母的史实等，而这些杀戮、残忍之事在以后撰修的实录中都不同程度地做了改动。尊重历史事实是《满洲实录》的突出特点，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坚持实事求是吧。《满洲实录》忠于满文原始档案的记载。现存于台湾的《旧满洲档》，是记载清太祖和太宗时期历史的原始档案，《满文老档》就是在《旧满洲档》的基础上整理修改加工而成的。而《满洲实录》脱胎于《满文老档》，在一些语言的表述方法上几乎就是《满文老档》的重复，只是在内容上相对的简略一些。“乾隆中期以后重绘的《满洲实录》则依据早年的《太祖实录图》与《太祖武皇帝实录》而成，因此内容保持原有记载，文字亦表现古老风格，这可以说是另一个系统。然而所有太祖实录内容都源于旧满洲档。”⑥ 在清代，帝王实录形成了满汉蒙三种文本，这是与其他朝代帝王实录使用文字的一个重要区别。不仅实录用三种文字记述，凡撰修官方史书几乎都遵循这一规定。《满洲实录》遵循了这一规定，在同一本书中同时用满汉蒙三种文字记述，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反映了清朝撰修官方史书用多种文字记述的规定。附有插图的《满洲实录》，是清代唯一的一部存世的图文并茂的实录，也是世界历史文化宝库中的瑰宝。因为它依据临摹的《太祖实录图》已经找不到了，因此《满洲实录》就越显得弥足珍贵。注释： ①《大清太宗文皇帝实录》，第24卷。 ②《满文老档》，第1698页至第1701页，中华书局，1990年。 ③陈捷先著，《满文清实录研究》，第7页，大化书局出版1978年。 ④《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第1075页。 ⑤《满洲实录》，第八卷“敬题重绘太祖实录战图八韵”，辽宁省档案馆馆藏。 ⑥陈捷先著，《满文清实录研究》，第97页，大化书局出版，1978年。附图：1、“太祖克沈阳”。2、“乾隆御览之宝”。3、“古希天子”。4、“乾”“隆”连珠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