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雨天</p><p class="ql-block">图: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入夜便飘起的雪仍在渐亮的清晨纷纷扬扬的飞舞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看着满街、满巷、满树、满屋顶的落雪睡意全无。</p> <p class="ql-block">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街边巷口,若不是首尾闪烁的车灯还很难看出有车停在雪中空荡荡的大街,一个少年小心的从巷口出来,大概是太冷的原故吧匆匆钻入已被打开的车门消失在纷飞的雪雾里。雪真的好大,望着路灯光晕里飘洒的雪花,一地晶莹的巷子,仿佛看到曾经背着书包走出巷口早早独自上学的自己,那情景似乎近得触手可及。</p><p class="ql-block">这是县城为数不多仍然保留大部的“老巷”,早年,巷口一边是国营食堂,另一边是维修自行车等杂器的综合社,再往北是镇医院,往南是“老汉部”(公私合营后由个体老商户合营的杂货店)和县城里唯一的招待所,街对面是裁缝铺和糖酒部,往东则被高高的土城墙围起,“老巷”在城墙的庇护下隐于四周的繁闹之中,几度岁月,几度春秋。</p><p class="ql-block">巷口周边的店里三分钱一碗谷香的米粥,六分钱一个松软的面包,二分钱一块甜爽的方糖,诱惑里也仅是一念奢望,实在馋了想着法子掏一个鸡蛋在“老汉部”兑成六分硬币,几个小伙伴一起打打牙祭悄悄分享,主人找上门来自然少不了父母的责骂,甚至责打,但仍为唇齿里的那一丝余香而久久不忘,乐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老巷本名狮子巷,巷子不长却几经折转,巷子两侧都是晋西典型的石窑洞建筑,两三孔成行,三五间成院,没有院墙大门到使院子显得开阔许多。巷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户数不多但人口却不少,几十个孩子让“老巷”充满欢笑,那是个鼓励生育养育成本又很低的年代,孩子多了名字起的也极其随意简单,一听便知是谁家的孩子排行老几,三旦,三丸、三三、四四,毛毛、东东,女女、龙龙、狗狗、兵兵,简单的名字却蕴含着父母对子女的亲呢与心爱,故然他们不能给孩子们多少物质上的满足,但安放在心里的那份父爱母亲尚幼的我们是很难理解与体会到的。老巷里我与那些毛毛、狗狗们一起快乐的长大。</p> <p class="ql-block">每年寒假是孩子们最为恣意开心的日子,总是盼着年的到来。进入腊月年渐渐临近,大人们都忙着扫除浆洗准备年货,孩子们却聚在一起谈论着盼了一年才能分到的“好吃的”(因孩子多按人分着吃的零食),年三十的新衣,年夜饭的盘子(桌上多几个炒菜便叫吃盘子,意为菜肴丰盛),初一枕下两元的压岁钱与肉馅饺子散发出的浓郁肉香,两百响的小鞭炮拆开来装在兜里一个一个的燃放,从初一能放到十五,年的味道缠绕在童年纯真可爱的心里浓而热烈。</p><p class="ql-block">转湾处那座最大的院子已被拆迁征用,唯存那株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树枝上落满的积雪让粗壮的树木显得灵动并富有生机,像是一位饱经风雪缄默不语的老者,把久远旧事深藏在时光的年轮里,任由岁月流逝,物是人非它依然孤傲的耸立在属于它的土地里。不知幼时的伙伴有谁还记起它,想起曾在它的树荫下玩耍嬉闹、歌唱作业,在温暖的春天摘些盛开的槐花屉蒸一碗嫰香甜润的菜肴。</p><p class="ql-block">眼前,落满树枝的白雪仿佛就是那精灵般一串串盛开的槐花,恰如“白雪却嫌春色晚,故作庭树作飞花”。</p> <p class="ql-block">静雪寂巷,雪落声瑟。听雨有淅沥滴答,垂钓心灵于温润的纯静里,微漾一波近水,浅显一处远影。听雪,似琴瑟细吟风舞了苇花,一丝温婉静念于心安然,听闻春的脚步,只催百花绽放、静待阡陌盎然。</p><p class="ql-block">雪地上两行清淅的脚印在转湾处伫停凌乱,一行是那少年朝前走出巷口, 往回的是他的亲人吧,而驾车的人又是他什么至亲,不得而知清晨的雪中那少年何去,但他一定是幸福的。</p> <p class="ql-block">望着这些雪地里印成故事的脚印,忽然想着我们儿时留在巷子里的脚印呢,那些毛毛狗狗,兵兵龙龙的脚印呢,他们趁着青春走出“老巷”寻找梦想追求人生,过往里或晴朗或雨雪的路上万千感慨。我忽然想着能和他们一起,捡拾起儿时丢落巷中的脚印,而将人生起点处那些险失的记忆安放在风冷日暖的岁月里。</p><p class="ql-block">渐渐点亮的窗户透出缕缕温暖的光线,在微明的天色里巷子变得清晰起来,雪撩开最后的夜幕显露出美丽无遐的面庞,再看时,老槐交错的枝杈因雪而灵动鲜活,窑洞上凸显的线条因雪而分明立体,城墙上一冬枯草因雪将春风又生,雪来了,年就在近前,春就在不远处。</p> <p class="ql-block">一扇门打开,主人拿了扫帚朝向巷口清扫出一条弯曲的路,我向他点头示礼,他打量我微笑里却带了几份疑惑,似在问我:谁啊,孑然一身与雪相伴,任凭雪满衣帽。他又是谁,是谁的孩子,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是那少年的亲人吗。他住在这里一定是有与“老巷”难分深缘,也同样有美好的故事,他可知道我也是这“老巷”里长大的孩子。</p><p class="ql-block">抖抖满身的落雪,仰望天空,雪亲呢着我的面庞,润湿我的双眼。</p> <p class="ql-block">几个少年戏雪的声音打破雪巷的宁静,看着他们在厚厚的积雪里雀跃、欢笑,笑语里充满无比的喜悦,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身影点缀在雪中,点缀在“老巷”旧藏的新生的故事里,在渐渐近前的“年”里他们心中年的味道又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老巷”已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记忆,是一种情怀!</p>